第2章 第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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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心说要知道还有这效果，她一定天天表演对那位爱而不得以泪洗面。

    耳畔回荡着枪声的余音，她抬起手时，发现指尖在条件反射地颤抖。

    这是大家秘而不宣的约定，也是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的第一准则。

    既然是在餐馆打工，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能有幸见到对方摘掉面具进餐的样子，结果人家压根就没这意思。害她被好奇心折磨得要死要活，心里刺挠到不行。

    漫画中成功者寥寥无几，偏偏在如今这个世道，能力强弱本身也决定了你的寿命和地位，所以寻找它的人依然趋之如骛。眼下知道这玩意儿存在的并不多，白芷自认捡到就是撞上大运，却一直拿不定主意。

    他杀死了二十九个走私犯，留下了一个倒霉催的人口贩卖受害者。

    她抬起手。

    酷就一个字，她得说好多次。

    “有的人只适合远观——”白芷摇头，“别的都是奢望。”

    好在沾到的不多，她不甚在意地抬手擦掉了脸颊上的水珠。

    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白芷站在镜子前，深深吐出一口气。

    “元凶”却截然相反。

    原来不是那种喜欢吗？！

    他也并非天天都来，然而那独特的外表与奇怪行为足够混个脸熟。她穿来的时间很巧，这位的事业生涯刚处于起步阶段，否则很难想象业界独占鳌头的知名佣兵会屈居在这样一个小餐馆。

    《遗弃之地》当初写在扉页上的第一句话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要学会尊重他人的秘密。

    他的眼神一向如此。

    就像擦掉那一天飞溅过来的几滴血液。

    杨澄慢慢地“哦”了声，看起来很想刨根究底，紧接着不知想到什么，最后硬是憋出一句：“如果是那种知道了就有杀身之祸的东西，那就不用跟我说了。”

    哪怕她声称自己并不需要，但失意的小模样还是惹得杨澄一阵母爱泛滥——哪怕也就比她大了个两三岁——直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揉了一顿才算完，还顺带让自家失恋的员工少上了两个钟头的班。

    临下班前，她收拾了狙击手走后留在桌上的玻璃杯，那薄荷水一口未动，鬼知道他是要干嘛。

    杨澄欲言又止起来，“小芷……”

    它被称为“鸾刀”。

    坐在角落的青年连话都懒得说，敲了下桌边的菜单。她会意地按了自己的小型对讲机，“一杯薄荷水。”

    镜中的女孩神态平静地举起匕首，刀锋紧贴着薄薄一层皮肉下正在搏动的颈动脉，俨然是一副做好准备要引颈受戮的模样。

    因为它的使用方法很简单。

    从结果上来看，她无疑失败了。

够了钱，然后眼也不眨地把它花了出去。

    但另一方面，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就是灾难。哪怕想要攀龙附凤，最起码得让别人觉得你有价值，她拖来拖去，终于觉得也是时候了，不然某位今天来明天不一定来不来的“常客”一走，她还怎么抱上这条大腿。

    异能的强弱视个人阈值而定，好比一池水能放出来多少是要看这个池子有多深。池子深浅取决于它建造时的状态，你的阈值也在出生就画上了句点，多少人究其一生也无法突破这个极限，除非得到鸾刀。

    就在这个时候。

    白芷的眼睛瞬间亮了。

    “毕竟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嘛。”

    阴影滑落。

    白芷：“……你是不是悬疑片看多了。”

    “能像这样说说话，我就满足啦。”

    收件地址填了店里，她站在后门签收快递，拿着包裹转身时正好碰见杨澄出来点货，后者打趣她，“买的什么啊，这么高兴？”

    大哥，您完全不吃饭是吗？

    一门之隔的房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来人没几下就很快失去耐心，开始连续不断地敲击起来。

    鲜血在瓷砖墙面喷出了一串错落不一的痕迹，殷红的色泽在灯光下格外刺目，短短数秒之前，它们还鲜活地流淌在人体内。

    “不是吧，就这样？”等她回来以后，偷偷趴在门边的杨澄一脸失望，“我还以为你终于打算找找话题了，结果每次都只有这么一句，那你们猴年马月才能有进展啊。”

    卫生间的门被她反锁了，就算大声呼喊也很难说会有谁冲进来救她，更不用说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让她根本叫不出声。

    出于好奇心，白芷主动揽下了接待的活计。尽管享有了同一个秘密，戴着面具的青年对她的态度仍与陌生人毫无差别，她便意识到，对方留她一命而非灭口的原因可能也在于这零星的几面之缘，至于她会不会说出去——他似乎完全不在意。

    鸾刀从脱力的指间滚落，整把匕首上都浸着血渍。

    白芷带上标准的营业笑容走到近前，“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第一次出现是在原作的七十多话，作为唯一已知可以升级异能的道具，它的危险性就像吸引力一样突出。

    她回到那栋住满了三教九流的公寓，把今天这份满载她期望的快递放在桌上，也不急着拆开，转头先在床垫与床板之间抽出了一把两指宽的小刀。

    杨澄：“什么？”

    夕阳余晖映上那半边面具，亮光随之一闪而过。听到脚步声，面具的主人敏锐地转过目光，看到她时又漫不经心地收了回去，尽管仅仅只有这转瞬即逝的一眼，已然足够窥见其中的漠然无波。

    白芷闭上眼睛，手里缓缓地施加力道。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沉闷的栽倒声。

    “对了，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她挤眉弄眼道，“那位又来了哦！”

    “哎！”杨澄只来得及对擦肩而过的朋友叫道，“你去哪儿啊——”

    结果事情发展和杨家父女的态度都十分平常，然后她才知道，狙击手最近是这里的常客——说是常客，其实就是点一杯薄荷水，等冰块化完走人的关系。

    ——然后猛地划了下去！

    匕首华美精致，刀背上雕琢着展翅欲飞的玄鸟，又串了带着铃铛的刀环。哪怕是不认得它的人也知道绝对是个好东西，无怪乎白芷在那间装满走私物资的仓库看到的第一眼就决定带走它。

    “工作！”

    在那个仓库里，在那支狙击步|枪的枪口对准自己时，白芷当真以为她会命丧黄泉。

    地上的“尸体”忽地动了一下。

    但是她没有。

    哎呀。

    杨澄当然也知道，但她在亲人的保护下有种与周围大相径庭的天真。那天真使她在遇到来历不明的原身时就将人家领进家门，如今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根本并非真的认为对方跟什么杀身之祸有关系。

    当然，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犯罪团伙的事全是后来从警方和杨澄口中听说的。而当隔日她正准备上手餐馆工作，却在店内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之时，白芷那见鬼的心情无异于以为自己被追杀到了家门口。

    或许这样称呼也不太合适，狙哥在设定集上的年龄认证为二十一岁，如今倒推两年，应该和原身差不多大。

    白芷决定称他为“正义的伙伴”。

    “嗯？”白芷莫名其妙地反问，“我就没打算有啊。”

    她无法保证自己手里的一定是真货，就算是真的，她也大概率会像其他使用者那样横尸当场，倒还不如能活一天是一天。

    更多红色从它割开的喉管处蔓延出来，直至铺满那一整具了无生气的身体。

    那纤细的指尖缓慢地向上伸去，抓住了洗手台的边沿。

    它起到的作用就像用炸药强行炸开池底，至于身体能否承受得住，是如愿扩容还是直接坍塌全看你的运气，但很显然，后者占了大多数。

    “不是买的，”白芷纠正道，她笑了下，笑容又很快消失了，“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去拆开看看。”

    她自嘲地笑笑。

    刀刃上的血液悄无声息地干涸了，以此为开端，它弥散出无数细不可见的粒子。仅靠肉眼无法辨别这些微小的颗粒，但它们挥发得很快，以至于就像这把匕首化作黑色烟雾消失在了空气中。

    ——自刎。

    从头顶贯穿的子弹让那颗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裂开了，脑浆混合着鲜血淌了满地。白芷擦去溅到自己脸上的血迹，重新看向仓库门口时，只望见了对方斜背着狙击枪、逐渐远去的影子。

    但是眼下的这个决定做得很不容易，她犹豫了整整一个月。

    临近黄昏的餐馆还没到高峰期，白芷心情不错地哼着歌走出来时，正好看到那名坐在墙角的“客人”。

    她有些怀疑人生，“是我会错意了？”

    “好啦好啦，用不着安慰我。”白芷弯起眉眼，“我早就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了。”

    刚才还在试图向她求助的男性依旧张着嘴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后门到前堂必然要经过厨房，白芷兴冲冲地跟正忙活着的老板打了个招呼，胳膊肘还差点带到临时搁到桌角的水壶——她赶紧将其扶回原位，但也没能从泼出来的那一小捧水中幸免。

    时间过去许久，可能是三分钟，或者五分钟。

    那黑烟只在瓷砖上方停留了短短数秒，便彻底无影无踪。

    然而那“砰砰”的响动只是一味回荡在室内，因为得不到任何回应而越发暴躁，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目睹这血腥的凶案现场。

    有这么个天时地利的机会，白芷当然将对方划进了自己的狩猎范围内，她也不是像对杨澄说的那样只打算远观，而是选择在好戏开场前先刷刷眼缘。至于戏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她等的东风这不是才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