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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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照给。”

    晏温勾掉生日那一栏上胡乱写的“2月30日”，重新提笔。

    沈玉荣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但到底外人还在，他揉揉眉心，抬手示意两边架着她的保镖退出去。

    上面从家庭住址详细到出生年月日。

    像是湖面上风平浪静的涟漪，稍微被春风一吹就会掀起波澜。

    大概是在沈氏集团破产的两三年前。

    “不用去医院，我这病好治。”沈知宜一闭眼，心一横，“只需要麻烦你去楼下买一包25厘米超薄日用的卫生巾就好。”

    沈知宜绝望闭眼，她这次真的丢人丢出能量介了······

    沈知宜也尴尬的不敢看他，他们俩应该还没有熟悉到能够泰然自若的坐在前后左右都有人的哈根达斯店里讨论哪个牌子的卫生巾比较适合她现在的情况。

    沈知宜还以为他这是不相信，连手里的冰淇淋都顾不得吃了，一本正经的拉过他胳膊与他对视。

    豪门权贵间的家族联姻不在少数，门当户对是基础，澜海珠宝的产业在宜兴市倒是算得上雄厚，只是那位大少爷在二十岁那年发高烧落了毛病，往后一辈子痴痴傻傻，张不了口。

    次日一早，澜海珠宝的新董事长派人给沈玉荣去话，只有短短三个字。

    晏温不明所以：“过生日必须要收到礼物吗？”

    沈氏集团的资金链等不了太久，澜海珠宝也不想拖，于是两个人的订婚宴匆匆定在周末。

    “生病了吗？”

    记者问他为什么毫无预兆的收购澜海珠宝。

    没怎么。

    沈家大宅黑的可怕，只有门口点了两盏并不怎么照明的孤灯。

    *

    晏温做科技起家，明明跟珠宝八竿子打不着。

    “我带你去医院吧。”

    他小心翼翼拉开凳子，为了不露出一点声音甚至完全避免了凳腿和地面的摩擦，他怕动静太大，沈知宜                                                会回头。

    不过是在一个并不美好的时刻发生了女生这辈子跟吃饭睡觉一样普遍的事。

    直到某天一个很冷很冷的夜里，沈玉荣派了一车的人挨个酒吧去搜沈知宜的身影。

    沈知宜后来在新闻上看到晏温收购澜海珠宝的消息。

    《我抱了未来大佬的大腿》

    他自以为那场只属于他的心事被藏得天衣无缝，可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当事人提起，他胸腔里不受控制的怦怦跳。

    临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赞美。

    晏温察觉她的反常，慌忙问：“怎么了？”

    转折出现在高一开学的第一天。

    对别人来说这些根本就是不用思考的问题，晏温却空了好几个表格。

    准确的说这个世界能够知道他真正生日的大概只有医院里那张还不如硬币厚的出生证明。

    窗外忽然下起暴雨，夜晚的凉风裹着半大雨丝穿过半开的木窗胡乱打在身上，冷意阵阵袭来，像要噬人肉骨。

    沈玉荣身上的西装还没来得及换，他眉头皱成一团死结，看着窗外一半隐在乌云里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距离订婚宴不到三天的时间，澜海珠宝连着家底莫名其妙的被人收购。

    不知道为什么，沈知宜莫名其妙从他这话里听出些凄惨来。

    他从没记过自己的生日，那几个数字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晏温被她的反应逗笑，连眼角眉梢都没控制的露出笑意。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太对劲。

    像是有一台并不锋利的挖掘机在小腹上不停工作，四个尖端不挖穿不罢休，滞钝的痛感顺着神经传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很快让人浸出一身冷汗。

    沈玉荣气她不争气，天天就知道纸醉金迷，执迷不悟。可他更气自己无能为力，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护不住。

    她舍不得爸爸。

    沈知宜从思绪中渐渐抽离，眼前的晏温比当年在电视上看到的青涩些，像是小了一个号的真人手办。

    什么是日用？

    他转了转食指的戒指，挑眉，似笑非笑的回答。

    沈知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是因为害羞或是疼痛，她小脸憋得通红，鼓着嘴像是只河豚。

    沈知宜心满意足的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刚准备拉着晏温去扔垃圾，还没从座位上起来，小腹上忽然传来一阵下坠式的痛感。

    “我记得你和我是同一天。”

    他没敢把那东西掏出来，直接塞进沈知宜手里。

    那时候的沈知宜夜夜笙歌，一晚上随随便便就能刷爆好几张卡，花钱如撒纸，才没空理会公司里那些像天文数字一样的财务危机。

    酒精的作用下看东西总是一个头两个大，沈知宜分不清连续重叠是身影里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沈玉荣，她只能看到他的白发交错，像是顶银丝帽。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短发干净利落，剑眉黑眸，鼻梁高挺，握着话筒的手上戴着一枚异常显眼的银色戒指。

    沈知宜字如其人，写出来的字小巧清秀。

    “你······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一群保镖围在宜兴市最顶级的消费会馆里连扛加骗的带走了喝到昏天黑地的沈知宜。

    沈知宜不记得那一周暗无天日的时光是怎样度过的。

    “你别不信，我认真的，等七月八号那天我一定送你个大惊喜。”

    ——沈知宜，7月08日。

    “生日礼物。”

    没了外界的支撑，沈知宜像没骨头似的倒在地上。

    “家里有人过生日。”沈知宜嘴里含着冰淇淋，含糊不清的回答，“我来选礼物。”

    她醒了哭，哭了醒，哭得累了就坐在阳台上，一声不吭的看着花园里早已没人打理后的水流花谢。

    “集团出了困难，只有澜海珠宝愿意帮我们，但、他有个要求，就是想让你嫁过去。”沈玉荣眼角浸出泪，哽咽着说，“知宜，沈氏集团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我······爸爸不想让它毁于一旦。”

    前面的小姑娘写完以后顺手把纸放到书桌边上，然后跟旁边新认识的同桌悄咪咪传纸条。

    晏温的少年生活过得一塌糊涂，沈知宜知道他这几年从来都没如意，却没想到他连个礼物都没收到过。

    分不清是心疼还是怜悯，情绪复杂到她的呼吸没由来的顿了一下。

    “是这个，你真会挑

    ——晏温，7月08日。

    沈知宜板着个小脸认真说：“是啊，就像你过生日，我也会送给你礼物。”

    那是晏温十六年来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处境而自卑。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写，比考试还难。

    观景知人，她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他瞳孔似乎有晕不开的墨，看着摄像机，与人遥遥对望。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沈玉荣是万万不想走这一步。

    她到底还是点了头。

    可沈知宜总是少点勇气。

    就是那天以后，沈知宜才知道她和晏温居然是同一天生日。

    也许是这样滴水成冰的环境更容易让人清醒，良久，沈玉荣叹了口气，声音混着电闪雷鸣却格外清晰。

    她手链上挂着几颗线串珠，稍微一动就会发出很淡很清脆的响声，不吵，反而让人觉得悦耳。

    十分钟后，晏温耳朵红的快要滴血，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匆匆赶回来。

    晏温笑意敛了几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

    礼物？

    晏温视线停在书桌边的那张纸上。

    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傻小子，做爸爸的总是愧疚到夜不能寐，他高兴婚约自然而然取消，却也发愁断掉的资金链谁又能补。

    沈玉荣心里又高兴又发愁。

    半晌，晏温乌沉沉的眸子看向她。

    “······”

    晏温楞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是不是很难受？”

    沈氏集团的资金链出现一笔不小的缺漏，危机程度大概是填不上就此倒闭的地步，为此沈玉荣急得好几个星期都没回家。

    婚不结，钱照给。

    沈知宜挑了个店里最角落的位置，捧着捅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球吃的津津有味。

    她拿着定时炸弹似的卫生巾胡乱塞进书包里，因为动作太慌张腿还不小心磕到了桌角，她吃痛的捂着膝盖，毫不犹豫换了个方向。

    “嗯，是同一天。”

    她来例假了。

    晏温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在哪天，就连红色小本子上的几个数字都是他那醉酒的老爸在给他上户口时胡诌出来的。

    沈知宜喝的晕晕乎乎，站都站不稳，就算连眼都睁不开，手里却还不忘拎着两个比她脸还大的酒瓶。

    顶楼吹来的风热烈呼啸，时不时呛人口鼻，从前没发现，坐在这里时竟然会让人有种想要不顾一切跳下去的冲动。

    这玩意儿不管过了多少年在她心里依然占据着冰淇淋领域至高无上的地位。

    新班主任走进教室，给同学们一人发了一张新生报道表。

    晏温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和沈知宜分到同一个班，更要命的是他来得晚，全班只剩下沈知宜正后面那一个座位。

    晏温看她一个人，不放心的问：“来这里做什么？”

    他整个人像是被甩到天上，每走一步都踩在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