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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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幕时，晏温听到舞台上的主持人拿着手卡说：“感谢高一的新生沈知宜。”

    晏温赶到的时候，车上的货已经被卸了一小半。

    学校里向来都是八卦聚集地，一点微小的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短短一天时间，学校里的流言已经把沈知宜和晏温包装成了不顾世俗、勇敢打破偏见的禁忌之恋。

    这条路在商场后面，并不好寻找，她没有四处打量，看来是特地来找他的。

    他摘下手套，跟张恒说了几句话，三两步跨过水坑来到方曼面前。

    意识慢慢回笼，入眼的便是晏温那张即使是放大看也无比精致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

    沈知宜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等晏温收拾好后，她站起身来，小手在晏温桌面上敲了敲。

    方曼走后，晏温没做停留，稍微活动了下疲累的左肩，三两下戴好手套，又开始卖力的从车上卸货。

    三辆车卸到结尾，晏温明显感觉到左边的胳膊开始从吃力，他咬着牙一声不响，愣是一点儿没泄力。

    一路上，沈知宜不是踢脚边的石块，就是扯两边的树枝，偶尔没得踢也没得扯时，就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嗯。”晏温把书包放到旁边，没多墨迹脱下校服开始干活，“钱算一半就行。”

    偶尔有哪个女星或是千金想要依附示爱的，无一不是被自取其辱。

    “哎。”张恒拍了拍晏温面前的箱子，凑上去八卦问道：“迟到是去陪女

    眼看着再往前两步就是学校大门，沈知宜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

    但是她不想说，晏温就不会刨根问底的追。

    沈知宜······

    夜幕中的晏温隐匿在黑暗里，他明明看起来刀枪不入，眼里却烧着熊熊怒火。

    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决定今天不背书包回家，她绝对不会拎着这个时尚绝缘体走遍整个校园。

    方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宛若天境中的公主款款而来，她束着简单的发髻，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色仙裙，少女舞姿轻盈优美，宽阔的广袖缓慢摇摆，在雾气中摇曳生姿。

    于是他主动坐在只能听到嘈杂的话筒设备运作声最后一排角落里。

    一小段插曲掀不起他的波澜，他只想早点干完，如果来得及还能赶上去卸另一家商场的最后一批货。

    ——

    晏温没推脱，应了声后继续工作。
    意识逐渐回笼，晏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保持着离开的姿势站着看完了全程。

    上一世的晏温直到她出车祸前都是孑然一人，连绯闻都少得可怜。

    即使伸长脖子也只能看到被前面几波人脑袋挡住的半个舞台。

    “不回家吗？”

    “······晏温。”

    为一个永远不可能相关的人。

    宜兴中学的高一阶段暂时没有安排晚修，因此夏天放学时总在天色欲晚不晚的阶段。

    两圈后，灯泡瞬间炸裂出亮白色的灯光，在墨蓝色的天空下格外亮眼，照的那一小方天地仿佛顷刻间变成了白天。

    晏温闭眼捏了捏眉心，想逃离这个地方的想法又多了几分。

    “哥哪能欺负你，工资照旧，不差这几分钟。”

    晏温轻而易举的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就知道这小姑娘八成说的又是假话。

    话没说完，晏温打断她：“我和谁都跟你没关系。”

    “······”

    沈知宜被闪得下意识揉揉眼，她甚至看到了逆光下炒粉店老板后脑勺的几撮炸毛。

    唯一鲜艳的，只有舞台上的人间绝色。

    “晏温。”沈知宜冷不丁的问他：“你见过最亮的光在哪里？”

    他干的很卖力，胳膊上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随动作起伏，身上永远带着男孩不管处在怎样的环境中都遮挡不住的少年意气。

    白天依然是校长和领导们依次发表的那些试图激励人心却带着点冠冕堂皇的说辞，到了夜幕降临时会在礼堂举办一次类似才艺展示环节的联欢晚会。

    她又不甘心问：“还有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沈知宜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个人物形象就是今天下午的苏颜。

    说话的是张恒，比他大五六岁的样子，初中时候就辍学出来打工，常年风吹日晒导致模样黑黑瘦瘦的，在商场里自封了个经理，算是负责他的组长。

    他找了个在学校附近的商场给人卸货的工作，工资算不上高，但胜在是日结。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和晏温才是一路人，他怎么可能跟沈知宜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有钱人勾搭到一块儿。

    即使校长再三向他保证家里的情况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但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的晏温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晏温脚步一顿，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

    晏温也没有明确的表示过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苏颜，她那样做会不会坏了人家好事。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暗淡无色，甚至那束追随她的光都只能沦为陪衬。

    好不容易挨到这首歌曲结束，音乐伴随着低音结尾，他从礼堂椅上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毫无营养的晚会现场。

    晏温神色厌厌问道：“怎么了？”

    就连八卦媒体都拍不到晏温身边出现过哪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甚至还一度传出过同性恋的谣言。

    晏温厌恶的皱紧眉头，不想再看她发疯，他用力甩开方曼的手：“闭嘴，现在就滚。”

    方曼一想到沈知宜的脸和昨晚的那一巴掌就气得牙痒痒，她面目浮上一层狰狞，咬牙切齿道：“沈知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在哪里嘲笑你呢。”

    往后的很多年，那幕画面一直被他奉在神坛，是他在泥里惨淡灰暗望不到边时唯一的救赎。

    那时候晏温原本没想参加。

    男人穿着得体有型的西装，修长的手指握着话筒，无数聚光灯如瀑布一般撒在他身上，勾勒出银白色的边框。

    “一起走吗？”

    方曼手指捏着衣角，因为太用力指尖泛着没有血色的白。

    但是在这些话他现在不能说，也没资格说。

    她越说越激动，上前一把握住晏温的手：“你们永远都没可能！只有我们是一样的，我和你是一样的！”

    晏温认得她。

    沈知宜吸吸鼻子，心想他那时候说的肯定不是这个。

    “去哪里？”

    《我抱了未来大佬的大腿》

    沈知宜闷闷道：“你不是还有事吗？”

    “算了。”沈知宜气急败坏的打断他，“就知道你不会说什么。”

    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晏温楞了下，几秒后才慢慢反应过来。

    ——“我生命里见过最璀璨夺目的光，从此其他再无颜色。”

    形势愈演愈烈时，晏温也只回应过一句。

    她那会儿是不是太唐突了点······

    沈知宜对了对脚尖：“没什么。”

    不远处传来略带些紧张的女声，晏温回过头，看见个女孩站在拐弯处面对混着土的泥泞路不知如何下脚。

    沈知宜没再纠结，或许那只是对外的一种说辞罢了。

    去年高一入学时，宜兴中学照常举办过一次开学典礼。

    晚会进行到后半段，晏温没精打采的靠在椅背上，瞥了眼前面几个对着舞台吹口哨的脑.残。

    沈知宜收拾好作业，从抽屉里拎出来十年前自己的审美，粉色梦幻甚至还带着亮片的芭比公主书包，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舞台上是四五个穿着清凉露大腿跳热舞的新生，配合着音量开到最大的cd和闪到刺目的灯光。

    把沈知宜送上车后，晏温也坐了反方向的公交车回老校区。

    视线刚刚捕捉到一抹轻快的身影，全场灯光熄灭，只剩下游鱼出听笛声在黑暗里疯狂侵略着耳膜。

    她今天没来上课，却还是听说了。

    晏温轻笑：“你身后啊。”

    沈知宜悄悄看了眼晏温。

    沈知宜闻言回头，就看见对面一家炒河粉店的老板搬着个小木板凳哼哧哼哧的跑到店前面，踩在上面伸着胳膊费劲的拧遮阳帐篷伞上的灯泡。

    “有事。”晏温说，“所以只能把你送到门口。”

    他说的那束光，是苏颜吗······

    “晏温，我今天听说······”方曼低下头，牙齿不自觉的咬紧下唇，“你和沈知宜——”

    “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沈知宜？”

    几秒钟后，伴随着舞台前舞台前干冰营造出的仙境般视觉效果，一束光缓缓亮起，打在舞台中心的少女身上。

    晏温抿唇，摇了摇头：“我还有事。”

    “又想什么？”

    有。

    可是······

    方曼，沈知宜那个后妈带来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小子，今儿迟到了啊。”

    “走吧。”

    台上忽然响起一阵婉转悠扬的竹笛声，与当下宛如蹦.迪现场的礼堂格格不入。

    说是一路人，但方曼不得不承认，晏温身上总有她不敢靠近的桀骜，以及不该出现在黑暗中与潦倒格格不入的锋芒。

    晏温收敛住所有沉默时叫嚣的情绪，故作回忆：“我想想，好像昨天老校区对面也有一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