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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深秋,外面风大。

    玉流光忍着咳嗽,低低地喘息。

    那句对不起是认真的。

    玉流光似乎是认真的。

    分明身形高挑,可却羸弱得像是一阵风都能吹散,身上那件扣住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衬衫松松垮垮,有时候躺着转身,肩颈的衣服都会顺着滑落,露出雪白的肩。

    荣宣嘴上答:“没什么事,医院安保系统出了点问题,已经让人解决了。”

    冷风拂过,荣宣温度燥热的手迎面碰到一阵冰凉,他慢半拍看去,是青年拽着他的手,用苍白的脸碰了碰温热的手背,他只觉得手上的触感柔软鲜明,放在以前,他只能碰到一手荆棘。

    荣宣一言不发。

    “只是想到一些事。”玉流光声音放轻,对上荣宣漆黑的眼睛,在里面看到自己的病容,“听说人在死的时候脑子里会有走马灯,会回想自己的一生。”

    玉流光到底是忍住了。

    玉流光抽回脚时,摸了一下被攥过的位置,荣宣的指腹很粗粝,紧紧按在上面留下的触感久久不消。

    客厅一片狼藉,有被人打碎的碗,散了一地的药,活像被贼光顾过。

    看到眼前这一切,青年脚步顿住。

    家中依然是去时的模样。

    “以后我不会对你动手了。”玉流光单方面表示要翻篇,“以前对不起。”

    早知道还会杀回马枪,就不折腾自己了。

    玉流光垂着眼,嗅到西装上散发的男士香水味,前调是有些醇厚的温暖。以前荣宣是抽烟的,被他打击了几句就不抽了,这会儿的男士香水味正是他喜欢的,便伸手往身上拢了拢,“怎么样?”

    《黑月光,但万人迷[快穿]》

    他穿很快的。

    病久了,连扇人都没多少力气。

    他闭上眼,淡粉的唇紧紧抿着。

    *

    不是耍人玩。

    荣宣以往都住在另一个宅子,这两个月才带着青年住这儿,所以没请家政。

    荣宣漆黑的眼瞳从他唇上划到玻璃珠似的眼睛上,他其实不太信,当初玉流光骗了他很多事情,他嘴里的真话,假话,只有在床上被弄到眼尾湿红崩溃才会吐露一点。

    □□宣一直不开口。

    *

    青年畏寒,冷风吹到他身上时,他忍不住裹紧了外套,乌黑长发落在身后,贴着雪白的颈,问荣宣:“出什么事了?”

    都是他自己收拾。

    他睁着有些湿的眼睛,看见上面的指印已经消了。

    荣宣这才意识到。

    荣宣低着头,扫过他穿着毛拖鞋的劲瘦的脚踝,上面泛着一点红,他轻“嗯”了一声,去休息室给玉流光找到鞋袜,放到床边。

    身体实在太差了。

    玉流光自己穿鞋,然后站了起来,披着荣宣的西装外套和他一块往外走,两人刚坐着电梯到楼下,就有个黑衣保镖快步而来,低声对荣宣说了句什么。

    况且医院就在荣家庄园隔壁,不远,住病房还不如住别墅里。

    这次的任务是降低愤怒值。

    可玉流光此刻说得那么情真意切。

    荣宣站在原地,看着他披着自己外套的背影,半晌才跟去。

    “……”

    他放下手,长睫低垂,“在病房我心情不好,心情对病人也很重要的。”

    荣宣合上资料,拿起自己搭在一侧的西装外套,搭在青年身上。

    所以对玉流光而言,在家里养病还是在医院养病,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装修方面,他不喜欢医院病房的装潢,看起来压抑。

    在医院住的第三天,玉流光没忍住向荣宣提起出院的事。他是慢性病,当年还小的时候家里大人粗心让他着了寒,自那以后就是药罐子了,无法根治,只能靠药物缓解。

    “我已经好了。”玉流光看荣宣不讲话,于是便起身穿起毛拖鞋,走到他面前张开手,“站着不晕,也不会没力。”

    或许人濒临死亡,确实会看通很多事情。荣宣不愿意再往下深想,他“嗯”了一声,翻身松开玉流光,然后道:“你别道歉。我听不得你说这几个字。”

    “另一只。”

    玉流光倾身拿过他手里的袜子,说了声谢谢,荣宣顿住,又抢回来,“我给你穿,你弯腰再起来脑袋会晕。”

    说完这句,喉咙涌上来一点痒意,他顿时蹙着羸弱的眉,用手背捂着嘴侧头咳嗽,荣宣立刻起身,看见他咳得瘦弱的身躯都在颤动,脸和颈子都红了一片。

    要说什么都忘了。

    他说后悔,可那张漂亮到有些疏离的面容却不带愧色,荣宣没有注意,他垂着眼睛,怔然地看着玉流光一开一合的唇。

    他注意到玉流光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想伸手去碰他的脸,在即将碰到的咫尺之间时,又蓦然意识到什么停住动作。

    “很冷。”玉流光又松开荣宣的手,埋头往前,“快走吧,一会儿大概要下雨。”

    这三天,他们没有聊从前的种种恩怨,像是一对普通的朋友般相处,玉流光不问,是想让荣宣开口,他再自然应答。

    不能打,不能打,他反复在心底冷静地告诫自己。

    真·事情做绝了。

    这愤怒值怎么降?

    他甚至没有闪躲眼睛,而是咬字清晰,眼带柔色地望着他,恍惚间给人一种,他在注视错过的深爱之人的错觉。

    倒也不至于。

    他甚至不放心医护。

    荣宣                                                的掌心温度很烫。

    最终玉流光也没能自己穿袜子。

    “呼吸机。”荣宣动作迅速地给他戴上,随后将人塞进被窝,把医生叫来,“等你病情稳定,我们再好好聊聊。”

    他看着玉流光湿润的眼,滚动喉结道:“我信你,睡吧。”

    “我很后悔,对很多事情都后悔,这些年来,我好像看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很快第二只袜子也穿好了。

    也是这一面。

    他停了将近有六天的药,往后恐怕更难过。

    他一点一点将袜子套入青年的足尖,然后往下拉,勒住脚踝,紧致而富有弹性的袜子会在肌肤上留下一些线条的痕迹。

    玉流光一卡。

    他坐在床边,白皙的脚踩在荣宣的西装裤上,力道很轻,荣宣宽大的掌心慢慢攥住他细弱的脚踝,低着头,西装裤的深蓝色,手臂的小麦色和青年冷白色的肌肤贴在一块,对比鲜明。

    玉流光:“……?”

    他实在纤细。

    玉流光好容易控制住被强压着亲吻的脾气,将手贴在荣宣的脸上,他记性好,做再多任务也记得发生的事,最多回忆个一会儿也就都想起来了,抚上去时,他想起自己昨晚是扇过的。

    荣宣回头。

    好半晌他才接上道:“我知道你心里不信。”

    玉流光垂眸注意着他的手。

    荣宣侧头扫了眼医院大门入口,英俊的眉峰敛着,什么都没说,黑衣保镖点头离去。

    面对青年的请求,荣宣翻看公司资料的动作顿住,他将公事都搬到病房来了,展了张桌在窗户位置,上面一沓沓都是前几日积累下来的文件,甚至不愿意到休息室办公,就是怕玉流光半夜不舒服没人知道。

    闵闻来了,他知道流光在荣家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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