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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以笛作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一道的口子,

    上步蹬地,跳起,腾空,旋转,鹤立,大跳……

    凌晨四五点的街头,路灯还亮着。

    过了两秒,小人有点后怕地对荇野说道:“野子,咱还是走吧,这大晚上的闭着眼睛,被人抢包了都不知道。”

    她笑着笑着,渐渐安静了下来。

    因此,别家姑娘的睡前故事是白雪公主和灰姑娘,

    最后她躺在地上,仰面朝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一抹眼泪,扬起小脑袋:“爸你骗我,我怎么飞不起来。”

    她的右腿还来不及后摆,人就腾在半空中摔了下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方荇野一个人。

    她爸小时候痴迷武术,跑到峨眉山上去拜师学艺,在山上跟着师父整整学了十年,待了十年。

    “我当时追着音乐跑,正开心着,突然卷起了一阵飓风,把我卷了进去。

    她拉筋痛得哭,又无比想念爸爸的武馆,想念武馆里的同伴,就一头扑到爸爸怀里,吵着闹着就是不想学,吵着闹着就是要回武馆玩。

    她轻声对小人说:我刚刚看到爸爸了,你看到了吗?

    她一次又一次地摔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地把身体和音乐活生生地割裂开。

    《有胆就说你爱我》

    “我想我爸了。”荇野低声抽噎起来。

    她抬起一只手,捂在眼睛上,挡住刺眼的灯光,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滚落,落到耳旁的发间,没有半点声息。

    然后那些墙又变成黑色的幕布纠缠着我,裹着我,困着我的手脚,不让我推,不让我敲。

    然后我就听见了你的叫声,一回头我就看见了你。”

    妈妈都被他从千里之外骗过来,更何况是她这个小屁孩。

    荇野平躺在地板上,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过,留下一道水痕。

    她爸一把抱起她,飞了起来,旋转了起来,小小的荇野在空中尖叫着,飞翔着。

    然后我就看见那条缝越来越大,就看见黑色天幕上的裂痕越来越多,然后光就洒了下来,整个天空都亮了。

    别人听的是公主和王子,

    我找不到你,我气死了!

    她多么希望现实中也是这样,如果当初能这样该有多好!那一天,那一个瞬间,是她,只是她,摔在地上,哪怕摔死在舞台也好!

    荇野找了家便利店,进去拎了一个面包、两罐啤酒。

    应该沐着那和煦的阳光,带着鼻酸再好好看一眼爸爸的笑脸……

    她的童子功,是——现代芭蕾。

    小人侧过身子,仰头看一眼荇野,又软软地趴在荇野身上,耳朵贴着她的肩窝,重复道:“一回头,我就能看见你,野子。”

    我怕你也陷在这黑暗里,我担心这么黑你是不是会害怕,我恨这片黑让我看不见你,我就四处跑,四处撞墙。

    再翻再摔,再翻再摔……她的身上早就青一块紫一块。

    四年了,她连梦里都没见过爸爸,那一个个的噩梦都是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夜色下的武汉褪去了白日的喧闹,月光倾洒而下,像是给整座城市都蒙上了一层轻纱。

    荇野从小听的是过儿和姑姑。

    它焦急万分,伏在荇野的额头,想透过指缝看看荇野的眼睛:“你怎么了野子,你别吓我,你怎么哭了?”

    五岁不到,荇野就被妈妈送去学芭蕾。

    

    方荇野的睡前故事是神雕侠侣和天龙八部。

    她的身体摆动着,拉伸着,延伸着。

    ——

    平时她爸可疼她,可一到关键时候,她爸就是个耙耳朵,偷瞄着瞪圆眼的妈妈,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她仰望着头顶那轮又白又圆的月亮,闭上眼睛张开了双手,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像被洗礼了一样。

    周围一点一点地变暗,伸手都不见五指,我看不见你,我很害怕,我很想你。我就大喊,可是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你的回应。

    “荇野,你要知道,任何一门功夫都是要学习内功心法的。等你耐着性子学会了,一出招一蹬脚就能自己飞得这么高了!”

    小人站在她的肩膀上,陪着她,也闭上眼睛打开了双手去拥抱月色。

    这里她应该有一个云门大卷,和那些无边无际的黑暗纠缠挣扎在一起。

    她躺在地板上,不知道是该继续躺着,还是再次爬起来。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荇野叹口气,爬起身,按下播放器想听首歌缓缓心情。

    我冲着黑色的天幕尖叫着大喊着,可是没有用,我只感觉身上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干,我都快绝望了。

    她爬起来,左脚尖前点地做准备,提着气,上体一个下压,左脚正要快速地一蹬地,痛!脚腕处一阵剧痛!

    荇野人在空中张开双手,不管怎么旋转,眼前都有爸爸那张咧开嘴的笑脸。

    深夜的练舞室,灯光明亮。

    后来下山回到重庆老家,在渝北区开了个武馆,平时除了练武就是喜欢看武侠小说,尤其爱看金庸小说,反反复复地看,都能倒背如流。

    方荇野,今后,你还要不要继续坚持,你又在坚持什么呢?

    方荇野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得满脸是泪,她一个人,在这寂寥的深夜里放声痛哭。

    小人摇摇头:没有,我当时只看到了你。

    荇野刚刚按的是循环播放,于是曲子里电子鼓的声音,贝斯和电吉他的声音,还有长笛的声音继续交错着,辉映着,在练舞室里一遍又一遍地响彻着。

    我用尽全力去掰开那条缝,我就想着,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你,我一定要见到                                                你,我一定要把这隔绝开你我的时空撕开。

    她反复练习着跳转翻,不知寂寞,不知疲惫。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做了下心理调适,然后跟着音乐舞动了起来。她的整个身体都化作一股情绪,完完全全地融在音乐里。

    芭蕾,这个她曾经多么讨厌的词。

    “野子不哭,野子不哭啊,有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小人心痛到无法自已,它趴在荇野的额头,抱着她的一根手指,忍不住流泪,“野子,我陪着你啊。”

    她坐起身,揉了揉左脚脚踝,伤早就好了。

    然后我看见天际出现一丝细小的裂缝,有一点点光透了进来。

    伍哥和卓卓带着她看了无数的医生,都说她的腿伤早就痊愈了。

    这里她应该有一个旋子转体360,好躲开那些沸腾翻滚的气泡;

    不管荇野跳什么舞种,做什么动作,都多么一目了然啊,

    这是她热爱的,她从来舍不得荒废。

    芭蕾连空翻都没有,算什么轻功……

    方荇野,你太搞笑了。

    坐姿,站姿,各种形体训练,既枯燥又痛苦。

    欧阳把他的de忘在工作室了。

    他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荇野,一脸夸张:“不得了,荇野!你这是在学轻功啊。”

    荇野她右手握拳,对着阿姨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跑走了。

    自那以后,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爸爸,爸爸终于肯来见她了,爸爸他是笑着来见她的,爸爸是不是从来没有怪过她!

    只要有光我就能看到你,有光我就能找到你,那一刻我感觉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我大喊一声拼尽全力挣脱开那些幕布,朝着那条缝就冲了上去。

    可她忘了爸爸那张嘴,就是骗人的鬼!

    环卫大姐被她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她一脸的笑容灿烂,也呵呵笑道:“小丫头好精神啊!”

    可自从那时起,她就再也飞不起来……她的身体缺了一块,可她不知道缺了什么,她就像折了翼的小鸟,躺在地上徒劳地扑腾着。

    欧阳问她这些年还坚持着吗?

    它们缠着我不让我去找你,我恨不得把这一些都撕裂开。

    荇野止住哭声,脸上还带着泪珠:“什么轻功?”

    可是小人从她抖动的肩窝发现了异样,它爬到荇野的额头,想扒开她的手看一看,可是它太小了,力气不够。

    她爸一个起势动作:“古墓派的天罗地网势啊!”

    “啪——”摔在地上。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哽咽着,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她痛哭出声。泪水从她蒙着双眼的手底溢出,大片大片地滚落。

    音乐一出,她又愣在了原地。

    她应该随着那一记长笛声直冲云霄,

    小人只有两寸高,它平躺在荇野的肩膀上,把头往荇野的肩窝里蹭了蹭:

    方荇野一个云里前空翻。

    我撞它们,它们也撞我,那些墙慢慢挤压着我!我就使劲推,使劲敲。

    应该整个人旋转飞舞,奋力地把黑暗尽数撕裂,

    她珍惜自己能做出的每一个动作,也热爱每一个动作。

    她绷直的脚背,弧度十分漂亮,舞步优美而轻盈,落下时轻得就像一片羽毛。

    她躺在地板上,望向天花板,灯光直直地照下来,刺得她眼睛发胀。

    怎么没坚持呢,这么些年来,春夏秋冬,她没有一天不练习各种基本功。

    这里她应该有一个飞脚躺身,一脚踢开那漆黑的幕布;

    荇野哈哈大笑了起来,她边走边啃着面包,路上看见一位环卫工人正在扫地,她高喊了一声:“阿姨,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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