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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伍挡住脸,离她远远的。

    时不时小人还会兴致勃勃地跑回来,告诉荇野哪只蝉叫得婉转悠扬,又哪只蝉叫得慷慨激昂。

    荇野深吸一口气,咬着唇紧紧闭上嘴巴。

    经过一个星期的修炼,荇野已经进入到一个更深层次的境界,脑子里只把欧阳当作一张不小心拍废了的明星物料,贴在练舞室的墙上。

    荇野人还抱在她怀里,一听这话,耳朵一竖脑袋一歪,“嗯?”地一声。

    人虽然不说话,但那上下审视的目光,搞得荇野心里直犯怵,仿佛被严苛的舞蹈老师盯着,观察她每一个动作是否到位。

    搞得卓卓这段时间大老远看见她就躲,见人就说方荇野已经被逼疯了,这金鸡肋果真不是那么好啃的!跟吞金自杀差不多。

    欧阳这个瓜娃子偏偏还来得勤,跟监工一样。

    唯独就是喊她:“方荇野。”

    衰弱到这几天,在每个无法入眠的深夜,荇野都会在家进行一种诡异的祈祷仪式:

    欧阳偏过头看她,眉眼间满是疑惑。

    方荇野还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皱着眉头疑惑着:“要不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梁子还没解开?我想和他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他硬要跟我杠上了?还是说他一直就没瞧                                                上过我,觉得我编的东西太烂,所以没资格当老师?可连没给他编舞的人都喊了老师,就是不喊我?这不……”

    荇野觉得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

    可这架势肯定已经被欧阳瞧见了,荇野实在不好意思再回头去找阿柔,只好一边懊恼着自己怎么不再坚持几秒等他打完电话,一边垂头丧气地推开门,灰溜溜地跟着欧阳进了练舞室。

    你个大活人存在感这么强,我怎么可能当你不在啊!

    最关键这个老师虽然是个哑巴,但眉头一直紧锁,就从来没有松过,好像荇野做什么他都看不惯。

    可还没等荇野跑到欧阳身边,就看见“造冰机”放下了手机,转身先进了练舞室。

    现在的荇野,脑袋宕机,心里发虚,浑身炸毛,偶尔欧阳一个冷哼或一个叹气,都会刺激得她额角痛。

    方荇野默默地跟老伍吐槽:“这面瘫瓜娃子不光嘴毒,眼睛也毒,难道他看得出我是这个舞团里教小朋友的吗?”

    偷偷摸摸的余光里,似乎总有错觉,欧阳也在时不时地往这边看。荇野做贼心虚,当着欧阳的面实在有些聊不下去了,只好和阿柔说了声“要不我还是先过去吧”,说着放开阿柔跑向欧阳。

    她思索两秒,取下棒球帽,一捋乱糟糟的短发,对着欧阳说:“听说专辑里的歌都是你自己作曲的?”

    老伍沉思了两秒:“是有点奇怪,……会不会是因为你比他小?”

    再联想起欧阳这段时间的黑脸冷眼,荇野终于想明白了,她气得七窍生烟:“士可杀不可辱!欧阳你个瓜娃子!我跟你势不两立!”

    拳风从欧阳面前拂过,他一动未动,面不改色,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阿柔听后一阵窃笑,揉着荇野毛茸茸的脑袋一把抱住说:“那我给你抱抱。”

    方荇野活动活动筋骨,双手一个扩胸运动,拳头离欧阳的鼻尖仅有一支笔的距离,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专心唱歌写歌啊!玩什么跨界!也不怕一个劈叉,把腿给扯残废了。”

    甚至在心里,还会针锋相对地嗤之以鼻回去。不就是鼻孔冒烟吗?谁不会!

    方荇野脑子里的小人这段时间毫无灵感,听到音乐一点反应都没,手指头都懒得抬一下。

    每天在脑子里背着个手,闷着个头,走来走去。嘴巴里神神叨叨骂骂咧咧的,都快改行当rapper了。

    我的风格?我的风格是做大馒头,那你也别吃什么牛排了,我直接给你馒头里塞块牛肉,啃肉夹馍去吧你!

    六月盛夏,蝉鸣又起。方荇野站在练舞室的窗户边,看着窗外那棵郁郁葱葱的老梧桐,从没觉得世界如此聒噪过。

    她指指自己:“可我现在不是在给他编舞吗?难道我就不够格被叫一声老师?”

    欧阳看着她,莫名其妙,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而且等欧阳再多来几次,荇野发现,欧阳把舞团叫了个遍:“伍老师,小Z老师,卓老师,小飞老师……”

    接着,她又作势在荇野脑袋上亲了一下,说道:“现在叮咚一下,柔姐姐帮你重新开机。”

    你要是花生过敏,我给你搭配个花生酱,不直接吃死你!

    现在方荇野从“5R”的招牌下路过,都一脸心虚,生怕什么时候一个不留神,招牌掉下来,直接把她拍死。

    她打算就这样录完整个歌单,把编舞视频都交给欧阳这个瓜娃子,再向伍哥请个两天工伤,出去好好缓口气,然后再回来应对欧阳的不满,开始下一轮的煎熬。

    阿柔看着荇野,眼见着荇野愁云密布的脸上风吹云散,露出两弯小月牙,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现在脑袋重启了?人没事了?人没事了跟我详细说说那个造冰机怎么虐待你的,现在该轮到姐姐我乐呵乐呵了。”

    偶尔欧阳发出点声音被她听见,或者皱着眉头不小心被她余光看见,她就自我催眠:方荇野,你眼花了,‘废物’是不会动的,你那都是错觉。

    阿柔立马撒开手,一个闪身,笑着躲开那两只直冲胳肢窝的“猫猫乾坤爪”。

    真的是冷眼,武汉六月的气温,荇野觉得有他在,空调都可以不用开。

    她现在就像个面点师傅突然赶鸭子上架,要去五星级西餐厅煎牛排,而且客户还不告诉她要几分熟,加什么酱,配什么主食,喝什么酒。

    欧阳就这么待在练舞室的角落里,冷眼看着方荇野,有时候能待上一天,期间也不玩手机,也不说话。

    方荇野脑子里的小人这时候终于不背着手闷着头了,它气得两只手抖抖索索地指着方荇野,恨不得来上一脚飞踢,直接踹到荇野脸上:劳资就问你,你停下脚步来做什么!不知道继续奔袭到厕所啊!连偷个懒都不会,方荇野,你就活该被冻死!

    老伍捂着眼睛,一脸无奈地说道:“你初中毕业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吗?人家是伯克利音乐学院硕士毕业!”

    老伍简直不忍直视:“小野,你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两相一对比,她越发觉得自己好凄惨,恨不得立刻拉着卓卓也去登个记。

    方荇野没听清老伍那略带东北口音的普通话,疑惑着:“撒子?剥个栗子学院?”

    隔着玻璃门,荇野和阿柔一边偷瞄着欧阳的举动,生怕一个不留神他推门而出近到身前,一边压低声音继续吐槽,嬉笑着又抱成一团。

    她又扣上帽子:“蛮好听的。”



    一旁站立、双手交叉在胸前的欧阳,看着荇野的一系列举动,冷着脸,抿着唇,从鼻子里挤出了几声嗤笑。

    这不搞人心态嘛!编个毛线!

    以前方荇野来练舞室都是快快活活的,转角上楼看到自家工作室的招牌那都是两眼笑眯眯。

    小人在脑子里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不明摆着羞辱你吗,方荇野?”

    荇野跳完,也不打招呼,丢下欧阳,自顾自地凑到三脚架那里,看刚刚的回放视频,觉得还不错,按了下保存键。

    往年这个时候,荇野听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就像听着一首协奏曲。她脑子里的小人会“嗖”的一下钻入茂密的树叶中,踩着抑扬顿挫的声音自由摇摆,在绿色的海洋里欢快地穿来穿去。

    这边俩人正悄咪咪地背后说人坏话,那边就看见欧阳也从练舞室里走了出来。

    她跪坐在她那张略带酒香味的床垫上,双手抱头仰天长啸:欧阳,你个瓜娃子啊!究竟对我哪里不满意啊,明说行不行啊!

    往往是她揉着太阳穴跑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又淡淡地说一句:没什么,你继续,当我不在。

    她“咔”地关上窗户,“唰”地拉上窗帘,大白天地把灯“啪啪啪”全打开,双手捂脸,手肘撑在压腿杆上,面朝镜子两眼放空。

    兴致高时,两个人还会偷偷讨论哪只蝉可能昨晚刚刚左拥右抱过,而哪只蝉可能饥渴难耐了好几天。

    方荇野一下子叫起来:“开玩笑!他不是才毕业吗?我都出社会七八年了!”

    她用手背擦擦汗,拿着播放器正打算放下一首曲子。

    他握着手机放在耳边,人在过道站定,似乎正在打电话。

    她抽空打了个电话给阿眉宝宝,人家现在从马尔代夫玩到了斯里兰卡,一路玩得嗨起。

    可此刻、现在,方荇野兴致全无。她只觉得,满梧桐树上挂着的都是欧阳那张臭脸。

    奔袭到一半的方荇野,一边跑着一边眼睁睁看着目标消失,顿时怅然若失,进退两难。

    生扛了几天,最后她这副凡胎俗骨实在扛不住了。她趁着欧阳一个不注意,从练舞室里偷溜出来,跑到前台,满脸愁容、满腹委屈地跟阿柔诉苦,说欧阳那就是个大型造冰机,冻得人脑袋发懵,这下好了,她彻底宕机了。

    他来了什么也不做,就待在练舞室的角落里冷眼看她。

    荇野死撑着,硬是拿命扛冻!

    什么情况?

    荇野无比羡慕,这个婚结得真是时候!

    欧阳再一次来工作室时,方荇野正跳得酣畅淋漓。

    所以现在,荇野对于欧阳的到来,终于可以做到置之不理置若罔闻。

    本来这段时间编舞压力就大,荇野正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焦头烂额,满头是包。

    一切随意?随意你个毛线啊!

    《有胆就说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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