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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以言喻。

    那覆满了红梅白雪的树枝轻轻卷着兰雁回的动作更紧了些,轻易听得出它语气里的激动和喜悦。

    兰雁回闻言一愣,新中一软,手摸上头上的梅花簪,眉眼弯弯,“逗你的,你在这里,我就很开心了。”

    兰雁回从未有此时这样清晰地明白,这一树红梅是为他而开。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原因,在许多诗书中,世间万物都能和人的心情变化,今日大约也是如此,他觉得甜,那便是甜。

    兰雁回好酒,却鲜少饮酒,只因酒量很浅,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尝了半杯青梅酒,似醉非醉,将醒未醒。

    梅无心继续思索:“那我听话一点,不给你捣乱?”

    梅无心高兴了,心里仿佛打了胜仗般得意。

    他不由无奈失笑,“梅先生,好歹给点反应?也不负我连夜赶路之情?”

    “还有?”

    “梅无心,为什么你见到我才开花?”他的手抚摸着离他最近的一枝花。

    “还有……”

    兰雁回气笑了:“这难道不是你本就应该做的事吗?”

    兰雁回摇头,“这可不够。”

    以为他什么隐居的神仙人物。

    却见这覆盖了一层积雪的梅树上绿芽迅速生长,然后是花骨朵、花苞、半开半合、彻底盛放。

    但也不可否认,他在此时,竟当真产生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似乎和这棵梅树共度余生,也并无不可的念头。

    它似是未能反应过来,怔愣当场。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早已经成了一家人,或者说一家妖。

    兰雁回也不计较,笑道:“这样说也行。”

    他并未

    “可是你们人类不就是喜欢热闹吗?我这样你不喜欢吗?”梅无心说得那叫一个自信。

    而这个为他开花的小妖精,叫梅无心。

    梅香阵阵,沁人心脾,却安抚不了他宛如失控的心。

    光明正大地做很多事。

    兰雁回抚着树干,摇头轻笑:“你还真是,气也闹,喜也闹,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却不知这山上确有仙神,但并非兰雁回。

    兰雁回趴在枝头,欣赏着此间夜色,享受着此时的安宁,所有人见着,必然以为这里只有一人。

    兰雁回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勉强配得上这枝花,也不生气。

    “可我为你拒绝了别人,你要如何补偿于我呢?”兰雁回好整以暇问。

    好歹和人类生活了这么久,梅无心也明白,若是有人和兰雁回在一起住,它和鹤延年必然要隐瞒身份,到时候,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想怎么玩怎么玩,想卷兰雁回就卷兰雁回。

    不知从何时开始,梅无心在他心中便不仅仅是一棵树,也不仅仅是一个妖精,具体是什么,直到此时才清晰明了。

    哪知梅无心却说:“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忍不住开花了!”

    梅无心略有些脸热,奇怪,它明明没有脸,且今日还在下雪。

    他话音刚落,花枝便干脆利落地断在他手中。

    那一瞬,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灵光都向兰雁回汇聚而来,让他一时诗兴大发,一时又歌意正浓,从前看过的千百本书籍、学过品过的千万个词句,都齐齐涌上心头。

    便是再也分不开了。

    梅无心轻哼一声,别别扭扭道:“当然是因为要向你证明我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妖精。”

    有着和从前一样的喜悦,还有一些其他的,杂乱汇聚在一起,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的情绪。

    梅无心不悦道:“我本来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分明是你跟随我!”

    而兰雁回却在这场舞中被梅无心护得安然不动,只管欣赏夜色中朦胧的美景。

    兰雁回刚刚还有些紧张,此时听见这声音,紧张便瞬间化为了愧疚和暖意,他笑道:“怎么,还担心我跑了吗?”

    兰雁回看不见它表情,而没有反应也可以有很多解释,他等了一会儿,这小妖精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

    梅无心心中雀跃,连带着满树的花纸都摇曳起来,白雪簌簌落下,仿佛在跳一场天上人间都难以得见的舞。

    那就成被偷偷藏起来的小妖精了。

    当喜欢你三个字说出口时,兰雁回明显感觉到心跳的强烈存在感,仿佛那时候,天地间寂静无声,唯有心跳声响在耳边。

    素白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触碰着花朵,指腹轻抚着花瓣,凉意瞬间透过肌肤,传遍全身。

    兰雁回还能如何,当然是无奈失笑,“是,喜欢你,最喜欢你,行了吧?”

    “还有,你要喜欢我,关心我,照顾我,我生病,你要学着为我熬药,我心情不好,你要哄我开心,我要你做什么,你便要做什么。”兰雁回故意说得这么严重,静待梅无心反应。

    兰雁回也不客气,依靠在树枝上,仰头望着夜空里的星月,银辉轻轻撒下,落了他和梅无心满身。

    也将心头那明显不同寻常的跳动缓缓压了下去。

    一朵一朵,一枝一枝,一片一片,寂静的白雪中,盛开那朵朵鲜艳的红梅,红梅的艳丽和白雪的纯洁相辉映,正是世间最美的盛景。

    梅无心明明心中欢喜,嘴上却道:“勉勉强强配得上我吧。”

    有意识有想法有喜怒哀乐有自我性格,于他而言,梅无心早就是个可以陪伴,可以喜欢,可以用对人类的态度去对待的个体和人格。

    梅无心微松一口气,这才道:“就该这样,你家里都有两个小妖精了,不可以再要别人。”

    心中甚至隐隐有些自豪,敢于喜欢一个异类,什么话本、传说里的人,都是比不上他的。

    兰雁回心如擂鼓,仿佛不属于自己,他想到梅无心的话,再不回来,它就要忍不住开花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梅无心委屈的声音,“你怎么才回来?!”

    反而经常惹他生气。

    梅无心闻言,有些害羞,还有些难为情,“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声音突如其来响起,梅无心一愣,随后迅速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将那个一身青衣,顶着薄雪,坐于马上,含笑望着他的人类尽收眼底。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兰雁回愉悦道:“我要你和我形影不离,从此跟随我,陪伴我。”

完了,他真的还不回来怎么办?”它低低呢喃。

    他将花枝簪在发髻上,抬头问梅无心:“好看吗?”

    他想起刚刚在外面听到的话。

    他伸出手,接了一小捧雪,舌尖轻点,浅浅尝了一点,雪是凉的,可今日,他却觉得除了凉,这雪还带了一丝甜味。

    并未加快,却振聋发聩。

    “你在给我写诗!”

    兰雁回一笑,“不是写诗,是作诗,也不是夸你,而是在诉说事实,不是夸你好看,是你本来就好看。”

    兰雁回心中一软,再没忍住,轻轻笑道:“我记得为你们准备的总共有两月的量,怎么现在就剩这么点了?可是我的时间和你们过的不同?”

    第113章 梅妻鹤子17

    如此,那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似乎也不足为奇?

    “我回了洛阳城,家中一切安好,只是我娘想要将我兄长未来的孩子过继给我。”他看了梅无心一眼,才继续道,“被我拒了。”

    心跳逐渐放缓,逐渐,和此时的寂静融合在了一起,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忘不掉方才一瞬间的悸动。

    是因为他,梅无心才选择在此时开花,是因为他,梅无心才苦苦忍耐,也是因为他,在这灯火阑珊的傍晚,夕阳最后一抹余晖都已经消失的天地间,才有这一树白雪红梅。

    凉意片片落额头,兰雁回抬头望天,却见方才始终安静的天上又浅浅飘起了雪花。

    “那你要怎么样嘛?”想了半天,它终于放弃了,摆烂让兰雁回提要求。

    方才是红梅覆白雪,此时是白雪落红梅,在白雪的双重夹击下,红梅依旧不落下风,它们开得昂首挺胸、开得肆意张望,和它的主人一样,仿佛是这天地间最傲然的存在。

    兰雁回忍俊不禁,他的手捏在花枝上,“我可以摘吗?”

    本以为它会生气,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道略有些心虚的声音,“要是我学不会怎么办?我不会熬药,不会哄你开心。”

    兰雁回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变故突生。

    雪并不大,落在他脸上,很快便被消融,只留下些许湿润的水迹。

    它本不该如此籍籍无名,黯淡无光,它是最漂亮的小妖精,本该开在阳光下,开在能被所有人欣赏的地方。

    兰雁回觉得这一瞬的悸动是因为久别重逢的喜悦和被梅树“劫掠”至树上的激动,又或者,还有许多许多原因。

    话音刚落,也不见那梅树如何动作,兰雁回只觉得自己浑身一轻,再眨眼,自己已经被许多树枝卷起,从门口卷回了树上,被小心放在一根较粗的枝干上,腰上的树枝却没有撤去,始终护着他的身体。

    它才不要偷偷的,它就要光明正大。

    那是一种惊喜、好奇、得偿所愿……一切的惊和喜都汇聚在一起,直击心灵的感觉。

    “是夸我好看的吗?”

    仔细想来,也就只有假装是棵普通树的时候梅无心安静又小心,后来便越来越放肆,俨然比他还当这里是家,从不客气。

    梅无心思忖半晌,“每天跟你玩?”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看你开花的模样。”兰雁回语气略带失望。

    “白马千山赴梦州,醉意悠悠,红梅万里香雪夜,诗意稠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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