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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朝堂上的劲敌,还有当年对他师长                                                落井下石之人,手段强硬,下手不留情面,但在其他事上,还是宽和大度的,不会赶尽杀绝。

    薛亭洲的出现令她紧张,但无法否认,他在这,她会安心许多,对方不会明目张胆地掠走她。

    旁人看他,都以为他脾性温和,寡言少欲。

    先帝驾崩,国中乱成一团,今上帝位不稳不提,从封地一路入京,刺客无数,叛军声势浩荡,做着篡权夺位的打算,切断归途。

    谁见到四五年不见的仇人是这般模样?

    看着她的背影隐没在夜幕中,薛亭洲摩挲着锦帕上的绣纹,轻叹,“你还是这样没有耐心。想过河拆桥,也得先过了河再拆。”

    闵氏看到一请便来了四个人,连她那侄媳跟前的大丫鬟也来了,心里有气,斜了嬷嬷一眼。

    这个当口,挽香齐钟到了。

    现在很少有人叫她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尤为心惊。

    “你是真不清楚?”

    领路的丫鬟一去不返,大约被人扣住了,但彭依依手下用惯的人,心思透亮,想必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姜颂宁听出他的不悦,闭口不言。

    “夫人在想什么?”薛亭洲拈了拈手指,垂眸看向指腹,若有所思,“我在你面前,好像比那歹人更让你紧张。”

    他不会用这种阴险上不得台面的招数,姜颂宁不会自视甚高,以为他会用许多心思来对付她。

    从前他在官场落了下风,对方以为他认了输,洋洋得意。但不出半年,薛亭洲就连本带利赢了回来。

    姜颂宁收回目光,看他一眼。拿不准他是在说眼下的麻烦,还是别的什么。

    姜颂宁一过去,丫鬟飞快地瞟了眼薛亭洲,扶着姜颂宁快步走了。

    《抛弃权臣的第五年》

    他身形高,只是站在跟前便气势压人。

    “我身旁何时有这样呆笨的人?”

    “灯亮的这一方,并非死路。”他神色晦暗,“你,为何不走?”

    他在朝为官,不会怕这些。只是不值得为她的事落个心胸狭隘的名声吧。

    兴许确如他所言,在意名声,把那点无关紧要的旧事忘了,不想有人借此污蔑诋毁他。

    薛亭洲来得快,她躲得也及时。只是和他说话有些累。

    她停顿片刻,抬起头看向他:“若有人想加害于我,把罪过推到你身上,这种事是有可能。但我尚有些自保的本事,也不会看着他们泼脏水而无动于衷。”

    姜颂宁心下一惊,还是不大习惯,“薛大人可否换个称呼。”

    姜颂宁心里是这样想,但口中绝不能承认,羽睫低垂:“薛大人觉得无所谓,那顺其自然便是了。”

    姜颂宁余光瞥见小厮的身影彻底消失,放下心来。

    他尚待她和颜悦色的时候,她也没一直缠在他身边,只是遇见的次数多一些。

    他父母死的早,养父是军中武官,耳濡目染练就了强健体魄,长得高大不说,心性亦格外坚韧,非寻常儒士可比。

    姜颂宁眼睫一抬,不记得他这毛病有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又道,“这是干净的。”

    “找我的人快回来了。”姜颂宁向薛亭洲施了一礼,“多谢薛大人今夜出手相助。”

    “哎,主子本来让我瞒着。您既然问了,老奴便只能如实相告。”嬷嬷瞅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正是为了老太太的事,想问一问,夫人送的药是何来历,老太太吃了,便糊涂了,连话也说不清!”

    是在说别的人吧。

    未嫁时有恋慕她的公子,都比他殷勤热烈得多。

    正这时,又传来一阵虚浮慌乱的脚步声,是那个小厮去而复返,不多时,这人又沿着莲池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到如今,已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姜颂宁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

    姜颂宁瞥她一眼:“明日寿辰,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他养父本欲将人送到军营里,想着总有能出头的日子,无奈他念书太出色,把人往书院一送,就再没让他走从军这条路了。

    “夫人不想招惹麻烦。但有的东西,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反正这几次见面,她起初还有些紧张不安,薛亭洲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纵使知道他喜洁,她也不想当面看到有人嫌弃自己。

    “眼下这般境况,还有心思考虑这个。”薛亭洲语声平缓,“还是你觉得,孟夫人更合适一些?”

    “时至今日,我像是会怕麻烦的人吗?”薛亭洲没让她把话说完。

    他自少时起,便多有美名,谦和君子,出身在诸多学子中只算寻常,但容止不凡,遇事从容,这一点他入仕后也未曾改过。

    他这个人,想要的东西从不放手,即便难以得手,也会坚定地掠夺。

    姜颂宁有些装不下去。

    姜颂宁以退为进,没理会他方才的问题,而是问他,“薛大人为何觉得,我若出事,旁人会想到你身上去。”

    薛亭洲喜静,不耐烦被人打扰,不到别无他法走投无路的地步,她不会贸然向他求助。

    她不想自取其辱。

    姜颂宁感觉闷得厉害,掰着他的手让自己解脱出来,舒了口气,借着淡淡的月光看他:“世人皆知,薛大人行事坦荡,我当然不会以为,那个侍从是你的人。”

    彼时薛亭洲领了个奔波劳累的差事,恰好也在城中,献计助皇上脱困,回京途中随侍左右,加上薛唐一路护送,武艺超群,二人都给皇上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薛亭洲没放在眼里的事,不会有什么情绪。但被他看重之事,他也很少显露出波澜。

    不过也有些收获。

    姜颂宁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小姑娘了,心里有了计较,背后之人是谁也猜得出来,知道了如何应对,便不会彷徨。

    行至转角,闵氏身边的嬷嬷目露精光地迎了上来,“孟夫人竟在这里,我家夫人有事找您,您快随我来。”

    何况谁那么好心,会心甘情愿去帮冒犯自己的人。

    但他不一样。

    寻人的小厮沿着回廊走远。

    事实上,他从来不掩饰这一点。但别人很难判断,是他看不上那东西,还是他势在必得,早就惦记上了。

    她脸上用过太多药,自那过后,颊侧便有些敏感,但静下心一想,薛亭洲应该不是故意的。

    取灯的丫鬟已经在廊柱后站了有一会儿了,面白如纸地听着二人说话。

    在人前从来没有逾矩的举动,更没有说过惹人非议的话。

    反正他也叫不了几次。

    月光被云层遮蔽,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凭着语气揣摩他的心思,抿了抿唇,“只我一人,不敢擅动而已。”

    薛亭洲的确有这个本事,让人忌惮警惕。

    姜颂宁怀疑他在指桑骂槐。

    姜颂宁缓了缓,又道,“若是你觉得麻烦,我可以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至于宋家人从前目睹的一切,旁人问起来也很好解释。

    姜颂宁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而后调整心绪,心平气和地问:“薛大人为何会在此处?”

    到底是她喜欢过的人。她还是有些了解他的。

    可她是。

    她试探一番,摸清了他的态度。

    等走远些了,丫鬟才放松下来:“奴婢见情形不对,进门前拉了个信得过的婆子让她去找我家主子。但进屋后,还是被人缠住。夫人您没事吧?”

    姜颂宁心下一动,正好想看看闵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点了点头。

    姜颂宁怔了下,很快他便接着说道,“回廊上灯盏熄了,唯独通向我居处的灯笼还亮着。又有个人影在这徘徊,景溪瞧见,便即刻回禀于我。”

    “宾客自然不知。但你以为如今形同陌路,宋家上下就把我们的事忘了干净?”薛亭洲笑意淡淡,“姜颂宁你前尘尽忘,别人和你可不一样。”

    “薛大人若有这个顾虑,可以安心了。”

    皇上登基伊始,手下无人可用,便给了两人施展抱负的机会。

    老嬷嬷看他们眼神不善,想起闵氏的交代,咬了咬牙,顶着审视的目光,“别的人也就罢了。老太太从前待您,可是没得说。若是耽误了,可怎么是好。”

    姜颂宁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更不想再给他找不痛快,抽出锦帕递过去,他看了眼她手里的帕子,又看她。

    她那时年少,藏不住自己的心思,忍不住要嘘寒问暖,对他多关心一些而已。

    她尚且如此,他内敛沉稳,即便有一点心动,也不会时常挂在嘴边。

    他好像听进去了,从她掌心拿走。

    薛亭洲的视线停在她脸上,似是觉得好笑。

    行吧,她再听听就习惯了。

    姜颂宁心下一紧,他这是不会放过她的意思?

    她只是和旁人一样畏惧他,这也有错吗。

    姜颂宁理好鬓边散落的发丝,准备先走一步,却听他说,“你这般恳切,会让人以为,与我会面,是很有分量的事。”

    但关系到姜颂宁的清誉,越是向着她的人,越不会乱说。闵氏这样一想,定了定神,先把齐钟支出去:“屋中都是女眷,侍卫在这多有不便。在门口候着去吧。”

    挽香齐钟不能时时跟随,却也警醒,不用多久就能找到她。

    她和他关系不同,看到的也不一样。

    姜颂宁摇摇头。

    她在他那不是特殊的人,没有格外记恨她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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