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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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果刀掉在地上。

    李岩的死把李桃李伤得很深，一模一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对李桃李来说无异于剜心剔骨的痛。宋熠阳原本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通知李桃李这件事，只是医院藏不住秘密，他正徘徊在影像中心的门口，下一秒，就看见迈着凌乱的脚步从里面跑出来的李桃李。

    陈让闷哼一声，险些跪在地上。他狼狈地喘气，求助的眼神落在关越身上。

    犯人咳了声，躺在原地，伸手掐住李桃李的纤弱的胳膊。

    “你已经安全了，你已经可以跑掉了，为什么非要杀了他？”

    宋熠阳抓紧手里的笔，下意识站起身子。

    “我有艾滋病，会通过血液传染的，你就算利用我逃了也注定活不长。”陈让飞快道。

    陈让唇色发紫，他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了，连站立的动作都完成得很艰难。他动了动瞳仁，凄惨道：“关老师，不要……”

    “一切都很好。”

    群众被他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往后退。

    说着，水果刀更深地嵌入陈让的颈部皮肤，陈让皱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温热的鲜血滴在手心，李桃李终于恢复了些神智，只是依旧分不清现在和过去，两眼空洞地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指。

    犯人被很快制服住，陈让紧紧搂住李桃李，没受伤的手拍着他的后心一下一下安抚，低声哄道：“没事了桃子，没事了，没事了，我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呢。”

    李桃李仿佛五感尽失，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呼喊，脑子里一会儿是陈让脖子上的嫣红，一会儿是浑身失血的父亲。他受本能驱使，压制住犯人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恨得双目赤红，咆哮道：“你为什么要伤害他！”

    犯人浑身无所谓，为了今天的逃跑，他部署了大半年，恰逢新病毒传播，市中心的行人和车辆骤减，更加有助于他的计划。

    “你还……”李桃李哽咽着，挣开他的怀抱，两眼迷茫地看向陈让，惴惴道，“还好吗？”

    下一秒，一把沙土随风扬起，犯人本能眯起眼睛。李桃李顺势扑过去，跟犯人滚在一起。

    宋熠阳浑身一僵，血液在身体里凝滞，大脑因为缺氧而变得混乱不堪。

    犯人眼神微松，举刀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同一时间，特警得到通知，飞快上前扶住受惯性被甩开的陈让。

    电光火石间，陈让本能挥手去挡，水果刀斜刺下去，“当”的一声横贯在陈让左手的玉镯上。

    “你闭嘴。”犯人狠声警告。

    李桃李不管不顾，长长尖叫一声，余光瞄向一旁掉落的水果刀，伸手勾过来，两手紧紧握着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这样好不好？”关越上前一步，眼神炽热，手指抽动，仿佛想极力抓住什么，“我跟他换，我是这家医院的正式员工，是主治医师，他就是个学生，我比他有价值得多，你放了他，你来给你当人质好不好？”

    “我管你有什么？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犯人冷哼。

    今晚之后，要么自由，要么死，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压抑的牢笼。

    寂静的医院上空只剩李桃李悲寂又绝望的厉喝，“去死吧！”

    说着，挑衅地对两名便衣吹口哨，“是吧？”

    护士简单明了，“刘老师的学生被十六床的犯人挟持了。”

    他的头皮一阵发麻，在人群中找到缩在角落里的桃子，轻轻眨                                                了眨眼。

    看见爱人在歹徒手中奄奄一息的样子，李桃李心疼得难以言喻，几次想要冲过去，都被残留的理智拉回。他两手捂住嘴巴，努力睁大悲痛的眼睛，不敢错过陈让的每一个小动作。

    闹市区，又是在医院，警方无法布置狙击手，身后的特警交换了手势，缓缓逼近。

    他紧紧掐住陈让的一只胳膊，嘴巴贴着陈让的耳朵，凶恶的眼睛盯住关越，宛若一只剧毒的蜥蜴，压低声音道：“我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但你不一样，国家培养出一个医生不容易吧？你给我陪葬，那我也算是不白活，你说是不是？”

    几分钟后，陈让注意到犯人做了个小幅度的深呼吸。

    刘光是陈让的带教，现在还在手术室没回。

    陈让点头，温柔地注视着他，“我很好。”

    时间仿佛回到三年前，李岩老师的学生被歹徒挟持，李岩以命相换，最后却再也没回来。

    这种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让陈让又惊又怕，他浑身冰凉，连手指弯曲都变得异常困难。他紧咬牙关，扯着犯人的胳膊妄图挣脱桎梏，只是效果微乎其微，更惹恼了犯人，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上陈让的膝弯。

    突然，角落里窜出一个小巧的身影，白色的工作服混在人群里，与纯黑的□□格格不入，犯人没把他放在心上。

    警察愤怒地握拳，他们不是专业的谈判大师，生怕自己一句话没说对惹得犯人对陈让痛下杀手。他恶狠狠地瞪着犯人，屈辱地拨通上级电话。

    李桃李放下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扬起笑脸，带着深埋在心里近千个日夜的思念和痛苦，闭眼昏厥过去。

    陈让敏锐地感知到这一丝颤抖，筋疲力尽地抬眸，涣散的眼神扫过李桃李。

    李桃李比陈让还瘦削，看着更加若不禁风，犯人没把他放在眼里，狞笑着反击。

    陈让的带教正在手术室无法赶来，接到通知匆匆而来的是内科主任和前一科室的带教老师关越。

    突然，门口闯进来一个神色焦急的小护士，单手撑着门喘着气急道：“刘老师在不在？”

    二十出头的年纪，又是个没出过象牙塔的学生，平时的陈让再怎么冷静，被杀人犯用刀剑抵着脆弱的脖子都难免会慌乱。他紧张地睁大眼睛，脖颈僵住不敢乱动，哑声道：“你放开我，我……”

    显而易见，水果刀是刚才坐在这里伪装成病人的男人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协助犯人再次越狱。锋利的刀刃在陈让的脖子上留下一条清晰的血线，嫣红粘稠的血液沿着伤口汩汩冒出，染红了白大褂的衣领。

    其他群众迅速撤离，医技楼一楼只剩下警察犯人相关医生和被挟持的陈让。

    《死对头今天给我撑腰了吗》

    “是吗？”犯人毫不犹豫地命令，“现在就去给我准备一辆车，加满油，再给我准备一百万现金。”

    陈让的心里闪过千万种疑惑，都被强行压住，反应极快地伸手去拦那把寒光闪闪的刀。

    谈判专家说：“你这么拼了命要离开，是不是外面有想见的人？他|她是谁？我们把他|她接过来让你们见面好吗？”

    大门外，犯人环视一圈围观群众，心里升起一股暴躁的火气，怒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开。”

    身后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宋熠阳停在关越身侧，身后还跟着微微颤抖的李桃李。

    李桃李眉心一跳，咽下喉间的低泣，绕至人群后方，轻声对指挥官说了句什么。

    内三科，宋熠阳刚为病人换好药，坐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整理病例。陈让已经离开半个多小时，虽然核磁等待时间长一些很正常，但不知怎的，他心里止不住的发慌，从陈让离开起就心神不宁。

    陈让瞄准时间，奋力挣脱，犯人狠毒地咬牙，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举刀狠狠刺下去。

    陈让不可思议的呆滞一瞬，飞快回神后几步奔跑过去揽住失智一般的李桃李，大声呼喊试图唤回他的理智，“桃子！李桃子！”

    须臾，武装部队就位，谈判专家开始了对他长时间的拉锯，一边对他的要求一一应答，严明车子和钱都在路上，一边又给予犯人心理压力，劝说他不要一意孤行。

    接到指令，谈判专家心里有了方向，继续进行心理战。

    “你当我傻呀？”犯人嗤笑着打断他，“学生怎么了？别管他是谁，只要是个活人，那帮警察就不敢对我怎么样。”

    突然，犯人掐着陈让的脖子猛地转身，举刀在空中挥舞，“好哇，你们敢骗我，退后，都给我退后，否则我就杀了他！”

    这一插曲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陈让逃跑不足半米，又被拽着抓了回来。特警们交换眼神，没收到指令，不知该不该趁此机会上前。

    可让他意外的事，看着瘦瘦小小的李桃李不知哪来的力气，感受到他的反抗后更加愤怒，扬手一拳挥在他的下颚上。牙齿咬住腮肉，吐出一口血，李桃李一拳拳打下去，自己的指关节也变得模糊一片。

    “你冷静点，”警察紧张地观察陈让被桎梏的脖子，内心里并不想就这样放任他成功越狱，“你放了他，我们一切都还能谈。”

    陈让崴了脚，顾不上自己，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桃子！回来！”

    陈让喘着气，闭上眼睛，“我才不会死。”

    不是没人去帮忙，只是但凡有人往前迈去，犯人都会毫不留情地挥拳对准陈让。陈让咬着牙，发出一连串受伤的痛呼声。关越双目赤红，心疼又无力，疲惫道：“不要再间接伤害他了行不行？都走吧，快走。”

    “少他妈废话，”犯人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上午十点半，正是一天中人流最多的时候，他重新看向警察，眼里泛着志在必得的光，“我只给你们半个小时，半小时后见不到我说的东西，我就宰了他。”

    熟悉的情节再次上演，只是这次与犯人对峙的人变成自己。关越握紧双拳，尽力安抚病人，“你先放开他，他只是个学生，你别伤害他。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们都会满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