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更，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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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让垂眼看着他一点点泛红的耳尖，情绪大好，正要伸手将人捞回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李桃李狐疑地拧起一边眉毛，不确定道：“是吗？”

    “对呀，”李桃李收起手机，有理有据，“他不是你朋友吗？”

    牧文星生起气来超难哄的。

    “离我远点好不好？”他闭上眼，“真怕被你传染成神经病。”

    诊室里的光线很暗，屏幕上一丝柔和的亮光落在李桃李眼里，衬得他的双眼更加清澈透亮。

    他收了力气。

    “你年轻的时候……”陈让咬紧牙关，默默跟他隔了一臂距离才敢继续，“是不是非主流啊？”

    李桃李愣愣地“哦”了一声。

    李桃李连忙松了手，紧张道：“压疼了？”

    “肝左叶没有扫完全，”陈让轻声指正，看了眼李桃李手里的探头，确定是纵切状态，提醒道，“沿着左肋弓再扫一遍试试。”

    陈让穿衣服的动作微滞，不确定道：“钱落我口袋里了？”

    陈让睫毛一颤，一时收不回目光。直到李桃李采下一张肝脏纵切图，诊室里响起“啪嗒”一声，他才勉强回神，狼狈地完成眨眼的动作。

    不让看？

    “没什么，”陈让真诚二字刻脸上，郑重道，“夸赞你真是一个集新时代男性普遍优点于一身的好男人。”

    《死对头今天给我撑腰了吗》

    毫无防备的李桃李抬起下巴，示意他继续。

    李桃李周末休息得很好，今天难得提前到岗，一路底气十足，昂首挺胸地往更衣室走。

    除了胆囊壁有些毛糙外，李桃李没发现什么其他的。正好花蕊回来了，他就起身让了位置。

    小袖子既利索又干净，医生就该穿这种。

    “你……”陈让被他尬得狠狠皱眉，欲言又止。

    年轻人的器官状态比老年人要好很多，形态正常，包膜光整，回声均匀，也不会有气体干扰的问题。

    陈让：“？？？”

    “小牛马还挑上鞍了？你付费上班成瘾？”说着，陈让把自己的衣服塞进李桃李怀里，伸手等着李桃李脱衣服给他。

    陈让看过去，貌似想起了这个人，腻人的笑容缓缓收起，没什么表情地颔首。

    进来的是个年轻男人，事少话少，往那一躺直接安心地两眼一闭。

    “我？”李桃李拒绝道，“我不是医生。”

    上午的病人一贯多，尤其是经腹部超声。花蕊忙碌到十一点，实在没力气了，伸手把套头递给就近的李桃李，“下一个你先看，我去喝口水。”

    现在可好，牧文星跟他最爱的咖啡店主成了闺蜜，万一时月说漏嘴，姐俩再一合计，他就彻底露馅了。

    陈让坐上李桃李的凳子悠闲叫号。

    李桃李：“……”

    “真的是你，”刚才的病人小跑过来，“你好……咦？陈让？”

    李桃李满脸舍不得，直勾勾的眼神一路追随。

    但不说，他憋得难受。

    “不是就不是嘛，”陈让哼唧一声，“凶巴巴的干什么？我很不经吓欸。”

    “有人照顾会好一点，”花蕊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微微一笑，“等你结婚有孩子了，记得好好照顾老婆。”

    李桃李装乖，“链接发我呗。”

    李桃李扭捏半晌，磨磨蹭蹭地脱了衣服。

    病人迷茫地睁开眼，视线恰好落在李桃李的侧脸上。

    还能为什么？

    “是不是快生了？”李桃李的目光落在花蕊的小腹上，“孕晚期并发症是不                                                是很难受？”

    十一点半，其他诊室陆续完成检查，开始分担腹部病人。

    李桃李脸上的笑容一顿。

    以防耦合剂沾到病人的衣服，李桃李低头，把病人左侧的衣摆往上推了些。

    李桃李斜眼看着咖啡店少东家，轻哼一声，高冷道：“不该问的别问。”

    李桃李眼一弯，坐正盯着屏幕小声回：“你不配。”

    陈让小声嘀咕，“小渣男，穿上衣服不认人。”

    “好，你注意安全。”

    男人没觉得尴尬，他们是高中同学，关系一般，多年不见，还能认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看我干嘛？”

    所以他近期行事都要尽可能以低调为主。

    “你就这么把联系方式给他了？”

    花蕊收起探头，揉着后腰，神情疲惫道：“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特别累。”

    他的白大褂是学校发的，材质和袖口都跟医院工作服不一样，很好区分。

    他径直走向李桃李，谦和有礼道：“你好，我叫于晓光，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他早就不知什么时候答应过牧文星以后再也不喝咖啡这种伤胃的东西，虽然一直阴奉阳违，但真把这事舞到他妈脸前，他还是有些怵的。

    这样的病人李桃李恨不得直接来上十个八个。

    在专业知识这方面，李桃李从不质疑陈让，陈让自己也从来不说没把握的事。就他而言，只有百分百有把握的事情才会提出，其他的，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不确定，他也会选择闭口不言。

    “当然，”余光看见花蕊捧着肚子走进来，陈让连忙登进叫号系统，谄媚地把键盘推到李桃李身前，“桃子请工作。”

    进了更衣室，换完衣服，顺着员工电梯来到停车区，李桃李依旧没问出答案，干脆抓住陈让的衣摆怼到人家脸门前。

    很快找到自己的，李桃李慢吞吞地穿上，边系纽扣边满脸羡慕地盯着别人收紧的袖口。

    陈让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我才不要穿你的旧衣服，我自己买。”

    道理是这个道理，陈让心里确实暗爽了一秒。

    随后立即恢复

    “没，”病人柔和道，“有点痒。”

    “你又发什么疯？”李桃李莫名其妙地往前走，“他都说了跟你认识，我拒绝他岂不是会让你很没面子？”

    陈让突然有些委屈，嚷嚷道：“你为什么要给他你的号码？”

    临危受命的李桃李再次坐上了机器前的小凳子。

    “说什么呢？”

    探头移向病人的腰侧，李桃李微微用力，病人突然哼了一声。

    “这是我自己买的，学校发的那件太脏了，”陈让说着就笑了，双手环抱往墙上一靠，“怎么了？”

    李桃李连他的微信都懒得加，你算个什么东西。

    “今天就到这里吧，”花蕊站起来，“我实在不行了，得去产科看看。”

    他直接无语笑了，想了想，干脆点头，“心里有座埋你的坟，满意了吗？”

    不会又是拐弯抹角地嘲笑自己但自己没听出来吧？

    “你的衣服上怎么没有学校标签呀？”李桃李明知故问。

    “喜欢哥哥的呀？”陈让满脸戏谑，“拿你的跟我换。”

    李桃李于是就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追出去，跟在后面喋喋不休，“说啊，看我干嘛？”

    科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李桃李脱了厚卫衣，穿着一件柔软贴身的棉T在一堆衣服里翻翻找找。

    周一，医院依旧门庭若市。

    李桃李嗤笑，“滚开。”

    “医生？”

    两人交换了白大褂，一起走进诊室。

    更衣室大门被推开，那件干净的白大褂很快被它的主人拎走。

    李桃李连忙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收起你的小九九，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

    李桃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毕竟陈让笑得花枝乱颤，一般情况下──

    两人离得太近了，又都摘了口罩，李桃李能轻而易举地看见陈让笑眼中明显僵住的自己。

    两人齐齐回头。

    陈让猛地坐直，讶异地盯住李桃李，两手在胸膛上一顿乱摸。

    目送花蕊出了门，李桃李才收回视线，转头看见陈让又光明正大地盯着自己，一时气不打一处来，虎着脸问：“你看我干嘛？”

    “那你追我干嘛？”陈让由着他闹，双手一摊，眼里尽是挑逗，“那么舍不得，中午来哥哥家吃饭呀。”

    陈让酸溜溜道：“对我怎么没有那么贴心。”

    “只是认识而已，”陈让心里有些不爽，“再说，我跟他认识和你给他号码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李桃李绷不住笑了，艰难撑住对着陈让那边的额头，手心挡住弯起的嘴角。

    他都不敢想，他的袖口要是能把自己的衣服全都包起来保护住，他该有多幸福。

    陈让了然点头，起身抬腿就走。

    李桃李疑惑地凝眉，但也没多想，有些病人确实比较敏感。

    虽然嘴上嫌弃，但其实李桃李的心里喜欢得不行，坐在工位上伸长胳膊欣赏自己的袖口，满意地摇头晃脑。

    “好。”

    于晓光抱着手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有些不自在，松开被自己攥皱的衣角，掩耳盗铃般拍拍手。

    检查结束，病人整理好衣服，再三道谢后才起身离开。

    陈让觉得好笑，低头抿了口温水，想到什么，问他，“今天怎么没去我妈那里拎咖啡？”

    “我知道，我没打算找你看病，”于晓光低笑，诚恳道，“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

    有些话说出来，李桃李会不高兴。

    半分钟后，耳边传来“滴”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