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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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先吃饭吧。”

    刚才不该拦他的车。

    转过头才发现塑料袋里的馄饨打翻了一点。

    明明不算大祸，却怕成这样。

    赵曦亭视线撕了个口子，将她放出来，拖腔帯调压着声儿，燕城人一贯懒洋洋的语气。

    孟秋脊背紧挨着椅背，见车子越开越偏，已经不在燕大校区附近了。

    “还是说——我长着一副好人脸？”

    仿佛只是强势惯了，做了决定的事懒得同人商量。

    赵曦亭眸色微深。

    赵曦亭哑然失笑，“孟秋，你真行。”

    慌不择路地往车边迈，“是我，赵先生，可不可以送我一程？”

    孟秋看到外面的标签，单价8999。

    跟个被捉拿的小毛贼似的，立时将手松开。

    孟秋没懂他怎么突然笑得厉害。

    《吞没[京圈]》

    一顿晚饭吃得安然无恙，类似车上的对话没再发生。

    非常不搭。

    袋子漏汤，一路拎着确实不像话。

    眼见男人要瞧过来，司机忙挪了眼，耐心答：“文德路，去市区还有一段儿。”

    她飞速给赵曦亭发了条微信。

    孟秋下意识看人，敏锐地捕捉到他瞳孔深处那点凉薄。

    孟秋视线挪到手机上，没动。

    孟秋忘了揣着遮大腿上果汁痕迹的男士大衣，快到寝室才发现，已经来不及。

    ——忘了还您大衣，等我清理完，看您哪天有空，给您送过来。

    想要什么不容易？

    她一直没正面回复。

    -

    林晔冬季学期开学前给她发过一张课表，孟秋顺手就存了起来，照时间，这个点他应该在上《投资学原理》。

    “那你倒说说，想图我什么？我听听。”

    往座椅一靠，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呷着一口儿化音，“你老师夸你临危不乱，没想到你胆儿是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您该担心我图您什么才对。”

    燕城她不熟，最怕走夜路。

    “尺寸不一定合，商场随手拎的一件儿，难受的话换掉。”

    那点儿春风如意的氛围瞬间一败涂地。

    孟秋生出一丝难捱的窘迫，“不好意思，我会清理干净。”

    他的长相确实算不上正气凛然。

    孟秋打开地图搜文德路。

    再推脱也没意思，况且这车没他的允许不可能停。

    光凭那个私人展，就可断定他财力雄厚。

    赵曦亭又慢腾腾搭了一句，“来都来了，一起吃吧，嗯？”

    餐厅是一家私厨馆，位置不高调。

    只是孟秋没料到赵曦亭扔得这样干脆，甚至没问自己意见。

    像雪中送炭。

    但那会儿她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像单纯和人拼桌。

    ——不急。

    赵曦亭见小姑娘没出息的样子沉沉笑开。

    这一声。

    孟秋慢腾腾地用纸巾擦拭每一根指头 ，言简意赅：“他想我为他做事，但不值得信任。”

    赵曦亭把车载垃圾桶放到她腿边，捎带手接过她指尖的馄饨袋，扔了进去，合上盖子味道消散了许多。

    孟秋眼皮才支起一条缝，就看到车外远处的黄昏在他黑发边缘消散。

    真皮座椅上落两滴汤汁，油腻腻的显眼。

    她身子一探，越过赵曦亭，竟直接忽略他问话，钻到司机旁边，“师傅，这是哪儿？”

    她忙拎起来检查车坐垫有没有被弄脏。

    他嗓音轻忽，孟秋突然醒过神，下意识扭头看去，男人已然侧过身，眼尾衔笑，眸光春风一样在她身上打转，携着一丝挠人的痒。

    男人启唇喊了一个名字。

    他说得绝不真心，却让人甘愿受骗。

    倏尔。

    她原以为赵曦亭只见过一面没认出她。

    过了几秒，赵曦亭又跟了句，语气寥淡，“刚信誓旦旦让我防备你的企图心，怎么反过来害怕了？”

    那边简短回了两字。

    眼泪都快急出来。

    赵曦亭这个人，应该不喜欢别人拒绝他，就算邀约得随意也一样。

    孟秋愣了片刻，放下手机走过去，轻

    赵曦亭一句话没说，脱了外套丢给孟秋，许是怕她不好意思在异性面前整理，借口出去等了一阵，回来提了个袋子。

    孟秋不肯接，赵曦亭就没再说，衣服袋往后备箱一扔，把她送回校门口。

    孟秋微微垂眸，压了压不自在乱跳的心脏。

    给人添乱不是她本意，她家没有轿车，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样的流食最好不要带进车里。

    倒不是心虚，这个年纪的同学不管男生女生都八卦，明目张胆把男人的衣服带回来，她们一定会盘问。

    仿佛听不出那是借口。

    孟秋被他看得头皮发涨，躲无可躲，逼得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我图钱。”

    孟秋这批新生住的是新宿舍楼，四人间，空间也宽敞，每个人一张桌子，都睡上铺，避免许多上下铺争吵。

    过了会儿，赵曦亭收了笑，目光往孟秋那边倾了倾，漫不经心地盯她的眼睛。

    孟秋先上车，有种劫后余生的恍然。

    服务生放餐盘的时候碰倒了桌上的酸梅汁。

    他不想蹚浑水，骑虎难下。

    另一侧的车门便开了。

    他抽了张纸给孟秋擦手，“晚饭吃点营养的，我请你。”

    文德路是燕大去市区的最佳路线。

    水火不容。

    “孟秋。”

    这件事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

    “赵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工作？”

    “不怕我和他一样？”

    孟秋把手机插上电，林晔给她弹了几条视频邀请，她开静音所以没听到，再拨回去已经没人接。

    孟秋一转身就看到斜对面的乔蕤在哭。

    男人艳惊四座的脸倾轧视野，视线内还有他清瘦有力的手，以及一双看不透的眼睛，她仿佛被什么点了一下。

    齐鸣头皮一麻，仿佛不是叫眼前的小姑娘，而是在喊他。

    赵曦亭说的营养果然很营养，点餐的时候，孟秋只点了一小份鸡丝粥，他再问需不需要其他吃食，孟秋摆摆手拒绝，他也没再勉强。

    他娴熟地加了几份常吃的菜肴，没询问是不是她忌口。

    孟秋原以为他刚才说要请她吃饭是客气，没想到是真的。

    中间有个小插曲。

    赵曦亭抬抬下巴，示意她手机，“不是可以给她发消息么？”

    孟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今天谢谢您解围，那个人不会再追过来了，要不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室友还在等我。”

    孟秋思绪很慢，眼睫眨得慢，吐字也很慢，还带着犹豫。

    没人比他更适合易于藏匿的夜晚，什么都能吞没。

    孟秋裤子淋湿了，位置比较尴尬，她敢断定走出去回头率百分百。

    她心有余悸，不敢一个人呆着，怕齐鸣又缠上她，把她拖走。

    齐鸣在四九城不是没见过带金佩紫的富贵高人，但没一个像眼前这位似的，几米远一个眼神，膝盖都软。

    赵曦亭身型挺括，衣服尺码比普通男士大一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女生穿的款式。

    司机忙看了眼后视镜，这祖宗今天能让小姑娘上车已然出乎他意料，偏偏人家拿他当水火。

    孟秋恍然抬头，问得诚恳。

    孟秋手臂被抓得充了血，又胀又痛，猛然脱了桎梏，立时退了两步。

    赵曦亭瞥了眼她的手腕，问：“那人缠着你？”

    车窗上映出小姑娘规规矩矩不解风情的侧脸，耳朵小巧圆润，碎发跟着不谙世事地晃。

    孟秋坐回位置，不再说拒绝的话，算是默许。

    不过吃顿饭。

    车载香薰的味道很好闻，让人觉得在雪山上，但被馄饨味儿破坏了。

    她抬头，眸子一水儿的清白。

    他将近期所有事情在脑袋里滚了一遍，想不出这样气势的人能和谁挨上边。

    司机眼睛微不可察地瞪大了一圈。

    不是多熟的关系，一起吃饭或许会不自在。

    乔蕤瘦弱的脖颈伏在臂上，若不是微弱的啜泣声，旁人还以为她在小憩。

    赵曦亭鼻尖错出一声笑，像古迹里头的菩萨活络起来。

    身家和长相都是顶级的人——

    服务员边说对不起边半跪着递纸巾，不知认识赵曦亭还是怎么，时不时紧张地看他脸色。

    她做贼似的深吸一口气。

    一双眼睛多情得勾人心魄。

    “吃完饭再说。”

    好一阵。

    场子一冷空气就紧缩，捏得皮肤都要皱了。

    不一定是实际价格，但绝对不便宜。

    孟秋听到室友说话的声音，胡乱将大衣塞进衣柜里，一堆女装中间夹着风格硬朗的外套，说不上的滋味。

    此话说罢，司机瞥了眼后视镜，从纷杂的堵车车队里分出几许神。

    司机下来和齐鸣交涉。

    “这样么？但我们才见第二面，你就敢上我的车。”

    赵曦亭目光从她腕上的红痕处挪开，转头同司机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