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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却只有钦佩。

    才走开十来步……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原来军中也渗透了他们的势力,无孔不入,不知不觉。

    来人若每人十支箭,总也不过五十支,若能将他们的箭矢挡完就好了。

    她来救他了!

    话落,脚下骤然一空,接着她被陆砚腾空抱起,二人在半空中旋了一圈,在刺客们惑然的目光中,栽落空不见底的山崖。

    “我在。”

    “你怎么又回来了?”陆砚问。

    这些人与李丛年等人衣着相近,约是同行者,只是不知为何在此时才寻到了这里。

    那支箭上被涂了毒!

    她与世家女子很是不同,并不甘心囿于深宅,对世间,她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常常发人深省。

    而她白皙如瓷的面容上,不知从何处沾上些泥渍,难以窥见此前芳容,可纵如此,于陆砚眼中,她亦如雪夜无尽暗色之中,最明亮温暖的灯盏。

    当年边塞残阳,照漫山忠骨。

    他猛地转身。

    阴险!

    “你一定不要睡,我腰间的荷包里有两个瓷盒,青色那瓶是百毒解,虽不知你中的什么毒,也先吃一颗下去。”

    下一刻,近处的山林之中骤然出现五名白衣人,他们御马而来,形如鬼魅,陆砚此前竟未曾察觉有人逼近。

    “我知道,但我想解释。”

    一片寂静中,陆砚头也不回地朝潇君离开的方向离去。

    “宋姑娘。”

    臂上刺痛仍在加剧,他虽不知是什么毒,但能感受自己身上的内力正在逐渐失控,于体内乱窜,他欲运功平息,手臂尚未抬起,第二箭又破空而来。

    但谁也猜不透他们的最终目的。

    一侧是山林,另一侧是空阔天际与无尽深渊。

    《再逢君时(双重生)》

    耳际忽然传来急促的风声,一支利箭自他身后飞越而来,待陆砚发觉之时为时已晚,他迅速旋身躲开,右臂却还是被划开一道伤口。

    右臂的伤口在隐隐刺痛,相较痛意,让他有些难以忍受的是此刻臂上如烈火焚烧般的灼热感。

    潇君看了眼自己裙摆上沾染的血,心中一跳,“你中毒了?”

    万般凄凉中,身后响起一阵悉索的声音,如有人拖着什么东西在地上跑,声音由远及近,再近……

    陆砚神情凛然,揪起李丛年的衣领拭净剑上的血渍,任由尸首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层层雪浪。

    他说:“若你我此番活了下来,姑娘应我一个请求可好?”

    或许前世李丛年他们同样策划了这样一场刺杀,只是朱峻熙安排的刺客率先出手,引得众人警觉,误打误撞地阻止了他们的计划。

    如今在此处遇到李丛年,陆砚震惊之余还有恍然大悟。

    这一世倒是成功按计划执行了,却终归因陆砚事先所做的筹谋再次失败,于是仓皇之间冲入营帐,挟持了宋潇君逃亡。

    “好,我答应你,力所能及之内在所不惜!”

    她曾说:生而为人,自当不负韶华,与男女何干?

    陆砚轻揽着她的腰身,盈盈水腰不足一握,却是他此刻唯一的倚仗。

    “你抓紧我。”

    陆砚未再应话,惨笑一声,再度呕出一口浓黑血。

    可惜这个世道容许她直抒己见的时候太短,短暂的张扬肆意之后,她还是被锁在后宅之中,寡欢而终。

    潇君纵马去而复返,衣袂飘然,却也狼狈不已,只见她妆发尽乱,一支银钗歪歪斜斜地挂在散乱的发髻间,随她的动作上下晃动,恰路过陆砚时,掉落在地上。至此她发髻散尽,三千青丝翻飞。

    潇君说完,很认真地答他,“我很怕,不过你要是丧命于此,我必会想法子死在你前头。”

    陆砚抽剑抵挡,不由苦笑了一声。

    他皱起眉头,偏头看了伤处一眼。

    追溯他对眼前女子的情意,实话说他早就记不得了,只是初见时她清澈无暇的瞳色犹如烙印般镶在他心头,只一眼,他便能觉出其中脉脉清水。

    潇君立即拉转马身,朝陆砚伸手。

    陆砚全身无力地倚着她,头靠在她的肩头,说话的声音虚弱不堪:“抱歉,脏污了你的衣裙。”

    方才他称得上负隅顽抗,如今他再没有力气继续抵挡他们了。

    “陆砚!”

    潇君又道:“他们追上来了,眼下只有你能护我,我一点都不想落入他们之手,更不想你因我而死,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的名声至死都并不好听,常有人辱她疯癫痴狂。

    紧接着是第三箭、第四箭……他们好像不愿和他对战,只是想将他射杀在此。

    潇君本就紧绷的身子更为木然,将欲开口,手中一空,马绳已被他接了过去。

    “爷,可需属下

    潇君眉间仿若能滴墨,她急唤道:“陆砚!”

    什么请求?

    潇君心鼓直跳,连拽住马绳的手都带着颤意。

    为首之人眼中惊色未退,匆忙停马,望着山下深雾,半晌才道出一句,“他们是疯了!”

    陆砚愕然,忙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且看灯盏,此刻她一手拽着马绳,另一只手上竟拖着一棵被冰雪压断的竹尖,约有丈高,枝丫被寒冰锁住,整整一棵!

    腰间的手倏地一紧。

    “陆砚,上马!”

    是的,初时或许只有钦佩,他不清楚自何时起这份钦佩成了情意,陆砚自身都不清晰的情意。

    他很希望自己和潇君都能赢,纵使艰难,他都不想看到百姓再累于战乱,也不想再见到宋潇君禁锢于那座高墙之后。

    不想竟又伤在右肩。

    陆砚抬眸望向几人,目中迸出寒意。

    “荷包里另还有一瓶伤药,等甩开他们,我再给你上药。”说着,潇君夹紧马腹,二人一马在雪道上疾驰。

    这次他像是玩脱了?

    前世若非李丛年叛逃,将军中机要透露给敌军,宁军不会败北,陆砚不会被迫撤离云城,那一城的百姓不会因为失去大宁的护佑,成为相邻两国战乱的牺牲品,近云亦不会为护他而死。

    他如是想,可手上力道却一寸寸消减,直至最后一箭划破风声落向他,被他抬手一挡,终究因无力而挡偏一分,那支箭还是没入他肩头。

    身后马蹄声挟风追来,如驱魂幻铃。

    话落,陆砚已抓住她的手翻身落在她身后。

    即便最后他们还是不能在同命运博弈的局上得胜。

    她看准时机拉紧马绳,马儿止步时她顺势一甩,竹子被她甩在五人面前,枝丫磕上对方的马腿,一下惊了好几匹马,后她又飞快从袖中抓出数枚石子砸出去。

    他伤在右臂,如今挥剑的力道骤减,于是他只好换左手。

    男子能做的许多事,在她看来,女子亦可。

    潇君专心御马,抽空答非所问,“抱歉,我因迷路来的晚了些,这山中的路大同小异,我有些分不清。”

    莫非……他当真要交代在此了吗?

    陆砚不再多说,听话地摸出荷包中的百毒                                                解,服下一颗。

    许是察觉到她此刻过于紧绷着了,陆砚竟还有闲情开口打趣,“不知我中什么毒,还敢喂我吃药,不怕我即刻丧命吗?”

    这一切,皆拜眼前之人所赐。

    剧痛袭来,陆砚忍不住蹙紧眉头,挣扎着劈断了长长地箭尾,却一阵头晕目眩,唇齿间更溢出一丝腥腻,乌黑的血沿嘴角滑落。

    可这些,是世间不能容忍的。

    那是一场陆砚从军后最惨烈的败仗,宁军死伤无数,痛失数座城池。

    如今李丛年已在此被他手刃,不知这一世,云城众人会有怎样的走向?

    陆砚动了动喉结,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又将她揽近自己几分。

    身后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我知道,只是我也想解释。”

    陆砚声音依然不大,有些尚吞在风里。

    甚至他们并不想对他多说半个字,上来即是滔滔杀意,陆砚即便想为自己多周旋些时候,他们也未曾给机会。

    可他尚有太多的事还未做,他还不想轻如鸿毛的这样死去。

    至少,不是像如今这样的输!

    他缓缓掀开眼睑,眼前是女子纤细的双手紧攥着马绳的景象,凛风过耳,如寒刀剜肉,在此之前,却是她以纤瘦的身躯为他抵挡了不知多少寒刀。

    忆起此事,他恨不得饮尽其血,啖尽其肉!

    在层层锦绸棉絮之下,伤口析出的血珠呈黑紫色。

    潇君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潇君没有追问,她捏住自己被冻得发僵的手,再往上靠一些,能触碰到他搂住自己的那只温热的手,暗暗暖流似乎能顺指尖流入她心中。

    但凡他们早来一刻,陆砚可能都无法为军中除去一个未来的毒瘤。

    但潇君还是听明晰了。

    雪道蜿蜒,四处萧瑟。

    这一切她并未做到多快,却足以令对面五人望着横在路中间的这棵竹子愣了须臾。

    可这些人现在出现,他如今也不能断言自己今日能走得了了。

    陆砚顿时心头一凉。

    也许是百毒解有疗效,陆砚此时眼皮倒没有之前那么重了。

    他前世也在抗争,在有硝烟和死伤的战场上不断沉浮,也在不见硝烟甚至看不见敌人的官场上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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