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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看着明显到现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阿娘,常瑜心中明白,这对挚友的内在大概是反过来的。

    两人身后的人见此情形也都默然而立,不敢出声打扰这对多年未见的挚友。

    等到过了外院来到正厅,纪夫人的仆婢都下去了,只留了一个小婢子还立在她身后,而常夫人带着的人也只有常瑜常瑶和桑蓉一起进了正厅。

    “今日母亲带我们姊妹来夫人这里,是因为小妹如今想要读书学典,但我们母女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教授。听母亲说您学识渊博又与她有旧,遂过来拜访。”作为长姊,常瑶在外面第一个说话,说完又带着常瑜一起向纪夫人长揖行礼,将腰弯的近乎九十度。

    不过不等常瑜多想,纪夫人便伸手过来拉住常夫人的手,“妙娘,我们真的是,许久未见了。”

    纪夫人有的时候真是对好友有些无奈,于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阿瑜,今后你就随我学习诗书经典,我定会竭尽所学助你科举。”

    随后常瑜就被麻利的常夫人和常瑶洗漱干净,打扮整齐。看着镜子被打扮的活泼可爱的自己,她的脑子总算能跟上点身体了。

    看似乖乖女的纪柔其实内心最是坚韧不拔,而且非常心高气傲。看似洒脱不羁的阿娘才是真的内里善良天真,会被外界影响,只希望重新找回挚友的阿娘也能找回那个洒脱快乐的自己吧。

    看着纪夫人还是没透露出什么别的神情,常瑜暗暗吸一口气,该自己说的,确实还是得自己说清楚比较好。

    常夫人身上紧张的气息已经影响常瑜的情绪了,她不得不继续安抚自己的阿娘。

    “夫子,受学生一拜。”听到纪夫人收徒的话,常瑜果断对着纪夫人行了拜师的大礼。

    “是你小妹要学,那就让你小妹自己来说吧。”

    常夫人一改平时老成的深色衣服,穿了一身浅紫藤色的衣裙,带着几只金钗和一只同色大花牡丹,显得颇为从容大气。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常夫人揪着帕子和两个女儿絮絮叨叨的,让女儿见面先叫纪柔纪夫人,说以她的性子大概喜欢这个叫法。

    “阿娘,我不会害怕拘谨的,你每日都说我聪慧懂事,那我就按平时的样子面对老师就可以吧。”常瑜看着已经非常紧张的常夫人不得不安抚着。

    而常瑜自己,既然已经离开了前世,有了今生,也该脚踏实地,为今生创造一片天地了。这么想着,常瑜好像真的打碎了前世的桎梏,与这个世间有了紧密的联系,灵魂都变得轻松了。

    “既然您还愿意让我拜纪夫人为师,那您心底还是相信她的为人的。纪夫人既然愿意您带着我和阿姊一起来拜访,她心里定然还是念着和您旧时的情谊的。您就无需担忧了,一切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而看向常夫人和常瑶,她们两个显然也是好好打扮过的。

    而一旁的常瑶与桑蓉见状也连忙向纪夫人叉手行礼,以示对妹妹老师的尊敬。

    没了仆婢,两个主人还都不说话,常瑜和常瑶相视一眼,带着桑蓉一起给纪夫人行礼,“纪夫人万安,小辈常瑶。”“小辈常瑜。”

    第一次见面怕留下不好的印象,常瑜姊妹也没有所处张望,只是微垂着头跟在后面。

    “唉……妙娘别哭,别哭,我们先进去吧。”纪柔一手用帕子给常夫人擦泪,一手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院里走。还回过头来给常瑜她们眼神,示意她们跟着一起进来。

    但常瑜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也没因此而紧张,反而是冒着顶撞的危险回问:“确实不是易事,那夫人觉得自己年轻时如能去考科举,能考个状元吗?”

    几人下了马车就见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等在门口,她穿得也颇为隆重,一身雪青色的襦裙,披着淡紫色的披帛,头绾双环髻戴着数只珠钗。而她的身后还立着几个仆妇婢子,不用常夫人介绍,常瑜和姐姐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纪柔纪夫人。

    今天常夫人给她准备了缃叶色的上襦,翠微色的下裙,头上还插了两只粉色的海棠绢花,显得她又整个人漂亮活泼。

    外面还是蒙蒙的天色,常瑜揉揉眼睛,看着活力四射的常夫人,于是和她打招呼:“阿娘,晨安。”

    而常夫人好像也终于从刚见面的激动情绪中缓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从纪夫人手里抽出手。她好似因为一见面就哭出来有点尴尬,在一旁眼观鼻不出声,一点给女儿解围的意思都没有,完全看不出在车上给女儿说了一堆如何应对纪柔的话。

    礼多人不怪,常瑜没开口便又是先行一礼,“夫人,小辈名常瑜,今年七岁,之前因着心智不全一直浑浑噩噩。而今我神智已然清醒,便不愿再无知无识,蒙昧愚钝。”

    等常瑜都穿戴好了,她们又让她一定要吃饱喝足,给她准备了不少汤饼和乳酪,都是一些没什么气味的食物。虽然没有多少胃口,她还是老老实实吃了下去。

    常夫人走到了纪宅门前,和纪柔两个人相隔十尺相顾无言,只是都在细细打量着彼此,好似要透过彼此已经成熟许多的外表,看穿这十多年的时光……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常瑜就被常夫人拉了起来,十月中下旬的皇城已经有点凉,被子一掀开,她很快就清醒了。

    看着还有些吃惊显得呆呆的常夫人,纪柔忍不住又露出笑容,只是这次和她表现出来的样子画风一致了,眉眼弯弯,温温柔柔的。

    “哈哈哈哈,问的好。”纪夫人听到常瑜的反问,不止没有生气,反而不符合她温和气质地大笑出声。

    “妙娘啊妙娘,你这个脑袋是怎么生出这么个聪明女儿的。”

    常瑜看着明显开心了不少的纪夫人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来我赌对了,这个纪夫人果然是个外柔内刚,顺皮反骨的。我就说嘛,能自己跑出来玩,被阿娘那种洒脱小娘子吸引的,怎么可能真是个温顺的乖乖女。”

    “这份友情果然并不是阿娘剃头挑子一头热,纪夫人明显也放不下自己幼时旧友嘛。”常瑜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岁月弄人。

    不过常夫人一会儿说自己的手帕交为人很好相处,叫常瑜不要紧张,一会儿又说纪柔看人眼光颇高,一般俗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看着如此积极的两个人,常瑜有一点无语又感动。这是给自己找老师还是给阿娘阿姊找老师啊,不过她们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好,常瑜没发表任何看法,乖乖由着她们摆弄。

    常夫人此时的泪就已经止住了,只是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一直没有说话。而拉着她的纪柔也没放手,就径直拉着她在书案一面落座。

    “阿瑜,早啊~”常夫人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莫名的轻盈,从昨天接到了纪柔的回帖,她好像一下就年轻了十岁。

    而许久不见挚友的常夫人和刚拜了师的常瑜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很快她们就见到了纪夫人准备得丰盛的午饭,她果然如常瑜之前想的,很看重常夫人这个好友啊。

    “妙娘,你这个小女儿着实不错,比你与长女长子心眼都多,也很会看人啊……。”

    一切准备就绪,常夫人带着一行人出发了。

    与一直盯着自己的纪夫人对视一眼,常瑜继续说到,“世人皆说女子做事要在各种条条框框之内,亦不给女子出头之路。而今朝开了女科,虽亦有不少制约,但只要有一线之机,我便想去试一试。”

    和常夫人相比,只是来陪小妹走一遭的常瑶倒是轻松很多,“是啊,纪夫人肯定还惦记着您呢,您就不用忧心了。”

    “那你要收她做你的学生吗?”常夫人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女儿和挚友之间的弯弯绕,但好歹还记得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给女儿拜师的。

    只见纪夫人对着她们点头示意,并没有立即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常瑜常瑶两姐妹。

    只见常夫人才听到这个称呼,一语未发先落泪,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流泪,泪水模糊了看向对方的视线。

    “您这是当局者迷了,我们来都已经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现在已经接近午时,妙娘你们就在这用过饭吧。”收完学生已经到了中午,纪夫人便要留下好友与学生在家住吃饭。

    不过常瑜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常夫人还是有些担忧,“阿娘这不是太久没见到她了吗,已经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人了,我也变化颇大……”

    “你要怎么试,去考科举吗,你觉得那是易事吗?凭你自己能走到哪一步?”纪夫人坐正了一些,眼睛开始一错不错的地看着常瑜。

    不等常夫人再多忧心,马车就已经晃晃悠悠来到了纪夫人的宅子。

    常瑜与她这一问一笑发生的非常快,常夫人和常瑶还没有反应过来,都惊呆了。

    常瑶则穿着与常瑜同一色系但颜色略深一些的衣裙,头上带着薄荷色的栀子花绢花。为了能遮住脖子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痕迹,还系了一块浅碧色的丝帛。已经完全看不出她前几天还心中抑郁苦闷,看着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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