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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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翼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做过许多选择，并对它们印象深刻。

    阿洛特终于看向他。这时夜翼已经来到他身前，刺客似乎对他并没有防备，只是回忆着他提到的人名。夜翼注意到他的衣袍有被灼烧的痕迹，破破烂烂的，仿佛在火堆里滚过一圈；衣袍没有覆盖的部分，伤口正在流下混合尘土的血水。刺客必定经过了艰苦的一战。

    他记得某一天选择没吃早餐出门，只为了多睡十分钟，结果在警局犯了胃痛；他记得某一天准备出门赴女朋友的约会，在玄关把卫衣套到一半，却在同一时间收听到警局对一个他正在追查的连环杀人犯的目击播报；他记得父母再三确认，问他是否要和他们一起登台的那一晚，记得被递来的热巧克力，蹲在面前的布鲁斯·韦恩问他是否愿意和他一起生活。

    它知道送出去的刺客有多少能归家吗？阿洛特后来这样想。他所有的同期都走在了他之前。但凡他能预先知道…或许他就能阻止这一切。让所有他爱着的人活下来。

    “他们值得比这更好的结局。他们值得比这更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生！但他们选择了这条路。”

    《[综英美]公司职员爆改刺客大师》

    深沉的，守望的，一如农场本身。

    夜翼有一次和克拉克聊过此事，超人伟岸的身躯被束缚在一套老旧的西服里，但这完全无损他的智慧。藏在氪星眼镜后的是一双宝石般的蓝眼睛，向迪克投以温和的理解。

    “伊薇·弗莱。”

    “但他们选择了这条路。”阿洛特想。

    “你已经过早地领悟了人生的真谛，夜翼，”克拉克，又或者超人说，“这有点残忍。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会经常回想起某个瞬间，希望我做出了不同的选择，那会通向另一条路；但后来我意识到那条路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中。我越想象那条路，我距离现实就越遥远，我能够弥补的时间也越少。所有我能做的也只是继续向前走，背负着所有我应得的重量。”

    夜翼离开了监控室。他的步伐起先很慢，但很快他跑了起来，借着钩锁的力度轻盈地飞上了天空。飞翔的格雷森又一次做出了选择。而这一次，他在半空中收到了便士一的传讯，被告知蝙蝠洞已经脱离危险，来自兄弟会的刺客正在…全哥谭……营救利爪所追杀的官员——

    “很困难，非常困难，几乎不可能。”刺客摘下了兜帽。他低头注视着苹果，似乎没有留意到夜翼的靠近；右半张脸在光芒的照耀下，另半张则藏在夜翼看不见的阴影里。这让夜翼想起一个阿卡姆疯人院的熟人，但这种联想让他很不舒服。

    “他们死得像个英雄。不，这话不够好，这话一点也不好。为什么只有在牺牲的那一瞬间，他们才被承认英雄的身份？我们所有人——假如我可以忝居此列——所有刺客，所有义警，所有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的职业，都是英雄。任何时候都是。

    “多么奇妙啊，”阿洛特低声说，“如此多的鲜血，只是为了这样一个小东西。”

    结束了吗？夜翼想问。但原本正在黯淡下去的金苹果忽然在刺客手中再度焕发光芒，而那张兜帽下的脸在照耀下忽明忽暗。

    他心平气和地看着刺客和导师在同伴的坟前争执，最后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他太年轻了。太悲伤，也太愤怒，以至于不能认清残酷的现实；但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刺客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即便处于紧张中，夜翼也为这话露出了微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悄声说，“我也喜欢她。”

    不要回头看，因为义警所有没救下的、救下的生灵，都会在他们背后默默祈愿。

    夜翼皱起眉。他从刺客变幻的语调中嗅到了某种不祥的气息。

    “苹果是伊述人制造的神器，就像魔戒一样几乎无法被毁坏。无论是刀劈，还是火烧，都不会伤到它分毫。”

    金苹果在他面前，温柔地诱哄。

    “太好了。”夜翼发自内心地想。他没有回复，阿卡姆地下没有信号。蓝色的身影掠过昆西·夏普挖开的通道，掠过刺客打开的大门，直奔入内，然后在一地尸体前紧急停下了步伐。

    “那样再好不过了，”夜翼松了口气，“其实我有很多个主意要跟你分享。既然电能可以把它毁了，那我们只需要找个场地…”

    他们都不再说话了。雨水终于打湿了年轻的刺客，叫他的大衣沉重起来，仿佛压在肩上的重担，把他的心也沉沉地拽了下去，直直坠入黑暗的深渊。

    “但是？”夜翼试探。

    “伊薇·弗莱，”阿洛特说，“我知道她。是的，她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刺客大师。我喜欢她。”

    “一定有某种办法，能让英雄也可以获得幸福。”阿洛特低声说，“不然这一切都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威廉。你知道的。”

    “不，”阿洛特回答，“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只要它存在一天，纷争就永远也不会停息。”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夜翼条件反射。那是他的真心话，而克拉克露出微笑，“而这也是我将对你说的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夜翼；做出选择，然后向前走吧。不要回头看。”

    “所有在黑暗中侍奉光明的人。

    刺客俯视这耀眼而强大的光芒。

    刺客正把腿交叉盘在最后一个站立的人腰上，双手猛地一拧，圣殿骑士的脑袋滚了下来；一起滚落的还有一个金色的圆球，在地阶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响。圣殿骑士倒下了。刺客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捡起了伊甸神器。

    他记得所有选择。所有二选一，以及那些选择通向的结局。他在警局的搭档好心地给他塞了饼干，并告诫他年轻时要尤为注意身体；女友因为他再三爽约对他失望透顶，被分手的迪克独自坐在餐厅里，举起刀叉时看到电视播放罪犯被捕的突发新闻…

    “是的，”夜翼谨慎地向他靠近，“所以你说过要毁掉它。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但他们选择了这条路。”威廉·迈尔斯说。

    年轻的刺客抿紧嘴唇，拉低兜帽，将所有的情绪充作子弹填装，狠狠射向他的敌人；只有沐浴在敌人的鲜血中，才能让他感到平静。他的袖剑锋锐而精准，从天而降的刺杀宛如神出鬼没的死神；只有亲手扼断敌人的喉管，才能让他感到宽慰。他曾经不是同期的兄弟姐妹中成绩最好的那个，但现在他是了。在鲜血淋漓中，阿洛特登上祭坛。

    “来吧…你喜欢这个，不是吗？”它嗡嗡作响，“在寒冷的冬夜，只有敌人的鲜血能温暖你。你为他们报仇了，你为所有人报仇了；只要你杀死的敌人够多，牺牲的同伴就会越来越少。大开杀戒吧，为什么不呢？你在保护所有人。你在守护这个世界。像一个英雄那样举起我，使用我吧；你会成为下一个凯撒，下一个拿破仑，下一个华盛顿！”

    “你读了我的记忆，”他轻柔地说，“而你读错了。”

    “可这世界根本没有公平可言。”阿洛特想。

    “刺客信条系列中有你不喜欢的人物吗？”

    “可最后，所有他们能得到的只有一行短短的墓志铭。

    “一定会有某种办法的，”夜翼坚持，“只要我们一起想，就会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你不记得《枭雄》的剧情了吗？有一片伊甸碎片在过量的充能后爆炸了，就在伊薇·弗莱的见证下。”

    阿洛特在幻境中回溯了他目前为止短暂的人生。如果蝙蝠侠能看到这一切，也许会诧异地发现刺客的经历和他履历上所显示的并不冲突，只是后者省略了许多细节。他在坐落于黑山的刺客训练基地“农场”长大，奔跑、攀爬、跳跃，与兄弟姐妹一同成长；年幼的、未来的刺客预备役，还不知道命运为他们准备了什么，而南达科他                                                州慷慨地向他们敞开怀抱，以巍峨连绵的山脉、茂密深幽的松树林为他们掀起这宏伟世界的一角幕布。

    “查尔斯·李。”夜翼想也不想地回答。

    “结束了吗？”夜翼试探着问。

    阿洛特也笑了起来。“金苹果刚才给我灌输了不少伊述知识，”他说，“一想到要毁掉它，我感到非常遗憾。阿泰尔导师也曾全身心地投入金苹果的研究。”但他的眼睛恢复了理智的明亮。

    “但是我意识到我无法掌控它，”阿洛特耸耸肩，像揣一个苹果手机一样把它揣进了口袋里，“而且我不喜欢被一个没有魔戒出名的东西掌控。我们得想个办法把它彻底毁掉，永诀后患。”

    同时当警察和义警给他带来的压力很大。他难以像布鲁斯那样同时经营白天和夜晚的双重身份，时常怀疑自己对人生的规划是否正确，不如说他发现这该死的人生根本没有正确这个词可言。他只能选择一条路，然后就这么向前走。

    阿洛特看见墓园的自己。那个更年轻的自己，在雨水中徒劳地不停拭去脸颊上的水，控诉命运的不公，世界的偏待；为什么这些英雄不能得到他们应得的幸福？二十四岁的阿洛特，他的愤怒像蓬勃的火焰，在雨水中生生不息地燃烧；而站在他对面的人，久久地以沉默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