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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巳时,褚府的马车抵达弘孝寺。

    没一会儿,前后两辆马车都有了动静。

    她朝着蒋南絮径直走过去,打量几眼简洁干净的屋子,笑着开口:“住的可还习惯?”

    韫哥儿吸吸鼻子,在她温柔的攻势下,慢慢的止住了哭泣,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到了弘孝寺,两人都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想要喘口气,然而韫哥儿因为一路乘车不舒服,死活不肯下马车,又哭又闹,还吵着要回家,任凭两人怎么哄都不行。

    大约是受到了刚才争吵的影响,韫哥儿的哭声小了些,方才不管用的糖果也起了用处。

    蒋南絮明白她的意思,配合着往旁边挪开两步,追逐间,一声声有力的马嘶声,将她的目光引去,不由停下了脚步。

    偏生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姜雪绾身边的赵妈妈讥讽道:“小公子这是怎么了?蒋姨娘莫不是连自己的孩子都管教不好?这可是寺庙重地,哭哭啼啼算什么事?”

    清明时节多雨,淅淅沥沥的,被雨洗过的庭院有些积水,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草果木香。

    姜雪绾一走,褚家大部分的人都离开了,只留下蒋南絮三人,还有梦月和梦瑶两人在一旁候着。

    周沅白的目光则落在她复杂的表情上,里面藏着他看不懂的多样情绪,顿了顿,扫了眼她怀里的男娃娃,他有两分印象,似乎是褚满清的小儿子。

    祈福之事繁琐复杂,姜雪绾才没有跟她们闲耗的心思,逞一时口舌之快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

    韫哥儿吃痛,捂着鼻子往蒋南絮的怀                                                里钻,甜软的香气特别好闻,他干脆搂着蒋南絮的脖子不撒手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哼唧道:“阿娘坏,不要阿娘,要小姨。”

    *

    周玉珩的目光落在那支发簪上,当时纠结要送些什么给她的时候,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库房里的那套首饰,今日一瞧果真很适合她。

    两辆奢华贵气的马车踏风而至,缓缓停靠在路边,前后跟着两队严正肃立的护卫,左右则是两队统一身穿墨兰色衣裙的婢女,阵仗浩大,一看便知是信阳候府的车队。

    身后突地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稚童的欢呼声愈来愈近,蒋南絮收回思绪,扭头看过去,丫鬟撩开珠帘,蒋雯翠抱着韫哥儿走了进来,她连忙放下杯子,屈膝施了一礼:“四姐姐。”

    这两位蒋南絮都不曾见过,只听蒋雯翠在耳边介绍,前面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氏家族的嫡长女——如今的信阳候夫人苏扶瑛,而后面那位就是出身京城名门魏家,曾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如今的世子妃魏诗妍。

    想到自己为了蒋南絮忙前忙后,蒋雯翠忍不住哼了哼:“哎哟,若是没有我替你谋划,就凭你这个脑子,何时才能俘获世子的欢心?”

    “哼,我哄你你就不下来,你小姨略微一哄,你就下来了?”蒋雯翠一边抱怨一边拿出帕子,趁着给韫哥儿擦鼻涕的间隙,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蒋雯翠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感慨短短时日她的变化真大,可谓脱胎换骨,不论是气质还是礼仪,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从前一眼就能看出的温顺唯诺,现在也算变得沉稳了不少,至少不会一眼就看出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

    未等蒋南絮回话,蒋雯翠就自顾自地补充道:“按照侯府以往的惯例,侯夫人也会在明日带着家眷前往弘孝寺祈福,不出意外的话世子也会去,届时寻个机会,你去世子跟前露露脸,最好是能说上两句话。”

    约莫半个月前,蒋南絮就从素栖苑搬了出去,住进了这间小院,毕竟她一个准备出阁的女孩子,借住在姐夫的院子里着实不太妥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不想让侯府那边觉得怠慢。

    《美人她恃宠而娇》

    二人同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蒋南絮,不因别的,而是和周围人相比,她的肌肤实在是白的太耀目,再加上十分出众的外貌,很难不让人第一眼就看见她。

    这话的意思便是她自己的孩子她自己会管,轮不到一个仆妇来指指点点,再者说,这还没进入寺庙呢,哪里是什么重地。

    蒋雯翠本就因为挤了一路而气恼不已,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撒,这会儿听着赵妈妈拿寺庙忌讳说事,更是火冒三丈,毫不客气地横过去一眼:“舟车劳顿,小孩子发发脾气再正常不过,赵妈妈若是忍受不了,自可先行进入寺庙。”

    潮湿的水汽萦绕,明明分外的清爽凉快,可蒋南絮只觉得闷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喝了口热茶,安慰自己虽然没有定下确切的日子,但至少侯府那边有所行动了,派人接她入府是迟早的事。

    闻言,蒋南絮的目光不由在魏诗妍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无论是颔首、微笑还是行走转身,都是恰到好处的优雅自然,让人望之便不自觉心生敬意和向往,只因那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

    眼瞧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侯府却没个准信,换谁能不慌?然而那可是侯府,她就算有心想要去打探口风,也没有任何法子,所以她只能另辟蹊径,防止即将到嘴的鸭子飞了。

    身后的那辆马车,很快走下来两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前者正是一身常服打扮的周玉珩,而紧随其后的则是周沅白,二人均是风姿卓越,清疏俊朗,引得过路女眷频频回顾。

    蒋南絮站在窗台前,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兀自倒满了一杯茶,然后推开另一扇雕花的窗棂,斜倚着赏雨。

    她今日的打扮尤为清丽,浅碧色的绣花纱裙,像是春天里刚爬出来的嫩柳叶,透着一股不谙世事少女的灵动秀气,唯一亮眼一些的,也许就是乌黑发丝间的那一支金色发簪。

    换做以前,非必要她是不能随意出府的,清明节慎终追远,往年都是由姜雪绾代替腿脚不便的褚老夫人去的,但今年有些特殊,她父亲才去世不久,素来提倡孝道的褚老夫人就破例同意了她外出的请求。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蒋雯翠双眸闪过一丝亮色,抬手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有你这句话,我也算没白忙活。”

    规矩已经学了一个多月,侯府那边却没传来何时接她入府的消息,反倒是远在清源村的阿爹阿娘给她寄了一封信,说是侯府派人送了好多好东西过去当作聘礼。

    “有劳四姐姐替我费心,我就知道四姐姐对我最好了,以后四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就是,但凡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决不推辞。”

    赵妈妈被怼得神情一滞,还想说什么,却被姜雪绾打断:“行了,进去吧。”

    视线从那张稚气的小脸缓缓下移,随后落在那双搭在圆润胸脯的小手上,然而她本人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任由那个男娃娃无意识地抓啊抓……

    蒋南絮抓住机会,拿着糖果喂到他的嘴边,顺带把人从马车内抱了出来:“韫哥儿,小姨给你糖吃,不哭了好不好?”

    眉头顿时一皱。

    除了送蒋南絮过来的那一天,今日算是蒋雯翠第一次正儿八经过来探望,比起刚开始的简陋,看得出来姜雪绾有叫人重新添置了一些东西,至少不会让人诟病她这位主母做的不够好。

    言辞间充斥着兴奋和得意,甚至还破天荒的夸赞了一番她这个女儿,说她终于“有用”了一回,和侯府攀上了亲,着实让他们在村里扬眉吐气了一把,另外还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以后可千万要记得他们对她的好,孝顺父母,不要忘了本。

    上香祈福对她而言只是次要,她此行还有更为重要的目的。

    姊妹二人客气的寒暄了一番,蒋雯翠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明日我要带韫哥儿去弘孝寺祈福上香,你随我一起去。”

    “好好好,你个小没良心的。”蒋雯翠被他童言无忌的话给整笑了,作势抬手去挠他的痒痒,其实是想要把韫哥儿逗笑,免得他等会儿情绪上来又要闹。

    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两名女子撑着婢女的手踩在脚凳上依次缓步下车,前者岁数瞧着要大一些,后者则正值青春貌美,但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步履轻盈,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典雅。

    面对比自己优秀太多的女子,蒋南絮颤了颤眼眸,心里说不上来是何滋味,但她很清楚那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而是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却清楚的明白她成为不了的无力感。

    蒋南絮抿了抿唇,蒋雯翠说的没错,她消息闭塞又无人脉,目前来看能依赖信任的也就只有她这个四姐姐了,于是连忙嘴甜地拍了几句马屁。

    姜雪绾以身子不适为由,单独乘了一辆马车,蒋南絮和蒋雯翠则挤在一辆马车里,和姜雪绾宽敞大气的马车不同,给她们准备的马车就要狭小的多,两个人再带上个孩子,一路上着实有些拥挤。

    蒋南絮垂首敛眸,一边引着她前往矮榻落座,一边笑着回答:“一切都好。”

    伺候在侧的奴仆当即行动起来,搬凳子的搬凳子,扶人的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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