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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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大概可以称作是家人的人们一同登舰，找到包厢放下东西，经过人脸认证，去了前端的观景台。

    “不是我家的。”戚澄皱眉，“我也没想到。”

    飞向船坞的穿梭机上有个标志：[○→γ]。

    他们早就觉得麦汀汀不对劲，这么柔弱的性格，却为了保护背包不顾一切，一定是里面藏着什么。

    不再像这个世界人人都嫌弃他，那个世界里，每个人都如此喜爱他。

    尼基塔将薄纱搭在手臂上，酒红色的指甲油像一滴将落未落的血。她深吸一口气：“幸好是被我们发现了，要是被……”

    戚澄问：“沈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人鱼王埃里希·西奥多站在中央，环视一圈，将所有数据尽收眼底。

    其他的则是人类——活着的人类。

    “先让那个幼崽恢复体力再说。”沈砚心闭了闭眼再睁开，黑色的瞳孔漩涡一样深不见底，所有情绪都早已湮灭其中，“如果人鱼死在北极星上，远比被‘他’知道麻烦得多。”

    ——乖宝，上次你说喜欢的那只湾星水母，我买回来给你了。

    “谢谢你的夸奖，但很遗憾，我说的是你这位小美人。”

    或者不是“像”。

    他是丧尸群俯首称臣的老大，是成王的最有力的候选者。

    梦的最后一幕，是一艘宏伟壮丽的星舰。

    一切都很熟练，好似颇为昂贵的跨象限旅行于他而言不过是娱乐消遣，常有的事罢了。

    梦里的他趴在栏杆上，好奇地眺望舷窗外的太空。

    何止不“无害”，根本是个威力极大的不定时炸※弹

    他们得守着麦汀汀和小鱼仔，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其实还有一颗更大、更加宝贵的。

    说不定那个被他当做至宝的包里，装的就是满满的红果子。

    *

    “玩得开心吗。”

    尤其是……“他”。

    他们面目模糊，却都是柔和笑着的。

    水中的小孩子把珍珠奶嘴当成小球，用尾巴抛起来再接住，自在嬉戏；岸边的少年双手枕着下巴，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睡得正香。

    做梦都想不到，包里藏着的是人鱼。

    其实他脑海中勾勒过几种计划。人鱼族如今生育率惨淡，还能有条件孵化子嗣的，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是达官显贵，小东西的地位一定相当之高。

    ——小汀，今晚想吃什么？我请客。

    在他的童年时代，能够产出极光珍珠的母蚌就已经在赫特帝国的全域范围内正式灭绝。

    她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沈砚心，后者没搭话，面无表情盯着泳池里的幼崽。

    ——宝贝，最近学习累了吧，假期去贝塔象限玩儿，好不好？

    尼基塔说得没错，幸好察觉到的是他们仨，若是被……那位，后果不堪设想。

    尼基塔倚在墙边，看着晴朗的星空：“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暴风眼真的安全吗？”

    林不闻硬着头皮：“其实还有一个，只不过——”

    印证了尼基塔的担忧，一道仿佛来自地狱的阴诡狠戾的嗓音蓦地打破午夜的宁静。

    戚澄和尼基塔对视一眼，没料到会是这么个裁决：“那他俩……”

    戚澄盘腿坐下：“是不是这次的也快结束了？”

    “不用告诉我。”王说，“交给你去办吧。”

    他什么都没抓住。

    戚澄有些烦躁：“说了不是我的。”

    他们早有预感，自己是被人摆在棋盘上的棋子，命运并不受自己控制。然而棋盘究竟有多大，或许远远超乎想象。

    另外两人听完他的话，心中一凛。

    他是他们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一旁操作的副手林上校低着头，有些惭愧：“……抱歉，还是找不到。”

    只是，赫特星对北极星的控制向来是单方面，除了杀戮中胜出的“丧尸王”以外，还没谁能够和母星取得联系。

    原以为就是个无害的小漂亮，结果漂亮是真的，无害是假的。

    尼基塔见他不语，大约猜到了什么，不过提起的却是另外一桩：“砚心，这都几天了，‘他’是不是该……”

    尼基塔也看过去：“是啊，特别是那条小鱼儿。”

    尽管很想在温情中多沉溺片刻，可惜画面过于朦胧，如同雾里看花，梦的碎片转瞬即逝。

    一阵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强行将麦汀汀从梦中拖拽出来，生硬地剥离开柔软的幻境。

    今夜少年又怕又坚定地要下楼，他们知道，这是最好的探究时期，于是跟了下去。

    他摘下耳垂上的极光珍珠，放在手心里，垂眸看着它在投影光源照射下变换的光泽。

    尼基塔叹了口气：“玫瑰终究是要带刺的。”

    先前谁都没留意到不足三米深的池底蛰伏着的巨大阴影，此刻正缓缓现身。

    沈砚心陡然睁开眼，全身僵住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昏暗的角落里，站着三个神情凝重的成年人。

    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利用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呢？

    星舰会载着他飞向哪一片潋滟的星云，又将降落在哪颗神秘的星球呢？

    而不是他的孩子，赫

    左右两个方向的全息投影密密麻麻排列着不同数据，中间的一块则是幅星球全貌的地图。

    来人高大强壮，皮肤黝黑，从头顶至下巴有一道长而深的疤痕，扭扭曲曲，像是切碎后重新缝合。

    埃里希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所有办法都试过了？”

    沈砚心在这个族群中的地位很特殊，尤其当“他”不在的时候。

    他曾经真的被撕裂成两半，又奇迹地活了下来。

    反之，一着不慎，后果会很惨烈。

    他讲得轻描淡写，没什么情绪，好像只是同意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

    麦汀汀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有些梦里出现了高贵美丽的人鱼，不同颜色的尾巴，身着不同的饰品，在海洋里徜徉嬉戏，好看极了。

    就算是唯一跟他偶尔有来往的戚澄，也搞不明白这个小家伙在想什么——哪有丧尸天天吃果子的嘛。

    尼基塔和戚澄也不约而同站直了，恭谨地低下头，谁也不敢直视不速之客。

    少年惊惧地睁开眼，看见池水中的婴儿同样惊恐地看向自己，目光中满是无助和求救。

    二十多年过去，过去存在的珍珠大多失传，除了早就不知道被走私到哪个象限去的，剩下的都小得可怜，他佩戴的这两颗已是凤毛麟角的臻品。

    他们叫他“弩哥”。

    好像丢失的真的只是一颗没生命、价值全靠人为额外赋予的珍珠。

    谁能想到呢。

    ……

    小麦的胆子也太大了。遇到人鱼就算了，还随身携带；随身携带就算了，居然敢带进丧尸群。真是不要命。

    戚澄斜睨她一眼：“你在说你自己吗？”

    下方一行浮动的小字：伽玛象限，赫特帝国星域，γ-09。

    麦汀汀终于明白，那些流淌到岸上的水渍是哪里来的。

    不久前被盗走，至今下落不明。

    “还是没有踪迹吗？”人鱼王开口，声音平淡。

    *

    不仅麦汀汀不愿意说，似乎知情的卢克也一个字都不肯透露——要知道，小孩儿那么崇拜哥哥，曾经无话不谈，而今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在千万里外的赫特星上，他同样在观众中大受欢迎。

    来自不同种族的高等智慧生物们踱步经过他身边，端着不同星球风味的饮品，欣赏着景色，友好地交谈。

    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样宁静的区域，从来没有谁进入过，哪怕是需要水的其他族群。

    漆黑，无涯，充满未知。

    外面无风无尘，格外静谧，好似坏天气从来不曾出现过。

    沈砚心靠着墙阖上眼：“也许。”

    *

    赫特母星，皇宫，御书房。

    而他身后，原本平静的池水不知何时翻搅起惊天骇浪，幼崽那么小一只，飘摇在浪涛中，随时会被吞没。

    “我得承认，这实在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尼基塔抱臂，“老戚，你家这个小朋友胆子也太大了，捡什么不好，竟然捡……？”

    一直没开口的沈砚心忽然出声打断他俩无意义的争执：“走吧。”

    若是能用小家伙为自己、甚至为整个北极星悲惨的居民们做些什么，再好不过。

    此次旅行是个惊喜，家人没有说出目的地。

    前一半看不清，但后面的γ意味着这艘星舰是驶向伽玛象限的。

    沈砚心没有睁眼：“……还没想好。”

    而且这根刺不仅会刺伤他人，也许连自己也全军覆没。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突发的自然灾害并不会持续太久，可究竟具体什么时间会停止，谁也不清楚。

    三人离开泳池，但也并没有立刻回去三楼，而是选择继续待在一楼。

    ——在弃星上竟然出现了一条人鱼，还是最为罕见的新生幼崽。

    不过再怎么猜，无非是一些宝物之类的，甚至可能对他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毕竟麦汀汀是个有点儿孤僻的小丧尸。

    ——汀汀，回来啦。

    ……原来这片清澈见底的水域，早就有了自己的守卫者。

    沈砚心的考量没错，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倒霉的可就不是麦汀汀和小鱼苗了，到时候也许整颗星球都要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