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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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克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倒挂着的。

    没想到的是，昏迷了很久的少年因此醒了过来。

    不管怎样，戚澄为这香味深深着迷。

    “他们，离，远。”

    是在说奶昔哥哥吗？

    也很契合童话里会吃小孩的坏蛋。

    现在奶昔哥哥没有醒，那么，守护崽崽秘密的任务就落在了自己肩上。

    男孩紧张而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奶昔……救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好、人！”

    崽崽也很可爱，是个爱笑的宝宝，眼睛弯弯的，不像坏人。

    ——虽然，戚澄是好人也好，坏人也罢，他、奶昔哥哥和崽崽都没有选择权，只能乖乖听话。

    少年迷茫地重复：“圣……所？”

    不知是说对方还是自己。

    来人只剩一只完好的眼睛，瞎掉的令一只眼球极凸，几乎要爆出来，同侧的腿则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

    背包搁在旁边，卢克迂回一圈，学着奶昔哥哥之前的样子小心地抱住背包，悄悄打开看了看。

    半晌，麦汀汀打破了它，声音还有些虚弱：“这是……哪里？”

    两人同时意识到境况的尴尬，沉默了很久。

    从第一次见到麦汀汀起，戚澄就一直觉得他很好闻。

    卢克以倒过来的视角看向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他不晓得自己身处何处，竟然没有很多很多的沙子和很大的风。

    他仔细闻了闻，自己和戚澄的身上都没有明显的腐烂，真要说臭味儿，那人可比他们的大多了。

    卢克有些好奇，那个家伙讨厌的味道是什么？

    卢克想，无所不知的哥哥也是会犯错误的：并不是有尾巴就一定是坏人。

    可是，现在这个搬运着他们仨的男人又是谁呢？

    需要先进的科学才能解释，落后的末世之中，将永远是个谜题。

    还没等到卢克回答，系住他的布就松开了，小孩啪的摔在地上。

    保护崽崽的奶昔哥哥就更不像了：长得和哥哥一样好看，漂亮的人都不会是坏人。

    卢克想起哥哥——他自己的那个——曾经说过，有鱼尾巴，就是敌人，是奴役他们的人，要离得远远的。

    麦汀汀惊喘了一下，朦朦胧胧睁开眼，圆圆的、小鹿一样的眸子里雾蒙蒙的，似乎含着泪。

    崽崽已经醒了，眨巴眨巴大眼睛，看见他带上笑意，伸出小手似乎要说什么。

    粗哑而断续。这才是更符合丧尸们的说话方式。

    更何况，北极星上的丧尸们都很讨厌他，也就戚澄稍微不那么嫌弃他了，直到意外捡到愿意亲近他的小朋友们前——

    背包里装着崽崽。

    卢克一个激灵，食指竖在唇边：“嘘！”

    男人刚才把他扔下来的动作有多潇洒，此刻放下奶昔哥哥就有多轻柔。

    男人感觉到他在乱动弹，停下来。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下柔嫩的花瓣。

    男孩吓得一个激灵。

    不是先前藏身的林中小屋，这里很大、很大，灰蒙蒙的，空旷得一眼望不到边际。

    戚澄移开视线：“圣所。”

    戚澄研究着麦汀汀小腿上的花朵，它们似乎会随着主人的状态改变自身，比如眼下蔫哒哒的，没有活力。

    而不是于荒野中流亡。

    戚澄这才回过神，他从刚才开始就避开荆棘握住少年纤细的脚腕，动作亲昵得过分。

    卢克不是记仇的性子，他急于追寻刚才捕捉到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就要走。

    然后被勾着衣服轻松地拽了回来。

    又温柔，会做好喝的奶昔和可爱的小裙子，还救了他的命，更不是敌人。

    卢克不敢不听，连忙抱上书包，做好一条崭新的小尾巴。

    男孩抓着书包带：“卢、卢克。”

    鱼尾巴。

    他们似乎走到了室内。

    不是“生前”会使用的香水、香薰之类的化学制品刻意营造出的气味，而是自然散发出来的。

    就在他慢吞吞思考的时候，戚澄再次打横抱起少年，头也不回：“小孩，跟上。”

    麦汀汀认出了他：“戚……澄？”

    对了，还有崽崽……

    男人看起来脾气并不好，睨他一眼：“别乱跑，在这待着。”

    再说了，没有失去或损伤语言能力的丧尸也不是没见过，他哥哥就是其中之一。

    他指了指依然昏迷的少年，和瑟瑟发抖的男孩。

    那种蓝色太过艳丽，如同上好的丝绒。

    不对呀。

    少年洁白，精致，无瑕。

    他的小朋友们呢？

    但他知道什么是敌人。

    也许少年的香味就与果子有关。

    幸好脂肪足够多，并不疼。

    抬起眼从长而卷的睫毛下看向他的那一刹那，漂亮得惊心动魄。

    对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戚澄点点头：“是我。”

    他低着头咕哝，像在问崽崽，也像自言自语：“戚……好、人？”

    崽崽很小，小手只有自己的蘑菇的三分之一那么大。

    青年人，似乎很高，鼻梁之下蒙了块布，眼窝很深，力气也大，不仅背后绑着胖胖的他，双手横抱着奶昔哥哥，以及奶昔哥哥重要的背包。

    男孩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先前奶昔哥哥要做小裙子——是为了挡住崽崽的鱼尾巴。

    这种果子的味道很独特，喜欢的人特别喜欢，比如麦汀汀；讨厌的人则特别讨厌——比如除了麦汀汀之外的所有人。

    少年清醒了些，不自在地从他合拢的手掌中抽回腿。

    他抬起手，下意识想帮麦汀汀擦掉那些黑色血痕，又觉得不合适，僵在空中两秒钟，垂下来。

    背包里……

    戚澄点了点头：“……嗯。”

    准确来说，是像条破麻袋一样被人背在身上，扶都懒得扶，随便找了块布固定一下。

    “两个孩子？”戚澄侧了侧身，露出那边靠着墙呼呼大睡、就

    *

    先前因剧烈运动咳出来的血丝没有完全擦掉，留下一点浅淡的黑色花纹沿着唇角向颈侧延伸，为这张一向天真纯洁的小脸添上几分令人心悸的妖冶。

    崽崽是有鱼尾巴的崽崽，崽崽开口唱歌，很好听，但是疼。

    但掌心中的皮肤细腻、柔软，实在是……

    哎呀，他想起来了，以前这种时候他都是在树屋里睡过去的，从来也没想过找第二个地方。

    像大师做出的人偶，该放在玻璃展柜，和金丝软垫和玫瑰为伴，供人观赏。

    “好的，我不会让他们靠近。”

    卢克坚定信念，用圆手蹭了蹭小孩子带着温度的软软脸蛋，重新合上背包。

    “醒了？”

    所有的疯羊都倒下了，奶昔哥哥才能趁机带着他们逃出来。

    他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着急地问：“跟我、一起……两个孩子……”

    男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不过并未对背包内容物过多探究，而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别的丧尸和动物都对棘棘果退避三舍，戚澄自己也不大想直接靠近果子，唯有少年对它无比喜爱，甚至赖以为生。

    麦汀汀仍然很迷茫，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戚澄口中的“很多同伴”里，为什么没有包括自己呢？

    对了！

    男人正想说什么，陌生嗓音在他们背后突兀响起。

    卢克想起来了。

    卢克有点儿想去看看奶昔哥哥怎么样了，但男人那充满保护欲的姿态让他不敢靠近，只能在旁边伸脖子瞅一眼。

    他？

    被称作戚澄的男人转过头：“捡了两个回来。”

    “奴役”是什么意思？小卢克不懂。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戚澄轻咳一声：“以前是个室内体育馆。后来……废弃了。去年发现可以当做恶劣天气的临时躲避处，所以就叫做圣所了。很多……同伴，都会来这里。”

    现在，戚澄把厚外套铺在角落里，麦汀汀放在上面。

    他讲话很流畅，咬字清晰，简直不像丧尸。但卢克可以通过他降至冰点的体温和死气沉沉的气味确定他的确是同类。

    卢克胆子很小，被这么一说，缩了缩脖子不敢动了。

    “戚澄。你在，做，什么？”

    本来还想加上“终结者”这个酷炫的前缀的，不过……唔，眼前这人看起来更像能够担任终结者的人选。

    独眼丧尸拖着脚步离开了。

    男人眯起眼：“你和他什么关系？”

    麦汀汀唰地坐起来，动作太过迅猛，差点折着自己。

    后来戚澄得知，他一直以被命名为“棘棘果”的红果子为食。

    戚澄那颗死去很久的心仿佛跳动了一瞬。

    倒是奶昔哥哥身上香香的，是红果果的味道，可好闻啦。

    他好像理解了，崽崽是一个秘密，秘密是不能被发现的。

    他很快分辨出来，是个陌生男人的气息。

    卢克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挣扎着想要把视角调回正常的位置。

    卢克的眼神飘到那边，少年仍旧静静躺着，像是睡着了，面容平和，如同一朵凝固的纯白花朵。

    他安静地睡着，戚澄利用千载难逢的机会，视线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无一遗漏，好好打量一番。

    他皱了皱鼻子：“讨厌，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