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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汀汀能感?觉到人鱼王看了自?己一眼，应当是对幼崽的称呼有异议。

    麦汀汀知道他在问什么?。

    上一回被关?在胡苏姆的灰空间中，打破禁锢找进?来的麦小么?明显对被丢下这件事非常介意?和恐惧，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因为在更年幼的时候被人从熟悉的环境、也就是王室中偷走。

    *

    怕水的小丧尸心底生出?一股勇气，让他忘记了海浪依旧没有完全止息，忘记了自?己不是在陆地上，竟然头一回从王身后钻出?来，奋力挥动手臂靠近那层水膜。

    跟他姓就算了，“小么?”真的也可以算是一个名字吗？

    鉴于小殿下刚刚平静下来，现?在不是最好的检查身体?的时机，研究员们优先拯救被毁得差不多的基地，忙得不可开交。

    「崽崽……」

    很快，麦小么?发?现?了水墙之?外的两个成?年人。

    漂亮的人类少年坐在池边，身上披着一件临时借来的研究员白大褂，膝盖以下还浸在没完全消退的海水中，那些奇异的藤条和小花朵就优哉游哉漂浮在水面上。

    小丧尸感?受到了王低气压的凝视，无辜地再次眨巴一下眼睛。

    人们总说婴儿时期是不记事的，可婴儿时期经过的每一天、发?生的每件事，都会对孩子将来的性格与成?长?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小丧尸抬头看了眼人鱼王，成?年雄性人鱼的长?发?长?过腰际，于海水中漂浮如一朵灿烂的金色云团。

    实际上埃里希并没有读心的功能，只不过他和麦汀汀之?间通过两方?同时跟麦小么?存在的共振，能稍微感?受到一点?彼此。

    崽崽嘤嘤呜呜哭了一会儿，抬起小脸，黄翡翠一样的眼眸是麦汀汀从未见过的透亮。

    麦汀汀看见崽崽下意?识就要上前，被王拦住了。

    一直神色复杂旁观的埃里希见少年望向自?己，游了过来。

    暴走耗空了幼崽的能量，有了让他安心倚靠的怀抱之?后，小手紧紧抓着麦汀汀的手指，闭上眼睡了过去。

    埃里希打断他。

    王能听见他在想什么?？

    「对不起……」麦汀汀摸着他依旧柔软、但不再干爽的头发?，「是我来迟了。」

    他实在心疼坏了。

    崽崽的眼神从慌乱、焦灼，变得不可置信，再然后是无穷无尽的委屈。

    那是个寻求依靠、全心全意?信赖和喜爱的姿态。

    暴走中的人鱼仅能对最具有标志性的词汇做出?反应，爱称是没有用的。

    腿上的花儿原本遇到陌生的海水有些萎靡，在主人的振作下也重新莹莹亮起来。

    更何况，“小么?”明明听起来也很可爱嘛。

    婴儿不像其他人鱼那样肢体?舒展，反而抱着自?己的小尾巴，蜷得像个逗号。

    王没有说话，就那样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看着他们。

    少年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好奇的问题。

    他想问自?己，还会不会离开，会不会抛下崽崽。

    然而他绝不想离开崽崽，这倒是无比确定的。

    尽管还有一点?儿模糊，好歹能看见里面了。

    人鱼毕竟是水中的精灵，就算完全被水打湿，长?发?也依旧如绸缎般光滑华美。

    埃里希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视线，两人四目相对，喧嚣中这一瞬寂静得不可思议。

    崽崽还小，头发?还不够长?，要是再长?大一些……

    真的是笨蛋啊。

    连自?我的命运尚且捏在别人手中，他没法做出?“我不会离开你?”这样笃定的承诺。

    埃里希：“……”

    反正崽崽这么?小，也听不出?一字之?差。

    即便在水里，即使早就被水包围了，依旧能看出?来小家伙泪汪汪的。

    深蓝色的海水中，一只奶金色小小幼崽慢慢显现?。

    很久以前在圣所的泳池边，他就幻想过成?年人鱼的模样了。

    自?岸上直贯到水底、起码有九、十米的巨型漩涡，逐渐缩小了半径，连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那时候的麦汀汀就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离开崽崽。

    那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且戒备的姿势，他的眼中满是焦急和迷茫，到处寻找方?才捕捉到的熟悉声源。

    麦小么?果然没有纠结希望和承诺之?间的差别，只要妈妈说不走，就够了。

    「麻……」

    成?年人们双向并不通畅的交锋没有持续太久，仅仅是一声轻柔的呢喃，一个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名字的叫法，竟然让基地科研人员都无能为力的漩涡镇静下来了。

    如果不是约珥，埃里希想，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比珊瑚更加珍贵的幼崽，很多事情一定轮不到自?己这么?纡尊降贵。

    夏荣见到他们就想擦汗，冲陛下低头行?礼后匆匆遛了，完全不想知道这诡异的一家三口般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接着，看向麦汀汀。

    很快，那层杀人不眨眼的绞肉机一样的锋利边缘，变得越来越柔软、和缓，直到成?了一层特殊的、流动的柱状水膜。

    十分钟后，夏荣带着一队研究员兵荒马乱冲进?来抢救基地那些八成?已经被海水报废的机器时，看见的就是一副格外安详宁静的画面。

    麦汀汀在水中眨了下眼。

    他有点?儿忐忑地咬着下唇，看向王。

    他低着头望向怀里的小小人鱼，幼崽早就在少年的怀里咬着奶嘴睡着了。

    “崽——小殿下的妈妈，在哪里？”

    要是，要是像他的父亲……

    「麻……麻！」

    稚嫩的小嗓音和王那富有侵略性的闯入完全不同，从小丧尸被海水冲击得生疼的耳膜里缓缓浮动。

    埃里希不知他心中所想，靠近后也没有贸然接过儿子，而是说：「上去吧。」

    「麦小么?。」

    看来夏荣的判断没错，麦汀汀和约珥之?间的确存在着类似于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精神链接，且很有可能相当强韧。

    如今真的得以所见，才明了那美貌比自?己幻象中的还要辉煌得多。

    麦汀汀抬起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和他金色的瞳孔对上后又忘了，还条件反射张了张嘴。

    他的视线很快从埃里希身上滑落，好像那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并未做多解释，好在麦汀汀也没纠结，屏息凝神。

    少年并没有分心去看他，注意?力全在崽崽身上。

    人类能有这么?大能耐，真的镇静下来暴走中的约珥，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一般情况下他是听不见的，然而人类念出?来的名字可谓震耳欲聋。

    真美啊，他想。

    发?音并不标准，但的的确确是在喊妈妈。从那次精神空间里重逢以后，崽崽就一直这么?叫他了。

    更何况，这个人类简直单纯到透明，想的事情一眼就能看穿。

    结果自?然是无比珍稀的大溪云珊瑚枝再次掉了下去。

    这才过去短短两周的时间，一切又重演。

    沈砚心从沉沉的、压抑到近乎窒息的

    他拦腰抱起娇小的少年，对方?那点?儿因为惊惶下意?识的反抗对他来说就像小猫挠痒痒差不多，接着不容置疑连人类带小幼崽一起，在平缓下来的海水中向岸上游去。

    成?年人鱼赤着上半身，完美无瑕的肌肉之?上缠绕着极光岩混合钻石砂打磨出?的珠链看，在穿透海水的光线下熠熠生辉，闪耀得让小丧尸有点?儿不知道眼睛该往哪看了，只好低头看着崽崽依旧不太安稳、皱着小眉头的睡颜。

    婴儿颤声：「麻……？」

    两人停止“争执”，一同望过去。

    这个问题不是他一人就能决定的。少年瞄了眼那边并无动作的成?年人鱼，柔声道：「我不想离开你?的。」

    「喊他的名字，不要用昵称。」

    埃里希下意?识想要阻止，但水膜里的幼崽明显因为看见“妈妈”游向自?己以后情绪稳定了许多，连同那漩涡的最后一点?锋利都在逐渐消退。

    人类没法在水里待太久，而且约珥造成?的狼藉还要有人来收拾，总在海里也不是个事儿。

    果然是人类才能想出?来的愚蠢名字。

    少年闭上眼，脑海中浮现?人鱼幼崽那张纯真可爱的笑脸。

    崽崽松开抱着鱼尾的双手，朝麦汀汀伸过来。

    就在他思索的时间里，少年已然闯进?了水做的围墙里，将幼崽抱在怀里。

    少年抱着他，爱怜地梳理着小人鱼已经长?了不少的金发?。

    他承诺过，一定会保护好对方?。

    另一边的王并没有恢复人身，腹部以下半没在水里，长?长?的金发?同样铺散在水面上，有一些和麦汀汀的花儿们交叠，灿金与亮蓝交相辉映，坠下的灯火与粼粼波光反射如碎钻。

    这样算是呼唤吗？

    上岸之?后必须立刻让他和约珥解除链接！

    主要是看着麦汀汀。

    「……等等。」埃里希的目光钉在幼崽身上，「他现?在还不对劲。」

「开始吧。」

    「……」埃里希缓缓转过头，「这是你?给他取的名字吗？」

    当初相遇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崽崽叫什么?呀……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水流的哗啦哗啦交织成?嘈杂的背景音，麦汀汀拽了拽不知何时从肩头滑落的外套，手指依旧被崽崽握在小手中。

    他在心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