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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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南星粲然一笑，拱手行礼，“那草民就先谢过世子殿下了！”

    薛南星转身迈出屋门，身后是程启光对家仆的嘱咐：

    “嗯。”梁山点头，“方才我问过了，应该能赶在城门关上前进城。我们这半个月一路走官道果然没错，不仅没人再追来，连通缉令也未见一张。”

    “啊啾——啊啾——”薛南星坐在车内，拢了拢身上的薄毯，“离寺以来，这风寒断断续续的，小半月了也未见好。”

    “是。”他点点头，一转念，反过来问道：“对了，这祈南是何地啊？”

    薛南星离开后，凌皓回到房内，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却没想陆乘渊突然发问，“他，从祈南县来？”

    “祈南……”陆乘渊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祈南乃大晋最南端，与宁南国交界的小县城。从京城到祈南，少说也得半年时间。”

    “没事，不是还有大理寺吗？”梁山开怀道:“那世子不是答应了让你入大理寺吗？那可是老爷年轻时待的地儿，小姐您去了就是继承衣钵，到时不愁没机会翻案。”

    “你要去京城？”凌皓大喜，忽又想到适才陆乘渊所言，眼眸瞬间黯淡下来。他轻叹一声，“可惜我还要随表哥去一趟龙门县，不然还能与你同行，路上有个照应。”

    薛南星下意识瞥了眼门缝，二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方才她又刻意退开了几步，也不知里头的人听到没有。

    本是随口而出的客套话，凌皓却听进心里了，他认真回应道:“不必说什么有缘无缘的，我一回京城，定去寻你。你那亲戚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别的不说，这京城地界我可是了如指掌，说不定我还真认识你那亲戚。”

    习武之人的听觉敏锐得惊人，陆乘渊细长的眼尾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凌皓见状，未理会身后那人的脸色，赶忙大步跨出来，掩上房门。

    接连行了近半月，马车终是驶入了上京城地界。

    仍是沉默。

    此话几分真几分假薛南星心知肚明，她便也不抱指望了。

    说完他又折转头，继续道：“总之，不管你能否寻到亲戚，也不管什么情形，你程耿星就是我凌皓的兄弟，只要你开口，我定能保你在京城大富大贵。其实以你的能耐和才智，何愁无落脚之地，大不了我去与表哥商议，让你入大理寺，多少人抢破头都进不了。”

    薛南星只淡然笑笑，抬起水壶，轻抿了几口。耳边回响起离开修觉寺时，凌皓的话:“耿星兄，你放心，我既是开了口肯定没问题。只是……眼下我表哥心里惦记着龙门县的案子，还未点头。待我回京，定替你办妥此事。”

    她曾以为，归来便是安宁，可如今却是荆棘满布。那些未解的谜团，未知的危机，今后都只能靠她一人揭开。

    “听不懂？”陆乘渊侧眸反问回他。

    贴身侍卫高泽闻令而入。

    此话来得不明所以，凌皓愣愣地看过去。

    薛南星接过水壶，却没有拧开，只是轻声道:“应是快到了吧！？”

    “可是，我只知你姓程名耿星，从哪儿来、上哪儿去一概不知，日后如何寻你？”凌皓急道。

    “来人！”

    “行李都放上马车了吗？”

    陆乘渊不置可否，只将目光落向案几边，轻描淡写道：“本是一根无关轻重的草芥，可脾气太倔，谎话连篇，留不得。”他抬起手指，漫不经心地朝案几边缘轻轻一弹，原先沾上的茶梗瞬间消失了。

    “银子”二字一出口，那大胡子瞬间停下了呻吟。他眼珠左右打转，偷偷瞟了眼马车，故作无奈道：“唉，算了算了。既然你这么

    大理寺？薛南星双眸一亮。

    车身却陡然一晃，将她彻底摇醒。

    薛南星是来辞行的，她没进来，只在门口对着陆乘渊行了个礼，道明了来意。

    被车夫一指，地上那人似乎被触动了痛处，顿时大声哀嚎，“哎哟，我的腿……疼死我了！你这马车当街横冲直撞，还说是我突然冲出来，我看你们是撞了人不认账！哎哟……疼、疼……”

    她将水壶递给梁山，往后挪了挪，懒懒地倚在车壁上。

    梦外嘈杂极了，似是有人在争吵，她不愿醒来，阖着眼贪念着梦中的安宁。

    梁山心道不好，赶忙上前去扶他，好言劝道：“这位兄台，我们家公子还有要事，我见你身强力壮，伤势也并不重，不如这样…我给你些银子，你拿去看大夫，咱们就此了结此事，如何？”

    薛南星心中飞速盘算，回道:“我与他已是十余年未见，连能否找到都是未知之数，若此行不顺，可能等不到世子回京，就要收拾包袱回乡了。”

    “世子殿下此话当真？”她稍稍抬高语调，故作为难道：“可大理寺卧虎藏龙，我这等无名小卒，不知能否入得了王爷的法眼？”

    他又凑近，压低嗓子，“方才我见表哥对你写的结案文书甚为满意，我可是头一回见着他眼里的赞许之色，此事指定能成。”

    凌皓见他不做声，又试探道：“不行、不行的话，让他做个仵作也行。”

    “你说程兄？”凌皓脚下忽的顿住，望了眼门外，心下一凛。想来方才二人所言已是一字不落，被陆乘渊尽收耳底了。

    初夏的雨，短促却清脆，一滴一滴，掷地有声。

    陆乘渊一言不发，眸光漆深，难辨情绪。

    薛南星抱拳回礼，“无碍，正事紧要。待到京中，若是有缘，自会再相见。”

    他这一叫唤，四周的行人纷纷围过来，眼看着越聚越多。

    一股暖流从喉间划入，水很暖，可装水的壶却是冷的。

    “草民从祈南而来，此行前往京城寻亲。”薛南星早就备好答案。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三法司之一，旁人自是不行。”凌皓挑了挑眉，一拍胸脯，“不过我是谁？若程兄你真有此意，我定能替你谋个优差。”

    凌皓被他眼风一扫，瞬间明白过来，错愕道：“你是说程兄撒谎？”

    一旁的梁山递上牛皮水壶，“小姐，喝点温水吧，出身汗好受点。”

    凌皓闻言，不以为然，“程兄，哦不，耿星兄，你这般妄自菲薄就太见外了。经此一案，你验尸断案的本领，我可是看在眼里的。我敢断言，放眼整个京城，就找不出第二个。”他话语一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侧身，对着虚掩的房门，刻意抬高嗓门，“当然了，除却我那位英明神武的表哥，他自是另当别论。”

    ……

    车帘有一搭无一搭地被风撩起，透过帘外，能隐约看见城门，却看不真切里头的路。

    “这么晚了还要赶路？”他讶异道。

    “欲加之罪，本就立不住脚，龙门县驿馆大火算是让他们交了差。眼下奉川的逃犯已死，我拿着程耿星的身份，越是光明正大，越是安全。只是……”薛南星略微一顿，“为保万全，外祖父早前置办的宅子怕是不能回了。”

    “别忘了备些玉芳斋的桂花糕，星儿嘴馋，这一路上省得她吵。”

    马车晃晃悠悠，薛南星浑浑噩噩地睡去。

    她赶忙抬手抱拳，将伸过来的手臂隔空挡了挡，自然地后撤半步，“不敢当，不敢当。我一小小仵作，何德何能？”

    “将这叠文书与玉珠一并送回王府，带本王回京后再做处置。另外……去祈南县查，可有个程耿星。”陆乘渊缓缓踱步走向凌皓，拍了拍他的肩头，“要查得清清楚楚，好让世子殿下死了这条心。”

    “我、我也不知道啊！”车夫的声音断断续续，满是惊惶无措，“方才也不知从哪儿滚来一块石头，我急忙避让，可这个人他、他突然冲出来。我已经第一时间勒马了，可谁知……”

    “你没事吧？”梁山指着地上的大胡子中年男子，转头看向车夫，眉头紧锁，“这是怎么回事？”

    “嗯。”薛南星颔首，即便是知道了奉川的官衙已经离开，她也难保无黄雀在后。“接连大雨已经延误了行程，不宜再耽搁。”

    “京城可有回信了？”

    昭王陆乘渊虽是手段狠厉，城府极深，可却比她原本想要借助的任何力量都要强大太多。与其冒险去寻外祖父的旧部帮忙，她宁愿深入险局，自己去查。

    他说的是从京城到祈南，而非从祈南到京城。若要从京城派人去祈南查探，以影卫司的速度，也至少要四个月——看来此人是铁了心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

    一阵暖风穿帘而入，外祖父的声音越来越远，有些声音却愈发清晰。薛南星睡得不沉，甚至能分辨出梦里梦外。

    “你这脾气啊，与你母亲一样倔。”程启光嘴上抱怨着，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既是去了就不着急，好好验，外祖父就在家等你。”

    梦中又回到奉川，她背上验尸箱笼，“这是我在奉川验的最后一人，我一定要去。”

    话已说了出去，若是转头就退信，岂不是扫了他堂堂亲王世子的颜面？可他无计可施，只得继续软磨硬泡，“表哥，我都已经答应他了。况且，你们不总说我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吗？若他能在大理寺做当职，那我便能向他学些验尸断案的本事，也算是做了件正经事。”

    薛南星蓦地睁开眼，侧耳去听，这才听清外头的争吵——是梁山的声音。

    “那怎么行？我可还指望着回京后，向你学习那些验尸绝技呢！”说罢，伸手拍了拍薛南星的肩头，顺势就要往怀里搂。

    “可是……”凌皓不明白哪句有假，他只知道这几日所见全都是真。他还欲辩解，却被陆乘渊厉声打断。

    凌皓见他既然主动开口问了，定是也有此意，于是趁热打铁，“表哥，他三日不到便破了这桩连环杀人案，验尸断案的本事比沈逸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不是说大理寺正值缺人之际吗，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