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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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什么不敢的，胆子只怕是越发大了。今儿敢偷溜出府，赶明儿怕不是得惹出更大的错事了。”王太太点了点贾宝玉的额头，“今儿这事若让老爷知道，非揍你！”

    贾宝玉又挨上前，放软了声，眨巴着眼睛瞧着王夫人，“太太，宝玉错了，不该偷溜出府惹太太担心，您别气，我再不敢的。”

    惜春年纪小，出了荣禧堂就被抱回院去了。

    说完，又摇了摇头，“既如此，本就是爱哥哥感兴趣，你替了我下这局吧，我陪探春玩去。”

    贾宝玉见到她挺高兴的，“你回来了，怎的不家去留夜，明早再回来就是了。”

    史湘云也点头称是。

    史湘云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迎春，“爱姐姐独喜这棋子，回来后就拉了我一直在那呢，一动也不动。”

    “倒也不必这会就暖床榻，我还得写写大字才睡的。”贾宝玉换好衣裳后，见晴雯已经端着汤婆子进来，要暖床榻了，忙说道。

    贾宝玉乖巧的陪着王夫人又捡了一炷香的佛豆，这才跑走。

    晴雯拉过贾宝玉的手，皱了眉，从身后丫鬟手中拿了个手炉递给贾宝玉，“手怎这么冷。”

    今天这遭还是头一回。

    袭人摇了摇头，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眼中还是带着些委屈，“娘让我回来的，左不过还有歇息家去的时候，很是不必留夜。”

    看着那方沾湿的帕子，袭人噎着了。

    袭人不满晴雯的举动，皱眉说道。

    贾宝玉闻言，看了一眼袭人，见她没什么反应，只道，“成，袭人你整理好了便去歇着吧，今儿你本就不当差的。”

    贾宝玉看看袭人，又看看晴雯，见两人说了那么一嘴就收敛不再吵，到嘴边的劝架愣是卡在那，不上不下的，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别吵，有什么可吵的，左不过我这也没什么相干，很是不值得为这些吵。”

    出了王夫人的院落，晴雯正带着两个小丫鬟走来，见到他赶忙迎上来。

    他房里的四个一等丫鬟，各自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就是脾气各不相同，彼此都有些看不对眼。

    “爱哥哥来前，我都跟迎春姐姐对过好几局了，总是我输，没意思得很。”

    探春不过将四岁，正是爱这些五彩有光的趣物，在嬷嬷的看顾下，爱不释手。

    见贾宝玉来了，史湘云丢了棋子，上前拉住贾宝玉，“爱哥哥，你来得可真慢，我们都把这几样玩意瞧遍了。”

    “不必如此，她们姐妹间一块自有趣味，我不过略坐坐，没得扰了她们的兴致，还是回老太太处用就是了，今儿的大字还没写，饭后还得写呢。”

    她愣了一下，才又道，“怎地出那么大汗，今儿是谁跟前伺候，怎的不给你擦身换衣。”

    史湘云撑着下巴，扒拉着将棋，等着迎春走局，“老太太的意思是把我接来，等爱哥哥过了生辰再回去。”

    贾宝玉记着明日贾政休沐，要检查功课的，于是将大字帖临了一遍又将已学过的一些四书的经义略看了看，心里有底了这才歇下。

    要真有这样的，读出来也就是书呆子。

    晴雯听到这话，直接将汤婆子一放，转身出去了。

    如今是三月底，也就是说史湘云这回来要待上一个月。

    晴雯冲着袭人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又回头对着贾宝玉道，“你不必管我们的官司，既说要写大字，便快些写了才是，前头说要写大字，回来后我便紧赶着裁了纸，只等着你呢，怎地又跑这把衣服脱了。走罢，我替你磨墨，整理。可不能因这个晚了歇息的时辰，不然老太太那边一准得来问话，便是你疼我们，别让我们挨骂了。”

    他曾经好奇，偷摸着溜进大哥院里。见过大哥和友人之间的相处，品茶作诗的，可不像是个书呆子。

    贾宝玉将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贾宝玉应得快速，在王夫人看来就是根本没往心里去了，又是一阵心梗。

    迎春不在意对手是谁，抬头看了他一眼，催促道，“宝玉既要下，便快些坐下，别磨磨蹭蹭的。”

    人与人之间相处哪能尽善尽美，所以丫鬟之间的小打小闹，只要不闹大，贾宝玉就全当不知。

    “既如此也罢，这会可要回屋或是去哪？”

    贾宝玉任她说完了，才好笑的看着她，“这般大的气性是作甚，倒是我的不是，连累姐姐们了。只在家中，哪里就找不到人伺候不成，我没让人唤你们不过是一时没想到罢了。”

    他跟大哥年岁差了太多，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大哥，并不怎么亲近。

    “你怎么来了？”

    晴雯听了，又问：“这个时候去了，晚饭可要在二姑娘屋里，和诸位姑娘一同用。”

    “我这会热着，不必披。”

    袭人高兴他想着自己，又对晴雯的话生闷气，心里憋得慌，将床铺好，就干脆扭头跑隔间耳房躺去了。

    贾宝玉有些心虚，巴巴的道，“也行。”

    被迎春血虐了好几轮。

    贾宝玉低着头，撇了撇嘴，很不服气。

    晚饭前，贾宝玉才耷拉着脑袋，回了荣禧堂。

    袭人没说话，只是转身去整理床榻。

    晴雯听到这话，一挑眉，“你这么偷溜出府玩倒是高兴的，只合该我们被骂。茗烟那小子也是个滑的，主子回来了，竟也不来传个话。还是老太太跟前的琥珀姐姐在绣房瞧见我了，说一声才知道。我这会子不赶来，你身边可要谁伺候才是。”

    晴雯才出去，听到这话，又快步走回来，瞪着袭人，“就你是个会伺候人的，若我有不对自有主子教训，哪就轮到你了。”

    贾宝玉凑到跟前，看了一眼棋局，才说道，“旁的也罢，只这棋，我瞧了觉得颇有意思，只我不善下棋，就让那掌柜的给了一份教程抄录，想着二姐姐喜欢下棋，就让人把那教程也送来了，还想着怎么让二姐姐学了，教教我才好。这下可好，二姐姐既感兴趣，我少不了等着就是了。”

    说着，又利落的将外衫给贾宝玉披上。

    王太太看他这个模样，叹了口气，头疼的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再看到人的样子，“去去去，跟姐妹玩闹也记着别落下功课。回去将功课做完，老爷明日休沐，定是要考察的。你若不过关被老爷罚了，我可不管。”

    那西洋盒子就是个八音盒，只是这八音盒里头还有着一些五彩的珠子随着音乐规律的滚动，放到暗处还能折射出光彩来。

    贾宝玉挽住王太太的胳膊，“太太疼我，可别让老爷知道。”

    贾宝玉掏出帕子，往背上一抹，递到袭人跟前，认真的说，“我真的热，你瞧，帕子都湿了。”

    “你啊，说是要上进，可老太太疼着，你也没下苦功夫。你大哥这般大的时候，读书是多专心，再没旁的事能吸引他，如今中了秀才在国子监读书，更是十天一休沐才回府，哪怕是休沐回府也不忘读书，这才是拼着一股劲的上进。”

    其余姑娘们这会集在迎春的屋里，探春歪在榻上翻着贾宝玉带回来的西洋盒子，迎春和史湘云相对坐在圆桌前，一手拿着棋谱，桌上摆着象棋。

    史湘云听到他这番话，直接白了贾宝玉一眼，叹了叹气，“爱哥哥，你这给什么不好，偏给了棋子，这下可好了，没钻研出来，爱姐姐怕是不会出屋子的。”

    “脾气也忒大，倒是显得像主子了。”

    “方才给太太捡了会佛豆子，不妨事。”贾宝玉笑道，“答应了妹妹们给太太请安后去找她们玩，这会正要去二姐姐屋里找她们呢。”

    袭人歇了一日，才从外边回来，打了帘子进来头眼就看到了贾宝玉这举动，忙将衣物从地上捡起，紧跟上前，“宝玉，你可是要歇着了，且把外衫披上，暂且等等，床榻还冷着呢。”

    贾宝玉哑然，随意下了一手，又问，“湘云妹妹这次来，住多长时间？”

    说着，又朝外间喊人打热水进来，自己则将贾宝玉拉进里间，先拿干的帕子替人擦干汗水，又备好干净的衣裳。等热水进来了，又伺候着擦身换衣，中途还要喊人拿汤婆子暖床榻。

    史湘云本该也住荣禧堂，只是她称想同迎春住一块，派人回禀了贾母，贾母高兴她们姐妹之间感情好，也没什么不应的。

    袭人闻言，十分不赞同的道，“春寒最忌乍冷乍热的，哪里就热得连外衫都披不得了。”

    他人小体热，不耐多穿，在贾母跟前还乖乖的，回了东厢趁没人看着就开始脱袄子，脱外衫。

    贾宝玉任她拉到榻上坐下了，才问，“可喜欢？”

    她们也很默契，在贾宝玉跟前哪怕私下吵架闹别扭了，也不会表现出来。

    这厢，贾宝玉陪同着贾母用了饭，又在贾母跟前闹了会，才跑回东厢。

    眼看要吵起来，贾宝玉有些头疼。

    晴雯嘴皮子是相当的利索。

    听到王夫人这话，贾宝玉根本不信。

    哪会有人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贾宝玉闻言拍手称好，“这才好的，咱多久不见，正该一块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