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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大致阅览,便知着上头所记,正是夏杼同九尾的故事,且这记载明显分做两段,字迹截然不同,显然并非一人所著。

    而后半部分却截然不同,从那称呼看来,竟似是夏杼亲手所写。

    “灵语虽为凡人,可既然母亲能找着父亲,绥儿又何尝不能呢?”

    感受着颈上残留的湿意,容灵语低了低头,却并未将其道破,只是默默跟在绥绥身后,同她一齐绕着棺椁环视一圈。

    只见大狐狸朝她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坠子自此而出,翻山越岭,最终竟还是到了你的手中,想来也是有缘,大抵是母亲也觉着你好罢。”

    上记夏杼为奸人下毒,彼时神仙尚未匿迹,众医便提议以九尾狐肉解毒,天佑大夏,在不久后竟真是寻得了这仙兽,至此此事了结。

    言罢,小姑娘咬了咬唇,侧脸望向一旁的大狐狸。

    “那日后,吾便向众人宣告,此为吾的妻。”

    “母亲已是离开太久,我并未觉着能与她再见,如此情景亦是早有预料,只是未曾想,是以此等方式。”

    “母亲想来,应当再也无缘得见你的模样,这坠子,便当做她赠与你的罢,且,这上头全无怨气,想来并非甚么阴司物事,便是拿着亦无甚大碍。”

    “彼时,你常唤我绥儿,我是以自名绥绥,字云蕖,你听着,喜欢么?”

    正警惕着,却见绥绥朝她们摆了摆爪子,解释道:“天狐化骨,洁白似玉,不腐不臭,如有暗香。”

    容灵语深吸一口气,郑重开口:“凡女容灵语,于此,拜见青丘九尾大人。”

    “如方才所言,绥儿,已是长大了,心中亦有所寄,往后余生,绥儿,有人陪着了。”

    “如今,吾又遇着了仙狐,莫非,是她来寻吾了?”

    “母亲。”

    轻风拂过,夹杂一声含笑长叹,停留稍许,终是飘然而去。

    “吾命他们解了绳索,将那仙狐请入帐中,又屏退众人,方才询问其来意。”

    以上同史实以及壁画记载并无太大区别,几人也便只草草略过。

    先前几人还在担忧,不知先前那伙人是否曾开过棺,只怕里头尸身有所受损,可此时查看,却发觉这巨棺上全无移动痕迹,唯有顶盖上有一圆形凹槽。

    “若是母亲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

    羊皮上的记载便结束于此,众人看完后,皆是沉默许久。

    “待天将明,吾便醒了,犹记昨夜梦境,赶忙去寻仙狐,见她仍在此地,方才安心。”

    “九尾仙狐,明君盛世方现,定是天佑大夏。”

    “开棺罢。”

    绥绥望着身旁神情郑重的小姑娘,感受着手中温软,双唇微颤,她未曾想过容灵语会如此,此时瞧着这一幕,只觉心脏似是被人握住,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如此看来,是的。”绥绥答道,其实先前于那古尸处瞧见壁画时,她心中便已是有所猜想。

    容灵语先前瞧着大狐狸模样,正欲出言安慰,忽闻她如此说,惊讶地挑了挑眉,这着实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她,应允了呢。”大狐狸轻轻靠在她身上,亦是看着那挂坠,微笑道。

    待大狐狸直起身,缓缓伸手,轻拭小姑娘面上泪痕,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心中明了,复又抬眼,望向前头那巨大棺椁。

    绥绥见她疑惑神情,嘴角勾了勾,侧头靠在容姑娘肩上,轻声说道:“安心罢,我并无过多悲戚之情。”

    “先前同你所言确然属实,可虽被其逐出青丘,我却不曾怨恨,彼时我已是瞧出,母亲她定有难言之隐,如今亦在寻当年真相。”

    怪不得说是墓主人的要紧物事,原是从人家棺材盖上扣下来的啊,却又还未曾开过棺,想来是被这巨大的棺椁吓着了罢。

    绥绥紧了紧二人握着的手,望着面前棺椁,缓缓说道:“母亲,我来看你了。”

    “当晚,吾做了梦,梦到吾成了那仙狐的夫,与她朝夕相伴,举案齐眉,其间还诞有一女。”

    “待吾见着那巨狐,立时发觉怪异,如此庞然巨物,堂堂仙兽,怎会如此安然伏在地上,甘愿为                                                他人束缚?”

    “可,即便如此,为何她往后再未返回青丘?九尾仙狐年岁无穷尽,她又为何会在这棺中?”容灵语觉出不对,皱眉问道。

    “母亲。”绥绥轻言道。

    “不知于那之后,你可曾忧虑,可曾后悔,无论当初如何,如今,请安心罢。”

    “可吾是凡人,终究是先去了,只留她同小女二人,留守世间,吾不愿如此,却又唯有如此。”

    待坠子收好,二人将外头几人唤回,绥绥变回狐身,将那外棺沉重的上盖挪开,小心翼翼放在一旁。

    几人这才放下手,可仍是眉间微蹙,现下看来,里头确是天狐无疑了,先前仅存的一丝侥幸终是落了地。

    其余众人见此,赶忙避在两旁,也是朝着棺椁拜了拜,随后又退到了石室外头,为二人留出空间。

    “此时开棺,大抵是欲彻底断了念想罢,且,我还欲瞧瞧,这里头是否存有当年相关物事,她,又走得是否安宁。”

    《有狐语焉》

    “吾之一生,至此,了无遗憾。”

    大狐狸摇了摇头,这其中仍存

    只见棺底竟是躺着两具尸骨,较小的人形骸骨躺在正中,身上所着华服已然腐烂殆尽,唯余几块发黑布料盖在上头,却并不影响他人知晓其身份。

    大狐狸疑惑望去,待看清后,亦是瞪大了眼,那玉白骨爪中,正握着一卷羊皮,见此,她赶忙放下棺盖,小心翼翼地将羊皮取出,又变回人形,将其拿到众人跟前。

    容灵语一眼便瞧出,这头骨正是狐狸,又见棺尾蜷曲的九条尾骨,这巨兽身份不言自明。

    “小女斗胆,对令爱芳心暗许,得其回望,实属三生有幸。”

    “无论她去往何方,绥儿定会寻到她,与她两厢厮守,永不相离。”

    容灵语见此,好奇地从怀中掏出挂坠,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正如她所料,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随着棺钉逐个撬起,其中却并无酸腐味传出,唯有淡淡暗香飘来,几人急忙捂住口鼻,如此异常之事,莫不又是毒?

    “彼时,吾本道已是时日无多,几欲交付后事,却不料那一日,他们竟真捕来了九尾,请吾去瞧瞧。”

    容灵语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终是下定了决心,亦是轻声唤出。

    “吾十分诧异,可事已至此,再无回头,只能将那肉吃下,便觉周身通畅,毒病竟是已解。”

    容灵语见她如此,知晓她们之间最后的隔阂已然消失,登时双眸漫上水雾,眉眼弯弯,微微笑了。

    “青丘九尾大人,是为了解夫君的毒,自愿被捕的?”涂山踏梅揉了揉眼,率先开口道。

    “嗯。”容灵语点了点头,眸中尽是欢喜。

    “虽不得见大人华颜,唯有于此告慰,小女只愿得与绥绥相守,往后生生世世,山海不移。”

    小姑娘望着手中挂坠,只见九尾浮雕光华流转,如梦似幻、醉人心魂。

    二人又重重地磕了头,缓缓起身,携手走到巨棺前,伸手抚上。

    此番毕竟不是来盗墓的,几人自然不会对那些宝贝起贪念,更何况这还是青丘九尾的物事。

    众人探头一看,只见里头除棺材外,夹层内还放着许多玉器,想来便是陪葬品了。

    她早已被小姑娘带着跪下,此刻阖了阖眼,亦是朝着那棺椁拜了下去,她从未对他人如此,可眼前是自己的母亲,而身旁即为自己的爱人。

    待得棺盖完全打开,内里景象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

    “当年,你将我逐出青丘,面上虽是凶恶,可我能觉出你心中不忍。”

    绥绥看着母亲遗骨,眨了眨眼,将眸中泪珠抿去,细细察看,见其上并无伤痕,长舒一口气。

    前半部分遣词用句极为工整精简,想来是史官所写。

    “青丘九尾大人。”阿雪望着那尸骨,略微失神,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见着这仙狐,更遑论以此等方式。

    棺椁通体漆黑,上头绘着红色的纹样,大多为九尾形状,掺杂着些许兽面纹等常规纹饰。

    “仙狐听闻吾之言后,竟是落下泪来,随后化作一貌美女子,与吾相拥而泣。”

    在夏杼尸骨周围,环绕着一只巨兽骨骸,二者头骨相靠,似是那人正窝在巨兽怀中酣睡,正如其生前一般。

    “夏杼。”容灵语轻声说道,本以为中央墓道才是通往他的墓室,如今看来,竟是同九尾狐葬在了一起。

    那羊皮摸着甚是光滑,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纵使历经数千载仍未腐化。

    “不必还回了。”小姑娘正欲将那坠子留在上头,忽听绥绥对自己如此说道,疑惑地眨了眨眼,歪头望向她。

    小姑娘听大狐狸如此说,犹豫一会儿,忽地拉住她的手,小跑到石室入口,一手握着挂坠,一手牵着绥绥,朝着那棺椁缓缓跪下,三拜九叩。

    正待她欲合上棺盖之时,忽听容灵语处传来一声惊呼,侧头看去,只见小姑娘正指着巨狐左爪,示意她赶紧瞧瞧。

    “为表谢意,吾请仙狐暂居此地,酒肉招待,那仙狐似是乐于此事,并无离去之意,见此,吾心中甚喜。”

    说罢,大狐狸又在小姑娘颈侧蹭了蹭,这才缓缓走向石室正中的巨大棺椁。

    “却不料,那仙狐言道,她只是为救吾而来,其甚至当场剖下血肉,置于吾面前。”

    绥绥说着,见容灵语跃下,伸手抚了抚坠子上头的九尾玉雕,复又抬眼望向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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