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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常说桑苓有自己的路要走,可桑苓这一趟离开澜昆山的安排分明出自族长之手。

    族里除了殊雪,无人知道宜秋的神技,那便是预知梦。

    殊雪心领她的反应,着实的叹了一口气,端庄的面容浮现一丝疲惫。

    其实,她多希望,桑苓永远不离开澜昆山。

    澜昆山四季的雪景竟在这里无踪无影,甚至是风平浪静,空色和煦。

    “宜秋,桑苓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殊雪扶她起来,盘起的青丝不止从何起生出了白丝,她抚过宜秋的后髻,抚过耳垂的灯笼花,怜惜说道,“你比桑苓要更早尝到痛苦的滋味,你要化解学会预知梦给你带来的不安,而不是去担忧桑苓的未来,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她生平第一次来到珩天界,一切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桑苓从水里飞出,银麟蛇尾收起幻变为款款落下的轻飘裙摆,道,“宜秋,近日我的疗术连连增益,那日救了一头灰狼也未损精元,为何你的神法还未显露。”

    神鹤收翼降落,桑苓知道该离开了,她乘上神鹤的背,赢述坐上了另外一头神鹤。

    殊雪收回目光吩咐他人,“各归其职。”

    离开前,桑苓回眸看向宜秋。

    恰逢神鹤飞至荔园上空,桑苓压下身躯往下一看,惊喜道,“是珩天神女。”

    可预知梦不受她控,无论多想预知后事,都没有办法。

    “原如此,难怪雪鸮跟在它后头,骂的很难听。”

    赢述闷笑,“并非,荔园只用作仪庆,并非满园荔枝树。”

    唰的水声,桑苓破水而出,水光游走在她肌肤,肩赤露青丝湿,下巴尖滴水,眼睫凝水珠,手臂挥放在角闪石上,出水芙蓉胜海棠。

    她预知桑苓在珩天被魔尊当众抓走。

    她痛苦为何自己早早有得预知梦,无力扭转却只能旁观。

    面临殊雪的质问,宜秋自知心虚,抿唇垂目低头,一声不吭。

    年幼相伴,经年之久,她怎么舍得桑苓离开,又怎么能不舍得,桑苓是山神后人。

    初来到景台的桑苓听见了神鹤唕叫的意思。

    骤然间,远方两只神雀破云而出,扑羽乘风飞向天宫。

    想问桑苓你怎么来了,但又猜到桑苓偷溜她寝阁见不在特地寻来。

    神女隔空对视,宜秋眼色低落,精神欠佳,两眼微肿,却努力的扬起笑,送别桑苓。

    欣长遒劲的长臂将桑苓揽住,桑苓为稳住自己,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肩头,手臂停在他胸前。

    宜秋没有回答她,她多希望桑苓永远都在澜昆境内。

    她往前一步半蹲下,朝水里的桑苓道,“路途遥远,我多希望能与你相伴。”

    “好。”混杂了鼻音,殊雪松开怀抱。

    直至重见光日,东方的太阳照射大地,光色攀升附盖澜昆雪顶,日夜更新,大地再度回暖。

    殊雪为首,她看向桑苓,眸中柔情,以往沉稳的姿态在今日略显得焦虑,见桑苓一如往日的希冀,她忽然把桑苓搂在怀里,一言不发却沉重无声。

    万丈高空,珩天邈邈。

    “傻瓜宜秋。”桑苓如鱼得水般在冰泉中游动,自由自在的拂水,“殊雪姑姑说了,这路上可不风光,我怎么舍得你与我并肩,你可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神雀自进入南天门,两头神雀并行,一路穿越园景,桑苓满心欢喜往下瞧,又双手搂着神雀,生怕掉下去。

    《山神回忆录》

    可又能如何,她们不能知晓,不能                                                干预,更不能放任宜秋再陪在桑苓身边,生怕宜秋控制不住自己扭转预知梦而生出更坏的结果。

    神鹤迎风,风吹起桑苓的乌缎,青丝如弯勾,勾住桑苓的唇角,额前的白玉珠也输于双眸盈盈。

    神雀距南天门尚余百尺,雀鸟当空啼鸣,一跃而入南天门,自由进出神界。

    “好。”宜秋应声。

    众小神原地散开,宜秋对上殊雪的目光,不由得一阵心虚,正要跟随步伐离开,被殊雪喊停,“宜秋,你留下。”

    “宜秋,我会回来的。”桑苓拂水,画面更为她们曾经在山脚下玩投壶的民间玩意。

    万般话语卡在喉咙,宜秋凝为一句,“桑苓,明日你该走了。”

    桑苓哭笑不得,她曾救过这头雪鸮,许是雪鸮知晓她要离开,舍不得。

    可怕的预知梦,

    圣泉内,是一方明镜般的冰泉。

    山脊的圣女离开一生未踏出的圣土。

    宜秋没看见水中有条小银蛇吐露蛇信子,桑苓灵机一动,幻为人身蛇尾,在水里伸手握住宜秋的手,那突如其来的触感另宜秋赫然一颤,随后回握一拉,将那手的主人从水中拽了起来。

    她看向的地方,正是荔宫殿前景台的一位神女绿畹。

    宜秋抬眸望了她一眼,沉吟半晌,浅笑,“许是神性不敏,尚未拥有,他日待你归来,应能揭晓。”

    预知梦从来不得公之于众,一旦脱口而出便会反噬当下,唯有预知梦在当下发生了,宜秋才会碰上下一预知梦。

    神鹤是他昨夜召唤来接他们上珩天的。

    预知梦,

    桑苓莫名记住了她的难过。

    -

    宜秋停下步伐,回首时殊雪已走到她眼前。

    绿畹听闻神鹤啼叫,抬头望天,恰逢与桑苓四目遥远相望,只是一眼,她便看向桑苓旁边的赢述,封闭的内心如凿了一道天光,她迎空呐喊,“阿述——”

    “好。”桑苓挽着宜秋离开天方圣泉,余音萦绕原地,“时间不早了,该歇息了。”

    雪鸮歪了歪头,啄桑苓的衣袖,一神一鸟在拉扯。

    “满园桃树便是蟠园,前面便是荔园,再往前的阁宇便是红阁。”赢述凭借记忆熟悉讲述给桑苓,他注视她,意外自己从不觉得特别的风景在桑苓眼里如同珍宝。

    伴随着一声呼叫,赢述看见她掉落,陡然一惊,面色微慌,连忙飞离神鹤,追索坠落的桑苓。

    “蟠园有桃树,荔园可是栽满荔枝树。”她问。

    可宜秋从未疏于修炼,桑苓不晓宜秋的神法为何始终未有苗头。

    结界之下,天宫尚为安宁。

    宜秋朝她一跪,“族长,我......”

    “昨夜你私自到天方圣泉,不止舍不得桑苓,对不对。”

    唇边迎来两根并拢的手指,殊雪摇了摇头,堵住她的唇,示意她慎言。

    宜秋蹲在泉水边,隔着堆砌的角闪石边缘,五指伸进冰凉的泉水,涟漪泛泛,泉水里属于她和桑苓的画面被漾起,不清晰,却让她无限怀念。

    那般悲秋伤春落寞的宜秋,桑苓回眸往粼粼水面看。

    圣泉里,承载了她们的种种过往,冰水从泉底涌出,浮出她们年幼堆雪的画面。

    两头神鹤从远方飞来,羽白身大,飞近山神宫景台前,神鹤朝空哀鸣,后头跟着一头灰白黑三色交叠的杂羽雪鸮。

    它的身姿引起轰动,众神看向当空,见赢述完好无损归来,原地欢呼,又见一位从未谋面的神女,原地质疑声四起。

    可预知梦里究竟有什么,宜秋唯有烂于心。

    她越是挣扎,雪鸮越是咬紧,最后她略施小计,敲了敲雪鸮脑壳,趁着雪鸮原地晕圈,她示意神鹤高飞,赢述随其后。

    赢述顺着桑苓的声音往下看,与绿畹相逢四目,还未来得及降落,桑苓的神鹤却是突然急转,桑苓压下的身姿不稳,一晃而坠落。

    殊雪安心的看了她一眼,望她领悟,转身拂衣离去,宜秋还留在景台看天,桑苓搭乘神鹤的身影早已不见,宜秋的双眼倒影洁净云淡的天,族长的话在心里翻腾,心绪万千。

    又想问怎么能吓唬她呢,又想到这贯调皮淘气举止也只有桑苓了。

    殊雪明白宜秋这反应,一定是与桑苓有事情,且非好事。

    今日客殿前,神女们齐聚景台送桑苓离开。

    凡为神,无论阶位,皆有与生俱来的神法,就连神骨不通的桑苓也身怀荼灵疗术,这才时常救下山下动物。

    宜秋在山神宫里的足迹又会在哪?桑苓唇间施咒,随后对着地面吹出一道荧光冰雾,冰雾重现宜秋在寝殿里的足迹,此亮彼灭,追踪足迹将桑苓引到天方圣泉。

    夜间静谧,山神宫隐身山巅。

    桑苓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雪鸮是澜昆境内的,追在神鹤后面要驱逐它,神鹤委屈呀,只能一个劲的飞向山神宫。

    她还溅了宜秋一身水,宜秋连退几步,一个脑袋三个大不知从何问起。

    “姑姑?”桑苓看了眼宜秋与一众神女,瞪圆了眼睛,她也不知道今日姑姑心思怎么会如此细腻,便抬手抚摸殊雪的后背,温声道,“我去到珩天,会好生修炼,他日尽早去淖海,取一方沧水归来,届时姑姑又能看见桑苓。”

    桑苓趁她背对自己,现出原形,以银蛇真身悄然溜入冰泉水,在冰寒彻骨的水中看见宜秋的指尖。

    恰逢赢述从客殿迈出景台,见桑苓仰头眺望,他迈步来到她身边,偏身看她,眼意含笑,分寸道,“桑苓可在留意神鹤?神鹤乃珩天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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