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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玉东站在旁边,说话的时候,手还拢着炉盖取暖。

    蒋诵想了想,“再加一根玉米就好。”

    再抬头,男人的目光已经看向旁边的夏怡然。

    门帘掀动,沈灼手里拿着炭夹子,随手接过吴玉东写好的单子,快速瞟了一眼,抬眉,却是看蒋诵。

    她对这种情绪转变极为敏感。

    夏怡然问蒋诵,“你喜欢吃什么,他记的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夏怡然翻了个白眼,把菜单递给蒋诵,嫌弃地说:“真有毛病。”

    可夏怡然却心情突然不好了,目光追随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惆怅似的,呼了口气。

    很奇怪,上次是不欢而散,连续几天都没有碰面,这次偶然来到他的店,他却没戳穿认识她的事实,而且一反常态。

    室内空旷,一览无余,方方正正的厅摆着八张小桌,中间的空地是老式取暖炉子,火烧得正旺。

    “你烦不烦啊吴玉东。”

    “你点吧,我不会点。”

    蒋诵坐在旁边,刻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耳边是聒噪的吵嘴声,她却不觉得心烦,从前羡慕一群人嬉闹谈笑,她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我妹。”

    夏怡然:“你给我闭嘴。”

    大门外,夏怡然看着消失的车影,恨恨地跺脚。

    吴玉东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女孩,熟络地问夏怡然:“这谁啊?”

    蒋诵站在夏怡然身后,一眼就看到放在炉子旁边的炭。

    前几天的沈灼还是油嘴滑舌的小镇青年,今天再见,却马上感受到他的严肃,应该是遇到了烦心事,烦到连说几句场面话都没心情。

    夏怡然气得把筷子扔过去,“吴玉东,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表皮肥而不腻,味道咸淡适中,沁香的肉丝在舌尖打转,还不等细品,就不自觉吞下去了,确实衬得上一句超级好吃。

    旁边的吴玉东憋不住了,发出嗤笑声,“行了啊老妹,打你小时候就减肥,我还真不记得你有瘦的时候。”

    沈灼腰上系着围裙,手里端着滋滋啦啦冒油的铁盘,随手放在桌子上,从兜里掏出两头大毛葱,扔在桌上的空碗里。

    五分钟后,面包车突突地驶出院子。

    夏怡然咬牙,“烦死了,哪都有你,闭嘴!”

    他穿着皮夹克,下身破旧牛仔裤,黑色旅游鞋,毛寸,皮肤皴黑,明明不入流的小镇装扮,眼神却带着稍纵即逝的宠溺。

    刚把嘴闭上的吴玉东马上跳起来反驳:“拉倒吧,你空口能吃三头还不带喝水的。”

    夏怡然浑不在意地拉开门,视线刚好对上坐在炉火旁发语音的吴玉东,她哼了声,假装没看到。

    门帘晃动,男人进了厨房,不一会,就传来窸窸窣窣点燃炭火的声音。吴玉东看够热闹,随手扯来一张纸,边念叨边写:

    夏怡然一改烦躁态度,开心地直奔他去,边走边委屈抱怨:“你怎么回事啊,我来好几次门都是锁的,你给我老实交代,这几天都上哪鬼混去了。”

    沈灼没管她的软磨硬泡,没让她上车,这点蒋诵一开始就知道。

    在她面前话痨的男人,今天竟然沉默,不知是旁边的两人太吵,插不进去嘴,还是……

    也几乎是本能的,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蒋诵坐在旁边,虽说安安静静不说话,却一直分神关注这边的热闹,她弯了弯唇,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的打量。

    “那你刚才是和谁说话?”

    尤其是夏怡然,总自嘲吃得多太胖了,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她的自卑。从不畏缩,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是她幻想成为的样子,实际却永远做不到。

    夏怡然对这种话术很敏感,急急地扬起下巴:“怎么不够,我最近瘦了好多,这些都不一定能吃完。”

    这种氛围,连从来没谈过恋爱的蒋诵都感觉到,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粉色电流。

    这样说完,沈灼笑了下,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如果脸色紧绷,和邻居打招呼也是敷衍,那她就要放下手里的作业,去拿笤帚或者拖把,这样,情绪不佳的父母回来,不好拿正在干活的人撒气。

    沈灼穿上大衣,不管她在那演戏。

    如果眉眼松弛,主动和碰到的邻居打招呼,就说明心情很好,她就可以安心写作业。

    “真是烦死了。”

    ……

    夏怡然拉了个凳子,招呼她也坐下,瞥了眼厨房一直安静的门帘,问:“他呢,不会不在吧?”

    沈灼开店确实如周奶奶说的一样,瞎混,不上心,这边两人刚到尾声,他就在那边赶人。

    厨房门帘掀动,沈灼从后门回来,他看了眼地上的筷子,抬头,视线定在微愣的蒋诵身上。

    她默默接过,咬了一小口。

    夏怡然刚放下的筷子又重新拿起来,在盘子里挑两根金针菇放进嘴里,磨蹭着,假装还没吃完。

    男人油嘴滑舌,“嘿嘿,羡慕死谁了我不说。”

    “快点吃啊,我还有事呢。”

    吴玉东见来人,脸色迅速从气愤转为亲和,赶紧站起来,扭着提起掉下去的裤腰,笑眯眯地说:“哎呀,这不是怡然吗,来捧你灼哥生意啦?”

    直到串陆续烤好,夏怡然才停止和吴玉东的斗嘴。

    “他刚出去了,你先点着。”

    女孩的小心思,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似的摆在明面上。

    还没等说话,夏怡然就赶紧把碗推走,抗拒地说:“我从来不吃这种东西。”

    菜单只是一张塑封的A4纸,因为用的久了,早就破破烂烂,蒋诵看了一圈,又递回给夏怡然。

    “哦,你妹。”

    “他妈的陈老七想盖粮库,怎么想的来谈这块地…”

    夏怡然捂着额头,不情愿地坐在椅子上,鼓着脸,不想搭理他,转头和蒋诵吐槽。

    她很不喜欢这

    夏怡然似乎感受到他在打量,故作不知,端着肩膀,文文静静地拿筷子,和斗嘴时完全相反的语调。

    沈灼笑着下,扬手给了她个脑瓜崩,“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少打听。”

    室内炉火正旺,空气里是水分缺乏的燥热,夏怡然穿着浅绿色短毛衣,衬得气质阳光健康,她上身很瘦,下身穿着牛仔裤,上面盖着脱下来的大衣。

    夏怡然拉着她的手一路过来,直到停在一个小院门口,她才气喘吁吁地站定,整理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刘海。

    《背风岗》

    “肥瘦二十,肋条二十,玉米一个,四个菜卷,两个鸡翅,两个鸭头,一个烤茄子,一个锡纸金针菇,还有要加的不?”

    吴玉东也一屁股坐下,扔给她一张边缘磨烂的菜单。

    现在,她置身其中,终于不觉得孤单。虽说他们在互呛,说话也刺刺的,但能感觉到气氛融洽,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好。

    “十九岁还算小孩吗,没听说过。”

    “你能不能别站这看啊,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一只粗糙的手出现,菜单被抽走,沈灼没看她,直接塞给夏怡然,语气是相识多年的熟络:“吃什么快点,我下午还有事儿。”

    抬头,撞到沈灼若有所思的眼神,她条件反射地移开视线。

    夏怡然:……

    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被夏怡然拽着进去,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传出的洪亮脏话。

    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她就练出会看眼色的本领,或许这也是动物的求生本能,她能在楼上的窗户里,看清回来的父母心情如何。

    旁边的夏怡然默默地吃着,不过,为了彰显东道主的热情,碰了下她手腕,递给她一个烤鸡翅,“诵诵,他烤的鸡翅超级好吃,你快趁热尝尝。”

    微红的脸颊,故作的娇嗔,对上视线的慌不择语,吴玉东故意的打趣,种种迹象都表明:夏怡然喜欢沈灼。

    她追问:“什么事啊?带我去呗。”

    蒋诵一直安静,游离在热闹之外,她视线落在桌角的菜单上,默读上面的文字:肥瘦,板筋,肋条,牛鞭…

    “我请你吃烧烤。”

    蒋诵很少明目张胆地看别人,更别说仔细打量。

    城乡交界处,街边是旧楼和平房,街上没人,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扬起阵阵沙尘。

    他把手机扬了扬,通话界面是大段的语音,嘚瑟地说:“看着了吧,我和你灼哥难舍难分,拥有超过10个G的聊天记录。”

    吴玉东在旁边听得直搓胳膊,插嘴道:“刚不是说了,我俩难舍难离,当然是跟我在一起。”

    蒋诵低头咬半截的玉米,对这偶然的发现没什么波动,她                                                甚至觉得自己多余,不该掺合进来当电灯泡。

    夏怡然一听,赶紧扔掉筷子,把大衣从腿上拿起穿好,边系扣子边说:“去哪,稍我们一段呗。”

    “确定够?”

    话音刚落,蒋诵就感觉到男人在看她,她把拉链拉到领口,低声说:“我不用,我走路回去。”

    “我真有事,要不我先走,你们在这给我看家。”

    蒋诵这才注意到,大门的旁边挂着一个来回晃荡的白色简陋牌子,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烧烤。

    筷子从她手里飞出去,擦过吴玉东的耳朵,啪的一声落在地砖上。

    四目相对只是一瞬,周遭忽然变得喧嚣。

    ……

    惴惴不安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她走到末路,自我催眠不要这样,却也不可控制地接收到身体发出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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