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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玦不再看他,而是从宝座上起身,淡淡离去,路过一处长廊小窗时,他习惯般地往外一看,须臾之后,意识到自己看的是昭阳殿的方向,神色越发冷暗。

    内侍们忙着用木板封窗,周扬路过,咦了一声,惊讶道:“你们这是作甚?这可是殿下最常驻足赏景的窗子,现下这般封了,回头殿下降罪下来,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用的。”

    她又想起前世时,谢少虞那般急切地想找寻到藏宝图下落,甚至生怕皇兄先于他寻到的样子,就觉得无比好笑。

    城阳公主扁了扁嘴:“谁知道呢,或许真像御史弹劾的那样,他自己治下不严,被人抓住了空子。”

    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你说得对。”

    谢卿琬重新高兴起来,靠着谢玦,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嗯,到时候将他贬到惠城,唔,好像还是太近了些,那便去芸城吧,那里风大,太阳也大,骏马日夜疾驰到京城,也要一两个月……”

    周扬更感惊异:“这是为何?”

    三日后谢卿琬去太学见到城阳公主时,才知道谢少虞被建武帝当朝训斥罚俸的事。

    是一样的味道,他很肯定。

    “嗯。”虽然略有些诧异谢卿琬骤然转换的话题,但谢玦依旧顺着她的话,用手在她的背上轻拍安抚,“我也不喜欢。”

    但无论如何,谢卿琬这般必定有她的道理,谢玦沉思片刻,决定在谢少虞身边加派监视的人手,以备不测,顺便查查他们二人过去有何别的交际。

    ……

    所以她不想再看见他。

    谢玦将谢卿琬送至昭阳殿,才转向回东宫。

    半揽着谢卿琬的谢玦微微一顿,他自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怨恨,远不是与谢少虞寥寥数次的接触能积累而出的。

    马车上,谢卿琬一直离他太近,甚至有时还靠在了他的身上。

    就算诸亲王将来留京建府,也要给谢少虞安排个差事,将他赶得远远的。

    你所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

    他轻轻掩上书卷,漆黑瞳眸转向谢卿琬,眼中光华慢慢流转:“如此,可明白,琬琬?”

    周扬本想说殿下不是这种反复无常,阴晴不定之人,但一想到最近谢玦的异常行止,也沉默了下来。

    “微臣以性命担保,用药施针绝无问题,殿下这些日子不是感到身子好转了么?还请殿下继续坚持下去,假以时日,必药到病除。”顾应昭跪于谢玦面前,谦卑恭敬,面无异色。

    谢卿琬被他这般一唤,脊背微抖,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方才居然看着谢玦出了神。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谢玦眸色微深,他突然发觉,妹妹长大了,有了一些自己的小秘密。

    在谢玦这般耐心细致的解释下,谢卿琬怎么也懂了,其他人亦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或没有皇兄的尊贵身份,或没有皇兄的经世之才,没有底气,亦没有自信去拒绝藏宝图的诱惑。

    几乎是她从他视线中离开的那一瞬,他的眼眸就暗沉了下来。

    但你却要为此夺走别人的珍爱之人,将她肆意折磨。

    谢玦发觉了眼前小姑娘的脸色不太好,温声问道:“这又是如何了?”

    顾应昭冷汗涔涔:“微臣绝无此意。”

    原来是有人在朝上当堂弹劾谢少虞部下欺压百姓,强抢民女,良民苦不堪言,苦主无处诉怨,民女的父亲上门讨要说法,反而被乱棍殴打了一顿,激得众民愤懑。

    她实在是厌了他那张脸,偏偏还与皇兄有三分相似。

    “若真是这般,那部下也是罪有应得,三哥他自己管教不好,祸害百姓,一同受罚也是应该的,

    但她知道,皇兄不会因此斥责她。

    她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梨香,也就一同飘入了他的鼻端。

    于是,她便仗着他对她的宠爱,向他吐露心中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愿望。

    她每说一句,谢玦就应她一句,既不嫌她说话幼稚,也不嫌她话多聒噪,兄妹二人的话语随着行驶的马车一同驶入了宫中。

    “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纵使前朝势力兴风作乱,也是无根之萍,有何惧之?人主非自立之,天下人择之。”说这句话时,谢玦一向清冷沉定的脸上,自带一股自信舒展的意蕴风流。

    忙活着的小内侍苦着脸回头道:“周公公,这就是殿下亲口吩咐封的呀。”

    谢玦轻阖眼眸,以手按着太阳穴,心头浮现的是许久未有的浮躁。

    本朝建朝未久,许多规制还未成定数,譬如皇子成年之后,是就藩还是留京,建武帝尚未订立仪典,所以谢卿琬用的是外派一词。

    方才与她作别时唇角清浅的弧度,也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玦知道,顾应昭说得不假,这药确实有用,除了困扰他的那些梦境以外,没有带来任何不适。

    小内侍唉声叹气:“殿下的心思,我等哪懂,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谁不是看着主人的眼色过活,机敏点的,才能走得长久。所以这次我们也不敢彻底封死了,回头殿下要拆,也是很容易的事。”

    他垂眸看向下首的顾应昭,半晌没有发话,久到顾应昭的背后生起一层薄汗,才听到上首传来幽冷话语:“既然药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是孤?”

    他面无表情地乘舆辇回到东宫,靠在含章殿主位之上,唤来了顾应昭。

    谢卿琬突然抬头,伸手抱住了谢玦的肩膀,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依恋地蹭了蹭,静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皇兄,我不喜欢楚王。”

    谢玦在顷刻之间,就想起了昨夜,缠绵在他呼吸里半个长夜的香味。

    “我不仅是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不想见到他,等皇兄将来登极后,可否将楚王外派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让他回京。”

    第8章

    ……

    她一边往桌案上放着书本,一边惊讶道:“这是为何?”

    皇兄即便什么都不做,亦是俊美无俦,但当他畅谈他的理想抱负,治国之略的时候,更是她眼中最好看的时刻,令她不知不觉就会陷入其中,无法移开目光。

    勤勉理政,为百姓求福。”

    心思沉定之后,他轻声哄她:“好,都依你,到时候你想让他去何处,他就得去何处。”

    谢卿琬这话说得不仅颇为骄蛮,甚至很是大胆,今上正逢盛年,龙精虎猛,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恐有诅咒天子,谋逆之嫌。

    依稀记得,前世这段日子里,谢少虞并没有出过茬子。

    听完城阳公主的一番叙说,谢卿琬才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这地方,还是她从皇兄的大晋图志上翻到的,谢少虞一定很喜欢。

    想到此处,谢卿琬的心情沉了下来,对谢少虞的恨意又增添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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