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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桑镇的日子过得去,但看到刘原从京城带来的五香肉干,除了牧童这种实心眼                                                的,基本都馋得流口水。

    “不是。”

    移舟夸了一句乖,“我问,你说,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肉干都是你的。”

    春天雨多,乡下的野草都争先从地里冒了出来,和桑叶一样挨挨挤挤,都快过到膝盖那么高了。

    罗三叔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三月的天,日头高了,那也是晒人的!他不时舔着干枯的嘴唇,“就是县城最大那家……”

    “那你阿奶怎么说?”

    被桑林刮散了的羊角辫,还沾着些许草籽,被推

    “你也冤枉人,我没偷钱。”

    许九痴一急,话更是说不利索了,只是重复那句,“我没偷钱,那银子是他们给我的,我没偷……”

    罗七素将人拉开了,也看着众人,“我娘的药,有时就用的黄芪。年份好的时候才吃人参……九哥没说错。三叔你打他做什么?”

    最后这句话的答案,没等移舟问出来,那孩子的奶奶已经扑了过来,一把将孩子抢了回去,搂着孩子就开始骂,“你是谁啊?给我孙女吃了什么?她才几岁,罗家那么多人,你怎么不去问他们,为难我孙女做什么?”

    吃药嘛,自然就是后厨煮好端上来,一口子饮下。再把碗放回去就是了。

    移舟笑了,三月春花都没此明艳,可眼里却是没一点温度,“我问你说,这肉干都是你的。但是,你阿奶不让我问。”

    小姑娘正在换牙的年纪,一激动,口水都差点包不住,“我也捡到过,足足有五六个呢……”

    “我和哥哥姐姐们去的……”

    “乖。”

    “药,是在哪家铺子抓的?”

    应抒弘目光坚毅,只需轻轻一扫,罗三叔便落了下风,嗫嚅着说不出话,最后也只是辩解一句,“他说了什么?”

    移舟将剩下的那肉干还给了刘原,又拍了拍手上的碎末,一时间,仿佛香气更大了,那孩子就睁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看她,也不哭也不闹,直接开口讨要:“你说这肉都是我的……”

    应抒弘冷不丁发问。

    “我知道我知道……”

    移舟又投喂了一点点肉干进去,“那你家吃的时候,分给别人了吗?比如,对面这个生病的罗大娘。”

    “是啊是啊……听说偷了不止一次呢。”

    这时候,他们再要装什么孝顺女婿,也实在装不了。

    “这一年,你去哪里了?”

    移舟郑重再问一声:“那几天,你除了捡鸡蛋菌,还捡别的菌子回家了吗?”

    刘原这京城来的爷,确实不知道。不说他不知道,连大人也是。

    围观的人也纷纷附和,就连齐婶也讪讪笑着,“大人,这事,还是真的……”

    “就是因为偷钱,他那几个哥哥才将人赶走的。”

    “这……不可能……老汉是确确实实拿了银子去抓药的……”

    罗七素近前跟着,红着脸,小声解释道:“大人可能不知道……乡下忌讳,说把药渣倒在门口,街坊走过去会染上药气,要倒霉的。谁要是直接倒了,会被人指着鼻子骂……我阿娘也是喊我找个远点的地方倒。”

    罗七素挡在他面前,“九哥从小就是好孩子,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的,他还住在山脚下那破屋,什么都没有。”

    “何止呢,听说得有十几两了。我们九桑镇是比别的地方要好过一些,可是十几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你看,县太爷来买布,也只花了一两银子。”

    其中几个,从面相看,倒也不至于是个大奸大恶的人,见了罗七素,也都打了招呼,“七妹,你回来了啊?”

    许九痴又小声和罗七素说着。后者则是已经红了眼,大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出来,碍于众人都在,罗七素也只是悄悄拉了他的衣袖,压了声问:“是不是你和家里借的银子?”

    不过,罗七素也有些纳闷,从前她倒药渣的位置,九哥是知道的,干嘛绕这么远。

    说急了,许九痴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她朝刘原要了根肉条,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里头有人参、当归……要三碗水煮……”

    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他们,特别是爷爷,面色铁青,手中的拐棍也不断敲击着土面。小姑娘害怕往后退了退,移舟便起身,挡在她面前,“我再问一次,那几天,还有谁跟着去山上了?”

    “这药也找到了,接下来,该论一论罗大娘所中的毒了。”

    那儿有个四五岁的孩子,看着很机灵。

    “下雨的时候,山上能捡到菌子吗?”

    这下,小女孩便恶狠狠瞪着那妇人,也不知是哪里的力气,用头顶开了人,径直朝移舟走了过来,“你问!”

    幸好一旁的移舟也跟着安抚,才暂时安静下来。

    “那位七十多的老大夫?”

    移舟上前去,用帕子包了一些,带回县衙当物证。

    “你说我婶娘啊,吃的时候,奶奶说过,以前七姑姑也经常捡到……不过,那东西不多,没分给大娘。“

    大人模样又俊,也不知娶亲了吗?等这桩案子结束,一定要上前去问问,自家没女儿的,都将家里亲戚的小姑娘排了个遍,就为选一个又伶俐又好看的来配大人。

    “是是是……”

    许九痴说起罗家的人头头是道,关于自己的,却是分辨不了什么。

    反倒是许九痴带着他们一直往前走,约莫是快走到他房子的位置了,就在一个偏僻的土沟里。

    刘原走在前面,用刀鞘去拨拦路草,也难免沾了好些草汁。

    “没说什么,只是同本官说了那张药方。这样名贵的药,都有些什么?想必大夫都有交代是如何煮的?”

    说罢,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到县太爷脸上。方才觉得刚正不阿的形象,多少又带着点勤俭持家。

    她还上下打量了一番,全无以前做小辈时的怯懦恭敬,这让罗三叔更是气愤,“我打他,也算是替许家清理门户了……他能是什么好的?偷了家里的钱,被赶了出来,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保不准还偷了嫂嫂的人参吃,还非要说换成了黄芪。”

    “大叔找到了吗?”

    许九痴拖着只瘸腿,也不躲,反而是昂着头,“你打我,我也说大娘没吃人参,里面是黄芪。”

    移舟却是最自在的,不用验尸,在院子里走走看看,最后将目光停在角落里。

    移舟长得美,很容易受到小孩子的信任。

    小姑娘已经被养成了习惯,张着口就要吃肉干,不过这一回,没有。

    晃着的时候,再配着三月的春风,这肉干实在是香透了。

    眼下,他再次清了嗓,“大夫也说了,前去抓药的,一般是两个人,总是不同的人去。其中一个,却是痴得很,会问药理,听不明白也要问。本官来此之前,并未见过你们任何一人,相信将人都带到县衙,再请他老人家来认一认,应该是能认出来的。”

    “好你个傻子,我们罗家的家事,怎么哪都有你的份?”

    挖了药渣出来,有些已经腐坏,但是上面新的,从切面和纹路,还是能看出黄芪的样子。

    “我说了——”

    “本官来之前便问过了,他说的,似乎与你的证词有所不同。”

    移舟掰了一小块放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问:“真香啊,想吃吗?”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连是下地干活的罗三叔家的几个儿子都回来了。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老老实实点头。

    “我相信九哥。”

    “好孩子。”

    “那除了鸡蛋菌,还捡到别的吗?”

    “你冤枉人。”

    “不就倒个药渣吗?走那么远干嘛?”

    没等罗三叔说完,许九痴又站出来,大声道:“不对,是黄芪。今年不用人参,大娘说要留着钱找七妹,让我跟大夫说用黄芪就好……”

    罗三叔握着拐棍,哆哆嗦嗦,下意识举起来就要打他。

    罗家那三个女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明白倒哪里了。

    “好。”

    “九哥……”

    《命书》

    连齐婶听了都摇头,可不就是傻子么?

    在县太爷没破案前,罗七素看两家人都不放心,只是微微点头,气氛一时尴尬。

    村民叽叽喳喳议论,许九痴也只是看着罗七素,“我没偷钱,是他们给我的。”

    许九痴有些委屈,也欢快告诉罗七素,“我这地方大,没人来。就算我走过去了,我身体好,也不怕病。”

    “连你也不信我,不是我偷的,是他们给我的,就是给的……”

    “能,都是天不亮就去捡,村里的人都爱吃,味道和肉一样美,又不要钱。”

    “哦……”

    “有……我捡的最多,满满一篮子,不过姐姐们都笑我,说是有毒的……我不信,明明长得一样,他们就是眼红。我偏不扔,就要带回家来给阿奶看一看……”

    “我也能认得他。大娘说,他的头发和胡子都是白的,人很好的,药也不贵……”

    为今之计,还是得先找到那药渣。

    移舟像逗猫一样,也掰了一小块放小姑娘口中,“过完年,你家捡过鸡蛋菌吗?像蛋黄那种……”

    这一回,小姑娘没抢着回答,左右探头,才发现方才乱七八糟的院子不知几时静静悄悄的。

    应抒弘还不知自己每到一个村子,都将被村里大娘们觊觎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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