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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云悠不敢站得太直,膝盖痛。

    “臣叩谢陛下。”

    江云悠僵硬地动了动眼珠。

    江云悠:……

    视线半垂,依旧落在暴君的衣摆。

    宁邵目光落在江云悠脸上。

    《听见暴君的心声》

    皇宫,陛下寝室,太离谱了。
    “到时间了?”

    江云悠腿要软了。

    内寝比先前的光线更暗了些,已经接近朦胧,像是点着小夜灯的感觉,她也嗅到了空气中安神香的味道。

    她这才注意到安元明称呼的改变,怎么就小主了?

    二十大板,不开玩笑真的会死,她刚想挣扎一下,那被冰浸过的低磁嗓音先一步响起。

    “元明,你看该如何罚?”

    “臣拜见陛下。”

    “过来。”

    不是专门在等她吧?

    “虽江卿喜欢,但朕不喜,吴安责仗二十——”

    刚才那一眼,他差点以为面前跪的是个女郎,身姿纤细肌肤如玉,此刻抬起的脸也俊逸得有些女气,但依稀可辨这面貌确实是那日朝中的人。

    在一旁的吴安此刻再也绷不住了。

    江云悠全身汗毛竖起来。

    她都想到暴君伸手卡着她下巴,说很像故人等乱七八糟的情节,没想到是这么个反应。

    安元明听着这话里不自觉带着的怒意,看了眼江云悠,她抿着唇,有几分不虞。

    “喏。”

    而且按时间,陛下今日是要去……他心中一震。

    她又冷又累,几乎是秉着一口气在这跪着,被扶起来时已经站不太稳。

    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他还不想死。

    后背一阵发凉。

    “小主今日宿在宫中。”

    他有些嫌弃,也不喜欢这般浓烈的颜色。

    ——简直荒唐。

    “我家中……”

    “掌寝没

    江云悠一愣。

    他应也已经沐浴过,头发散着,穿着龙袍,也是黑色为主,正阖着眼,只有转动的串珠表示他还醒着。

    狭长的眸微眯,眼中依旧布满血丝,却很清醒,像他才掌权的那两年。

    江云悠心中叹气,她隔着大雨往那窗边看了一眼,那里早已没了身影。

    什么叫抬头看看?

    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意思,“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他一直靠在窗边未曾离开过。

    既然召她进宫不是为了侍寝,他原本目的是什么?

    安元明微微躬身,他在心中思量,陛下没有说欺君,一个骗字应该只是想轻拿轻放。

    好大一口锅砸下来,江云悠被盖了个头晕眼花。

    吴安立刻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没了发音的口。

    这夜煌帝有一副好嗓子,不看那冰冷的眼和浑身的暴戾,光听声音很像是个温柔多情的君主。

    “欺瞒陛下理应斩首,”

    “陛下!”江云悠定了定神,顷刻做出决断,“是臣选的……并没有人逼着,与吴公公亦无关。”

    吴安已经被拖了下去,只余江云悠跪着,看不清她的面容,腰背挺得笔直,跟那日殿中倒是很像。

    留他一命。

    宁邵再度看了眼窗外。

    “有理。”

    江云悠闻声不由朝宁邵看过去。

    她注意到要被拖出去的吴安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安元明拦了下来,心中一梗,刚才不会是挖坑等着她跳吧?

    宁邵轻啧了声。

    宁邵的半张脸陷在阴影里,他回头,鼻骨处划出道阴影。

    “但江公子是为着陛下,且他年纪尚小少年心性,老奴认为责仗二十小惩以戒即可。”

    “陛下饶命!”吴安跪地伏首,抖着唇快速道:“奴才知错,奴才愿领刑法,求陛下——”

    少年身高只及他胸前,衣衫轻薄,起身后内里就更一览无余,膝盖跪得发红,仿如冬日大雪覆地落下的红梅。

    但江云悠方才见过,知道他人可不如声音那般多情。

    他看了眼宁邵在指尖盘着的串珠,这速度表示他很心烦,头应该也疼,但先前江公子在的时候,这珠串缓得甚至被戴回了腕间。

    安元明应下来。

    再度踏入寝宫的门时,江云悠呼吸停了一瞬。

    “陛下,”屋内,安元明也在问询,“可要备着马车送江公子回府?”

    伞撑在头顶时,江云悠都没一时间察觉。

    “陛下有何吩咐?”

    宁邵看着江云悠脸上的羞愤,才蓦地明白先时他所说‘庸人之姿,不配君恩’是何意思,拨动串珠的指尖一顿。

    宁邵刚开口,又改了主意,“卿既不喜,谁逼着你穿的?”

    吴安痛苦的闷哼,抓在凳脚青筋凸起的手,以及被打得失禁和钉子勾出的血,混着雨水的气味,无一不刺激着她的神经。

    安元明:“陛下仁爱,江公子有幸。”

    可能是年纪小,加上这身衣服才让他生了错觉。

    她麻木的数着声,隔着近乎二十米的距离和雨幕,也能感受到宁邵的眼神。

    “臣是不想惹陛下不虞。”江云悠深吸口气,“请陛下责罚。”

    江云悠环顾一圈,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这令人心惊胆战的动静响在耳边,跟催命一样。

    江云悠跪下,一瞬间有点龇牙咧嘴。

    不知道是他什么都没想,还是距离过远,反正从寝宫出来后就再没听见他的心声。

    若她少一声,吴安就要多挨一板子。

    “这样,”宁邵将珠串戴回腕间,“那之前说不喜,是在骗朕。”

    宁邵意味不明的沉默片刻,甩出了话。

    “去吧。”

    内寝也很大,宁邵就靠坐在床头,阶下候着名宫女。

    宁邵抬眼,他看着站得远远的人。

    还是少年心性,连规矩都不太顾了。

    这暴君到底在干什么,既然是一场误会,他怎么有种将错就错的感觉?

    搞得好像是因为她要处置吴安似的。

    “穿的什么东西。”

    “宿在朕宫里。”

    江云悠对上吴安绝望的视线时,才蓦地反应过来。

    “给他换身衣服,”宁邵不再看,他往里走了几步又添了句,“……正常的。”

    她抬眸,正好对上宁邵的眼神。

    就说嘛,刚才宁邵看她的那一眼毫无旖旎之意,就是大太监理解错了,害她如此提心吊胆。

    “奴才会差人递消息,小主不必忧心。”

    “不必了,随便拿件衣服,我回去再洗。”

    江云悠已经在这生活了十五年,倒不至于还在妄想救人,也曾数次告诫自己收起同情心,只是此刻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江云悠哆嗦了一下。

    旁边已经来了引路的宫女,江云悠站起身。

    窗边的男人瞬间捕捉到这视线,话音顿了一瞬。

    她咬着后槽牙,期望是听错了。

    宁邵拨弄着串珠,嗓音比那冰冷的珠子更让人心中发冷。

    未关的窗户吹进来几缕冷风,拂过裸露的肌肤。

    砰!

    江云悠瞥了眼外面的大雨,为何他非要让她跪雨里去。

    江云峥不知道是不是大脑太发达,总是睡不太着觉,时常用香,但味道没这么浓。

    江云悠已经知道了那动静的来源——血红的玛瑙串珠,挂在暴君腕间,是他除了脸外最显眼的东西。

    很快从外进来几个侍卫,比那日朝堂的更高大严峻,拖着吴安就要走。

    江云悠有些绝望。

    “臣亦不想,”她心中升起喜意,面色却难堪,“得此装束,亦诚惶诚恐。”

    “但他喜欢跪着,”宁邵偏头看了眼窗外,“那就在院中跪上一个时辰。”

    廷杖击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吧。”

    忽地有了猜想。

    ——她今日回不去了,可厨房特意给她做了好吃的等着呢。

    他知晓今日做错了事,被按在那打的看似是吴安,实则也是对他的敲打,此刻也不敢擅自再揣测。

    “拖下去。”

    江云悠意思性地往前挪了两步。

    你管二十大板叫小惩以戒?

    “朕——”

    他眼中的情绪可不如做的事这般对她有几分宠爱,带着探究,好似就是在等她的反应。

    “但说无妨,朕为你做主。”

    恪哒恪哒。

    他何时说过要人侍寝?

    “陛下怜悯小主。”安元明站在旁侧,雨水湿了他的下摆,仍透着一丝不苟,好像最忠诚的管家,“带小主去洗浴更衣。”

    她深吸口气,不敢再耽搁,只得抬起头。

    江云悠跪在地上,大雨早已将她浇透,雨水模糊了面容,她却不敢闭眼,抖着声报数。

    他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完。

    江云悠已经有点听不清宁邵在说什么话了,听到宁邵内心话后,她得十分努力才能压制住想上扬的嘴角。

    “——就由你盯着。”

    这不就是在点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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