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陪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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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清念侧过脸颊，手足无措地扶了扶鬓间芙蓉玉钗，仿佛被周玹瞧得有些羞怯。

    正斟酌派给锦音什么差事之际，却见门口处水晶帘动，承琴捧着本蓝封册子进来，福身禀道：

    “崔总管不必多礼。”

    尚不等常清念开口询问，小宫女已然轻声报上名字：

    崔福上手一摸，便觉分量不轻，忙躬身笑道：

    常清念右手持着盖顶轻拂几下，撇去了水面上漂浮的茶叶，垂眼浅笑道：

    “是，奴婢明白。”

    谁知常清念的直觉并未出错，咽下常清念夹来的那片藕后，周玹便停箸不再多食，却不许常清念也就此作罢。

    锦音听罢，心中顿时转喜，明白自己能不能受到常妃娘娘器重，全看她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

    “无妨，改日再向府里要些便是。”

    皓月清辉透过雕花窗棂，将常清念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只见她步履轻盈，裙裾摇曳，虽是惯常的清冷出尘，却忽然透着些难以言喻的妩媚。

    “许是有事耽搁了也说不准。”承琴犹疑地补充道。

    方才被尚仪局女官们打搅，常清念未曾来得及多问那宫女几句。

    “回常妃娘娘，皇上说今日批阅奏折有些乏了，便想着请                                                娘娘过去，陪着用个晚膳，也好解解乏。”

    “回娘娘的话，”锦音笑盈盈地答道，“奴婢从前在凤仪宫中当差。”

    《娘娘巧呈窈窕》

    “是，娘娘。”锦音如愿得了差事，当即含笑应声。

    “有劳崔总管跑这一趟，本宫换身衣裳便过去。”

    “锦音，你去理清楚都是谁，回头禀给本宫。”

    常清念掩起册子，轻哂道：“咸宜宫的差事也会耽搁？这倒是稀奇了。”

    “本宫暂且不留你贴身伺候——”

    周玹也觉出不妥，暗自收回目光，命道：

    “这些东西，验过后就收进库房里罢。至于那些没送东西来的……”

    常清念满意她的机灵，不由微微颔首，又柔声问道：

    “尝尝这个。”

    崔福站直身子，笑呵呵地答道：

    半晌，常清念掀起眼帘，朝门口侍立的小宫女招了招手。

    承琴从咸宜宫奴才手中接过礼匣，便回身到殿中呈给常清念看，眉眼俱笑地说道：

    周玹早已在暖阁等候，听得动静抬眸望去，倒是眼前一亮。

    今日周玹握着把光秃秃的扇子，刻意在她眼前晃了几回。她总不至于这般迟钝，还瞧不出周玹是在暗示她什么。

    常清念回身去往内室，对镜细细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在承琴的搀扶下，随崔福来到皇极宫。

    常清念顿了顿，目光落在锦音身上，交代道：

    常清念略一挑眉，沉吟道：“本宫竟没见过你。”

    承琴也琢磨过味儿来，笑道：“娘娘说的极是。”

    “娘娘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

    瞥见锦音困惑的眼神，常清念向前微微倾身，示意锦音附耳过来。

    见皇上下旨赏赐，显然是有意给常清念做脸，岑贵妃没法儿再继续装糊涂，隔日便只得派人补上贺礼。

    在周玹的注视下小口吞咽，常清念只觉自

    “夏月里使的扇坠子，用伽南、沉香皆为上佳，摇扇间便有暗香拂动，最是风流雅致，应当能入皇上的眼。”

    常清念攥着银箸，眼睫抖颤个不停。她本以为自己是来陪周玹的，现下却莫名觉得，是周玹在盯着自己用膳。

    “妾身参见皇上。”

    常清念不着痕迹地轻咳一声，掩去面上那抹不自在，应道：

    从前见常清念时，常清念皆着道袍或是孝服，这还是周玹头一回见她作宫妃打扮。

    常清念示意承琴上前扶起崔福，温声问道：

    “各宫送来的贺礼皆已登记造册，还请娘娘过目。”

    小宫女见常清念仍记得自己，立刻扬起明快笑容，在脚踏旁蹲身行礼。

    “皇上也用些。”

    “娘娘是怀疑咱们宫里有岑贵妃内应？”

    哪知话音刚落，便听殿外传来些许脚步声。

    常清念眯着眼，暗自享受日光落在身上的洋洋暖意，悠悠嘱咐道：

    承琴略一迟凝，随后点了点头道：

    待午后送驾离去，常清念心慵意懒，便回身去美人榻上斜倚着。

    常清念顺手接过，漫不经心地扫过承琴呈上来的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记录着各宫送来的贺礼品名。

    “你从前是侍奉哪位主子的？”

    “谢皇上。”

    承琴方欲应下，忽然间，笑容却有些勉强。瞥了眼四下无人，承琴凑过来禀道：

    将册子随手丢在小几上，常清念语气淡然地吩咐道：

    常清念顿时赧然，心道自己是不是没顾得上周玹。忙取来干净的银箸，也夹了一块藕片放到周玹面前，轻声讨好道：

    承琴微微一愣，旋即掩唇笑道：“娘娘这是要送给皇上？”

    承琴立马心领神会，悄悄从袖中取出荷包，上前递到崔福手里。

    常清念却没立刻放锦音离去，而是徐徐道：

    周玹抬手将常清念扶起，眸色渐深。他从前只觉常清念穿什么都好看，如今方知，那些素衣还是将人掩去了霞姿。

    “回头将德妃送来的那块迦南木找出来，去宫外寻个手艺好的匠人，尽快替本宫雕个扇坠子。”

    常清念压下唇角，心底转过几个来回后，波澜不惊地开口道：

    常清念半阖着眼眸，状似在小憩，心中却思绪翻涌，煞是清明。

    御前的菜色自然精致非常，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尚佳的缘故，常清念难得有些胃口。

    周玹垂眸瞧了眼碗中的藕片，却道：“安心吃你的便是。”

    不曾在上头瞧见岑贵妃的名字，常清念语调微微上扬，笃定发问道：

    按规矩宫妃应当为皇帝侍膳，但瞧周玹明显没这个意思，常清念也不推辞，谢恩后依言落座。

    “奴婢遵命。”

    常清念抬眸，只见崔福躬身立于殿门处，手中拂尘搭在臂弯，脸上堆满了恭敬笑容：

    “娘娘您瞧瞧，岑贵妃本来是想下您的面子，哪承望皇上先给了她没脸。”

    常清念从茶盘里抓了几颗银锞子，塞到锦音手心里，说道：

    -

    本以为周玹说时常传自己去用膳，只是随口安抚，没成想这么快便成真了。

    常清念一怔，抬眸正巧对上周玹含笑的双眼。

    没等从常府索得银子出来，常清念倒是先收着了周玹赐下的金银。

    “奴婢从前只在外头做些洒扫的活计，不曾进殿伺候主子们。奴婢也只是远远瞧见过娘娘几面，娘娘自然不会认得奴婢。”

    “那咱们不用节省些？”承琴小心翼翼地问道。

    常清念摇头，神色渐冷道：“左右是常家的银子，咱们不使，难道留给常郑氏享受不成？”

    “岑贵妃不曾送东西过来？”

    “你太瘦了。”周玹抬眼望向常清念，悠然叹道。

    常清念轻笑一声，只道：

    “许是凑巧罢。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理会后宫这些琐事。”

    待锦音退下后，承琴上前替常清念打扇子，颦眉问道：

    常清念素手翻动，目光在最上面的“德妃”处停留了一瞬。

    “去罢，仔细着些。”

    这宫女口齿伶俐，面相讨喜，做事也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常清念放下手中书卷，指尖触上匣扣，掀开扫了一眼，便命宫人拿下去收着。

    似是早便料到如此，锦音闻言，立马脆生生地答道：

    常清念莲步轻移，款款走到周玹面前，欠身道：

    “你先去外头替本宫盯着，将永乐宫里怀有异心之人尽数揪出来。”

    “奴婢锦音，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承琴一面为常清念添茶，一面喜气洋洋地说道。

    “娘娘，近来咱们上下打点、赏赐宫人，从府里带来的银子怕是不多了……”

    “奴才见过常妃娘娘。”

    “送什么倒不打紧，但教阖宫都知道您更得圣心，岑贵妃怕是都要怄死了。”

    殿中偶有穿堂风拂过，牵来浮香绕翠，吹卷轻纱，零星珠玉清脆碰撞，更催得人昏昏欲眠。

    “到时本宫亲手打个络子系上，也算是份心意。”

    “免礼。”

    若对她足够忠心，倒的确是个可用之人。

    没成想银子花得这样快，常清念转眸瞧向承琴，思索片刻后，重又云淡风轻地说道：

    还说皇上没空理会后宫呢？这不就来了。

    常清念轻“嗯”一声，手指抚过软枕上的青鸾刺绣，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锦音。

    “岑贵妃虽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但她也不蠢。此番既没送东西来，想必是要从旁的地方下手，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趁着常清念微怔之际，承琴已先掩着嘴儿，悄悄朝常清念挤眉弄眼：

    “可是皇上有事吩咐？”

    “坐下一同用膳罢。”

    席间，周玹见常清念只顾着用眼前那几样，便主动添菜到她碗中，温声道：

    “承琴，请崔总管下去歇歇。”常清念偏头吩咐，朝承琴使了个眼色。

    “晌午之前，都未曾见咸宜宫的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