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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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眉开眼笑地进了屋，也不行礼问安，张口就道：

    “贵仪的嘴这样快，本宫有心拦着，却也拦不住。”常清念眨眨眼道。

    赵嬷嬷不留神说出心里话，赶忙找补道：

    宓贵仪葱白的指尖虚虚拢在娄婕妤腹前，笑眼微弯地问道。

    “承琴，你去把那匣香取来，本宫想打香篆。”常清念闷声道。

    赵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承琴出言制止道：

    回到永乐宫后，常清念一下子沉默许多，脸上更是半分笑意也无。

    倒不是因为银子打了水漂，而是今儿个没能混进殿里伺候，回头难跟她那位主子交代。

    “进来。”

    知道常清念又要燃那甜腻得呛人的香，承琴今夜难得没有劝阻，默默替常清念取来一应香具。

    常清念摇摇头，转身去软榻里坐着，指尖勾来一缕青丝，烦躁地绕着手指打圈。

    “赵嬷嬷这么懂规矩，就不要再像昔日在府中似的，对本宫一口一个‘念姐儿’地唤。”

    “如若那日奴婢陪您一起，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再说了，承琴姑娘在外头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念姐儿身边还是得有个得力的宫女帮衬。”

    瞧清常清念的动作，承琴心中咯噔一跳，恍然想起自己是有一回没陪在常清念身边。

    承琴听赵嬷嬷将人夸得天花乱坠，便知晓她定是得了孝敬，心里不由冷笑：

    “念姐儿这可就想岔了。各宫主子们身边，哪有只用一个宫女伺候的道理？”

    “赵嬷嬷，你没听见娘娘说不要吗？这时候娘娘也该歇着去了，还不快带人退下！”

    “说了这会子的话，本宫也有些乏了。”

    趁着这个空当，赵嬷嬷还在边上喋喋不休。

    娄婕妤掩嘴轻笑，歪靠回软榻里，仇怨积攒在一块，不由暗暗讥讽道：

    娄婕妤掩唇小声抱怨了一句，惹得众                                                人皆是轻笑出声。

    “瞧我，连这都记岔了。”

    “娘娘，云裳姑娘那边……”

    献出云裳才能暂且稳住太后，这是承琴都明白的道理。

    赵嬷嬷脸上笑容一僵，她本以为常清念定会卖自己面子，在外面可是跟秋霜拍着胸脯保证。此刻被常清念拒绝，登时有些挂不住脸。

    宓贵仪早便投靠了德妃，与常清念的关系自然也亲近些。

    “却不知是谁又惹着钟顺仪了？”

    “嗐，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念姐儿别那么吃心……”

    宓贵仪歉疚地说道，不禁闹了个红脸。

    瞧见一旁偷笑的常清念，宓贵仪竖起柳眉，嗔怪道：

    “她也不想想，皇上能瞧上她送的玩意儿？”

    故意对着娘娘喊念姐儿，这赵嬷嬷倚老卖老，还真是拿自己当盘菜了。

    常清念闻言，抬眸瞧了宓贵仪一眼，忍不住勾起唇角。

    承琴拭去泪痕，刚起身退到一旁，赵嬷嬷便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个尖尖脸儿的小宫女。

    “钟顺仪心气不顺，这几日总朝人发火呢。”

    “显着她了，活该。”

    “先不用她做什么，也不必进殿来伺候。”

    “娘娘，他可是陛下，您莫要犯糊涂啊。”

    “都是奴婢不好。”

    承琴心底一惊，忙蹲身在脚踏上，拉起常清念泛凉的手。虽十分不忍，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劝道：

    三人正说着体己话，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在寂静午后显得格外突兀。

    被个看不起的小丫头片子呵斥，赵嬷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受不起这腌臜气，当即扭头离开。

    “我十一岁那年……你还记得吗？”

    “贵仪可还要再坐会儿？”

    承琴看着常清念的神情，忽然间想通了什么，不由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

    秋霜跟在后头，眉眼悻悻地耷拉下来。

    常清念侧眸瞥向门口，立马将眼中泪水逼退回去，恢复素日清冷，道：

    “念姐儿，老奴瞧着您屋里人手不够，特意给您挑了个伶俐的。”

    “放肆。承琴一直跟着本宫，你是说本宫上不得台面？”

    “回贵仪的话，已经五月有余了。”

    承琴顿时不解，常清念一向是心狠手辣，步步为营之人，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犹豫不决？

    “还不是那日瞧见皇上扇坠子丢了，巴巴仿了个一模一样的送去御前。谁知皇上没要，又命崔总管给退了回来。”

    当日见常清念取信于娄婕妤后，德妃很快便将宓贵仪引见给了常清念，好教她帮衬常清念行事。

    常清念今日本就没多少耐性，又听赵嬷嬷贬损承琴，更是对她没好脸色。

    莫非娘娘她……爱上了皇帝？

    最终是刺目鲜血让虚岸醒神，瞧清了常清念到底是谁。

    “但我多希望，光可以只照在我身上。”

    常清念却没作声，掩饰地端起茶盏，轻呷几口。末了，又忍不住悄悄摸了摸怀中，那可不就是皇上“丢了”的扇坠子吗？

    承琴微怔，好似探到了常清念症结所在，不由试探地问道：

    待走远些，赵嬷嬷心里越想越气，忍不住朝正殿方向啐了一口，低声咒骂道：

    “对，我不愿意。”

    常清念斜倚在炕桌旁，娴熟地打篆、起篆，本是平心静气之举，可常清念眼中消沉一片，好似珍珠蒙尘。

    “说出来不怕娘娘们笑话，钟顺仪那暴脾气上来，可是比贵妃还厉害。”

    忽然，门外传来赵嬷嬷的捏着嗓子的轻唤声，打破了屋内沉寂：

    -

    椒兰香气钻入鼻腔，常清念阖目苦笑，幽幽叹道：

    青烟游丝袅袅升起，在常清念眼前徐缓漂浮。

    “本宫身边有承琴伺候着，暂且不需要旁人。”

    常清念语气冷淡地打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永乐宫统共能有两个一等宫女，其中一个是承琴，另一个她预备着要留给锦音。

    娄婕妤也不由抿嘴儿轻笑，见宓贵仪面露困惑，忙柔声细语地回答道：

    见到宓贵仪的第一眼，常清念只觉世间当真有人担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即便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宓贵仪的容貌，也是无可争议的翘楚。

    常清念美眸一凛，寒意昭然，当即拍案怒道：

    《娘娘巧呈窈窕》

    承琴觑着常清念的脸色，吞吞吐吐地问道：

    “滂沱大雨当中，终于有人为我撑了伞。”

    赵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反驳常清念，挑眼瞥了瞥承琴，不屑说道：

    常清念惦记着回去打络子，便欲起身告辞，又顺口问道：

    常清念忍泪扶起承琴，却也暂且说不出什么体贴周全的话儿来。

    “今儿去御前侍奉，娘娘可是累着了？”

    娄婕妤脸色微变，忙对着常清念和宓贵仪解释道：

    常清念既要离去，宓贵仪也没兴致留下，毕竟她又不是真心来探望娄婕妤的，便说道：

    “您打算如何安置？”

    “是皇上？”

    “常妃娘娘只顾着笑，也不提醒妾身。”

    常清念眼睑半垂，沉默良久，才低沉说道：

    承琴服侍常清念卸下钗环，瞧见常清念很是怏怏不乐的模样，不由问道：

    常清念单手撑额，忽然脱力般支颐在案沿，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对承琴吐露心声道：

    “怪道她要和贵妃走得近，原来是脾性相投。”宓贵仪伏案笑道，“若换作咱们这儿，可真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数日后，长春宫。

    宓贵仪素日便同钟顺仪不睦，闻言登时笑得花枝乱颤，毫不留情地刻薄道：

    “我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颈，从虚岸那里逃出来……”

    “奴婢秋霜，见过娘娘。”

    “娄妹妹这胎，都快五个月了罢？”

    承琴红着眼眶，张了张口，却忽然不知该从何劝慰常清念。

    “不是你想的那样。”

    常清念笑过一遭后，却多留了个心眼，于是顺着娄婕妤的话头，接下去问道：

    “常妃娘娘，您歇下了吗？”

    “我知道他只是见我可怜，换做任何人，他都会命人赠伞的。”

    那日常清念独自敬香回来，却被醉酒的虚岸当做招来的娼妓，拉去房里险些酿成大祸。

    “这丫头叫秋霜，原是在凤仪宫里伺候的二等宫女，手脚麻利着呢。”

    秋霜见常清念没反应，忙跪下磕头道：

    泪花漫上眼底，常清念声音陡然哽咽，压抑了太久，终于忍不住倾诉道：

    面对承琴所言，常清念语调并无起伏，只平淡说道：

    承琴忍不住伏在常清念身前，自责悲泣道：

    其实无关乎喜欢与否，她只是拼命地想占有、想争抢，想挽留住唯一曾照进来的光。

    赵嬷嬷将秋霜推到身前，笑眯眯地献殷勤道：

    “娘娘，您是不想将云裳姑娘献给皇上吗？”

    承琴登时更加茫然，隐约觉得常清念有秘密瞒着她。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陪在小姐身边，难道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

    常清念望着炉中烟丝，目光渐渐涣散。她抬起指尖抚摸脖颈，无意识地在某处流连。

    “呸！山鸡就是山鸡，尾巴插毛也变不成野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