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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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郎君叫魏修晏，杜时笙在脑海中搜索，却忆不起任何有关魏修晏的记忆。好看的人都长得差不多，八成，是认错人了，杜时笙笑了笑。

    猛然间，她瞧见杜时笙的摆盘，青翠嫩黄，如画又飘香，神色变了变。最后，那妇人三角眼一翻，将自己的食盒特地摆放在了杜时笙食盒的正上方，口中还轻哼一声。

    “那便好！那便好！”孙阿婆笑得合不拢嘴道，“起初我还以为杜娘子娇娇柔柔的，必是不大通庖厨，没想到竟这般在行，老身惭愧。”

    “魏寺正，可是有何事？”坊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真真儿的，坊长说，这饭菜好不好吃暂且不说，如此赏心悦目的饭食，倒是堪比仙客来。”小五儿学着坊长捋须的模样，粗着嗓子说道。

    杜时笙笑着摇摇头，笑道：“阿婆既不信道，咱们也无需争这些。”

    “杜阿姊，这哪还是菜，倒像是画一般！”小五儿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扒在食盒边赞叹个不停。

    在魏修晏经过之时，杜时笙借机仔细瞧了瞧他的面容，只见他眉宇轩轩，似朝霞孤映，目光炯炯，如明月入怀，身姿挺拔卓然，就是神情有些漠然冷淡。

    因着宝清观只在坊内布道一日，道场便选在了坊内池塘边的空地之上。布置得倒是简单，仅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结了五色幡，以象征五行。

    还不等小五儿回答，便听见方才那名胖妇与人炫耀道：“那便是魏修晏魏郎君，不，魏寺正，现在已是大理寺的魏寺正了！正与我那甥女议亲的便是他。”

    “怎么个灵验法？”杜时笙好奇道。

    是夜，孙阿婆回到家中，听着小五儿绘声绘色地描述，今日杜时笙的煎饼卷鸡蛋如何大放异彩。

    张二娘正自笑着，眼角余光扫到了杜时笙，见她一副玩味的神情看着自己，正要本能的白她一眼，却忽地一怔，这小娘子怎生瞧着这般眼熟？

    “听说可化解灾祸，驱邪避凶。”

    坊长命人在道场内的香案上，摆上三牲果合酒，道长于场内焚香、烧金纸，坊内围观众人则在道场外观摩祷告，甚是热闹。

    坊内参加评选的几人，不必迎合道长，便都投了杜时笙的菜。

    杜时笙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张二娘，想起她送菜时那副模样，也觉有点反感。

    因着现场众道和坊长等人都在品评菜色，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便也无人在意此事。杜时笙却是留意了，那鱼再上来之时，道长却再未动筷尝过了。

    魏修晏似是感觉到人群之中，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回头望去，却没见到有何异常。

    杜时笙第一次听到小五儿这样说话，便问道：“这妇人是谁？”

    杜时笙对他眨眨眼，搬了椅子去院中杏树上，摘了些叶子和花骨朵，又从小胡瓜藤上摘了几片嫩芽叶。她将那嫩芽叶与杏花骨朵儿放在煎饼上，摆成含苞待放的图案，又将炒鸡蛋分作四团，做成花朵的模样，衬以杏树的叶片，犹如四朵盛放的黄花一般。最后，她又用胡瓜藤上的一片大叶将小葱卷起，以枝蔓系结。

    坊长说完，坊内的百姓便尽皆上前，争先恐后将各自食盒摆放整齐。杜时笙不欲与人争，便在人潮之后，才挟着小五儿将食盒放在食案之上。

    小五儿正要答话，却忽地瞪大了眼睛，似是看到了什么出奇的事情一般。

    坊长则面露虔诚，上前感谢宝清观众道士，又唤人上前摆上食案，对坊内百姓说道：“为答谢宝清观道长们为咱们永和坊，祛除灾祸，祈愿求福，请各家将各自食盒呈上，由道长们各自品评。”

    魏修晏俊俏的面庞，一时间，让杜时笙也觉得挪不开视线，却仍是想不起为何这般眼熟。

    孙阿婆见他走了，便拿来一个楠木食盒和绣绷，与杜时笙说起话来。

    “小五儿，闲谈莫议人非，先生教的，阿婆都还记得，你怎的却忘了！看你这一日都在看热闹，还不回房去看看书！”孙阿婆便如后世的家长一般，嗔了口若悬河的小五儿几句。

    “那又是谁占卜的灾祸和凶邪？”杜时笙想了想，追问道。

    杜时笙觉得这侧颜似是有点眼熟，便好奇地问道：“这是……”

    杜时笙只能勉强瞧见那郎君的侧颜，肤色白皙，鼻梁高挺，嘴唇微抿，一袭背影，丰神隽永。

    她走到食案旁边，瞧了瞧各色餐食，面露不屑之色。

    为了防止与张二娘再打照面，杜时笙来不及细想，忙拉着小五儿，钻进了人群中去。

    他蹙了蹙眉，转过头来，心道：“莫不是方才看错了？”

    “你说，张二娘到底能在鱼腹中放何物呢？”杜时笙蹙着眉思索道。

    恰巧此时，坊长要亲自去送魏修晏一行人三人，正巧将人群从张二娘和杜时笙之间分开。

    只见，坊内一人引着一名绿袍官员与两名下属，从杜时笙身边走过，径直去找了坊长。

    那道长瞧了瞧她，不动声色，却是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她那道炖鲫鱼。

    小五儿只得吐了吐舌头，对杜时笙做了个鬼脸，乖乖的回了房中。

    “当真？坊长真是这么说的？”

    宁肯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赢得比赛，也不肯光明正大用银钱去买平安符。这个张二娘，倒是真的虚荣至极。

    杜时笙点了点头，看来，不仅身世是个谜，就连如何生病都是个谜了。

    小五儿摸不着头脑，重复道：“摆盘？”

    “城中百姓们信道教？”杜时笙小声问小五儿。

    坊长见了那绿袍官员，立时给道长也引荐一番。二人皆对绿袍官员十分恭敬，那绿袍官员却微垂眼眸，神色冷漠，背对坊内众人。

    “我呸！魏郎君才瞧不上她那个甥女呢！二十岁了还不嫁人，天天嚷着与魏郎君攀关系，真不要脸！”小五儿又是愤怒又是鄙夷。

    “想来是银钱吧！”小五儿不屑道。

    待坊长回来，便开始了美食评选，张二娘也无心再找杜时笙，胸有成竹地站在人群前方，笑着等待投票结果。

    小五儿瘪瘪嘴道：“她是张二娘，住在咱们那条街东头第二家，平日最是吝啬小气，不讲道理。”

    坊长请了宝清观的道士先投，众道又以道长为先，道长想都不想，便将自己的双箸放置在了张二娘的食盒之中，其后众道便也跟随其后，都投了张二娘。

    “走吧！阿姊与你一同去瞧瞧热闹。”杜时笙虽然身体尚未痊愈，却十分好奇道长布道是何场景，便与小五儿一同带着食盒，去了坊内。

    小五儿挠挠头，说道：“那便不知了。”

    在她二人回身向道场外走去之时，只见一位身着深红襦裙，紫色窄衫的微胖妇人，一手提着一个楠木食盒，一手忸怩作态地拢着发髻，一扭一扭地从人群中走出。

    果真，那道长第一个品评菜品，在品评之时，他便从那胖妇的鲫鱼吃起，方吃上一口，便命人拿了下去，说是有些凉了，须得热一热再吃。

    “杜阿姊，我瞧咱们的菜怕是要胜出了！”小五儿兴奋地拽着杜时笙的衣袖说道。

    杜时笙于此事上虽无什么胜负欲，但见她那副做作的神态，也不想多看，便带着小五儿，取了食盒，先回家去了。

    “啧啧，当真天人之姿啊！想来你甥女也必是才貌俱佳才是……”

    “果然一表人材，你甥女有福气！”

    小五儿转了转琥珀色的眸子，说道：“那日杜阿姊背着包袱出去，结果不到半个时辰便下起了大雨。杜阿姊冒着雨跑回来，包袱也没了，还哭的很伤心，晚上就高烧起来了。烧了一夜，阿婆请了李郎中来看病。李郎中来了说是心力衰竭，寒邪入侵，不晓得能不能救得回来……”

    杜时笙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便拉着小五儿，欲向人群另外一侧走去。谁知，那张二娘却紧追着不放，抬腿便要跟着她二人走。

    杜时笙心道，瞧这大张旗鼓地布道，却不斋戒，反倒让各家各户送饭食，怕是有些敛财嫌疑，我且看看热闹便走吧。

    最终，自是张二娘获胜。

    抬头对那道长满面赔笑道：“道长，这是我家的菜，道长定要吃吃鱼肚肉才是。”

    小五儿摇摇头道：“也不全是，阿婆就信佛教。但是，这个宝清观据说很是灵验。”

    看着小五儿气鼓鼓的模样，杜时笙心下了然，小五儿和孙阿婆，怕是没少吃过张二娘的亏。

    “坊长吃了之后还说，原以为看着好看便可以了，未曾想味道更是好吃。虽然张二娘最后胜出了，但坊长说那话之时，给那张二娘气得，鼻子都歪了！”小五儿学着歪鼻子瞪眼儿的模样，笑个不停。

    只见众道手持法器，口中吟唱经诀，道长则依科演教，于道场内挥剑起舞，青袍和飘带随风猎猎作响，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那胖妇在众人的夸赞中，笑得双下巴微颤，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法事毕，坊内众人尽皆叫好。

    杜时笙见她这套操作，知其必有猫腻，反倒好奇，到底鱼腹之中，能有何乾坤了。

    魏修晏摇了摇头，也不言语，与众人一同，离开了永和坊。

    想起她瞧自己的神情，似是见过一般，杜时笙心念微动，问小五儿道：“小五儿可还记得，杜阿姊病倒那日，是何情形？”

    众人听了，纷纷称赞。

    反倒是众道士和坊长，在看见自己那道煎饼卷鸡蛋时，都赞叹摆盘巧思过人，味道又极是好吃，八张煎饼，不够众人分，大家只得将煎饼撕开分食，皆是吃的意犹未尽。

    回家的路上，杜时笙将她的怀疑说与了小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