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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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骨伞扇面稍稍抬起，谢瓒抬眸朝那边望去，看到了一个金绣五爪龙纹兖服的少年，气质斐然，少年旁边是撑伞的老太监。
原身的确有身份，也有计谋，但沈莺歌不可能将原身供出来！
荷花池畔格外岑寂，杀意开始浮出水面，沈莺歌相信谢瓒是动了真格。
谢瓒笑了，但笑意显得隐晦莫测：“你倒是很了解我。”
沈莺歌本身就被抵在荷花池畔，推拒之间，她身躯重心不稳，惊呼一声朝后仰倒了去。
没了病气和忧郁，慵懒缭乱的垂髻之下，是一张清丽动人的面庞，眉梢和眼角朝着鬓角舒展勾去，像上弦月的月钩，藏着笑。观者看着这对眉眼，似乎也会传染几分笑意。
沈莺歌真的一本正经地唠起来：“你九岁被举荐至太学读书学习，十二岁师承妙喜寺的圣僧皎然，十五岁获赐淮南节度使犀带，十七岁连中三元入刑部，二十一岁官拜左相，今年是你官拜相位的第七年。”
原身如今十六年华，十多年前也只是个襁褓婴孩，如何知晓远在千里的旧案子？
“我不脱会如何？”
沈莺歌心想，如果她真的是谍者，哪怕身为妻子，他也会毫不犹豫了断她。
二夫人王氏观察着谢老夫人的眼色：“再说了，令国公府的葛姑娘，比那个新妇脾气好，加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可不比新妇好个百倍？”
“听闻你的锁骨左下方有颗粉色小痣，”谢瓒的视线如揉不开的墨，声音咄咄，“你敢脱么？”
两人是刚成婚的夫妻，新婚燕尔，谢瓒偏偏问了这一句：“你到底是谁？”
但谢瓒浑然不觉尴尬，神色无异，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取狐绒大氅罩在沈莺歌身上，吩咐青朔送她回屋。
王氏眼珠子转了转，出了个主意：“很快就是惊蛰
沈莺歌真正反应过来，谢瓒怀疑她并非原身，而非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她仿佛是记恨了他，恼羞成怒地推开：“我摊牌了我不演了，我是你认为的那种人，你赶紧叫人把我扔牢里去……”
一言蔽之，她手上还没有足以跟他抗衡的筹码和底气，他强她弱，他主动她被动，她这一辈子难道只能仰他鼻息？
有人来。
谢安不为所动：“建隆九年的事，是谁告诉了你？”
他想说些什么，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片枝叶踩碎的声音。
思及此，沈莺歌的脑子里突然像是有根弦狠狠拨动，一股难以言说的恼火和羞耻涌入心腔，这让她容色蘸染了一抹秾纤的绯色。
他就是一个冷而无心、断情绝欲的人！
沈莺歌阖拢泪眸，一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样子，纤纤细指开始宽衣解带。
她把渣斗拿出去的时候，沈莺歌看了一眼橱柜，橱柜堆放着衣箧，衣箧里藏着一封密信。
沈莺歌面不改色道：“自然是父亲告诉我的呀，嫁给你前，他们会把你的生平官迹告诉我，我给你陈述一回——”
以冬再迟钝，也听出了沈莺歌的话外之音。
每个意象都让人浮想联翩，也难怪小皇帝生出误会。
赌气之言，谢瓒怎会信？
“左相与夫人关系真好。”
沈莺歌恢复冷静，低眉敛眸道：“我就是沈莺歌呀，家主把我看作了谁？”
油纸伞是朱红色，倒是与他身上的绯袍相得益彰。
这番话径直讲到谢老夫人的心坎上了，她低叹了一口气：“你也甭再溜须拍马，瓒哥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整个谢家也是他在做主。昨日，他为了新妇，在佛堂里给我摆了架子，我哪敢再瞎操心。”
为她遮雨的是谢瓒的竹骨伞 ，至于谢瓒自己，就顺手拣起跌落在池畔的油纸伞用了。
沈莺歌露出了恐惧，清澈的眼里盈满了泪水，但这一张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脸，并没有让谢瓒动容。
谢瓒想跟她化干戈为玉帛？更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沈莺歌盯紧他：“只要你看到了我的小痣，就打消疑虑？”
想必来看望谢瓒的，找人时，就撞见了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她完全靠上辈子的记忆吃老本。
“世人皆知我无耻。”
“我对你倾慕已久，自然要把你的功课做足了。”沈莺歌信口胡诌。
沈莺歌忽然笑了。
竹骨伞外的苍青色雨幕仿同细密针脚，将他们紧致地密缝在一处，雨丝沿着伞骨的脉络坠落在地上时，连同沈莺歌震悚的内心一起跟着坠落。
她的发丝撩蹭在谢瓒的喉头，让他感到微痒，她眼睫处的泪落在了他一只空置的掌心，眼泪分明是凉的，但带着灼人的热度，烫得他指尖微微拢紧。隔着一件诃衣，触到她的那一瞬，谢瓒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以冬咽下一口干沫，将后半截话说完：“家主交代，夫人需喝完药再吃。”
她款款起身，一挥手，将蜜枣一股脑扔入渣斗里！
刚刚他怀疑她的身份，让她脱，她没有说“不”的权利，像只毫无反抗之力的鸟，只能任他捏在鼓掌之间随意轻辱。
“陛下怎的来了？”
听到这个自称，沈莺歌惊坐而起。
曹嬷嬷在旁应和道：“新妇脾气一点就炸，骨子不驯，跟祖宗似的，家主怎会喜欢这样难伺候的女子？”
她不能为了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诘问，而自乱阵脚。
他微微愣住，下意识用指尖抚触一下，它真实得长在她身上，是她的一部分。
谢瓒大臂一揽，沈莺歌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跌坐在盛轼的双膝上。
“我现在会送你入诏狱，十二个时辰不断拷打你，让你尝够生不如死的痛苦，”谢瓒俯身倾近，目露玩味，唇畔悬抵在她的耳畔，“直至你招供身份和计谋为止。”
沈莺歌不管原身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只要与谢瓒对立，必是有利于她。
感受到他的动作，她受了惊，整个人不安地朝后缩。
两人脸色异彩纷呈。
正说间，她观察到了夫人的脸色变化，有一种沉寂的可怕。
长汀院倒了蜜枣，不过须臾，这事很快被荣秋堂知道了。
以冬傻眼了，“夫、夫人？”
“臣无恙碍。”
她能听到自己快要跃到嗓子眼儿的心律声，嗓音也变得羞愤起来：“你无耻！”
谢瓒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泪眼朦胧的脸，意识到，他误会了她。
“咳咳——朕此番前来，除了带来滋补的药物，还是有一些功课没弄明白，以及一些重要的奏折，要寻左相讨教。”
她与原身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毁灭。
凉湿的雨天，荷花池，衣衫不整的女子坐在男子腿上，刻意压低的伞檐……
君臣叙话声，在雨幕里渐行渐远。
“是。”
沈莺歌捏着鼻子将一整碗药膳喝了进去，见以冬一脸目瞪口呆，“噗”地一笑，道：“别慌，我只是不喜欢吃蜜枣了，索性扔个干净，让外院的婢子将渣斗清理干净罢。”
一股窒息感攫住了她，和谢瓒对视上，仿佛凝视在一座冷灰色的冻湖，寂静且幽旷，历经整场冬夜的霜冻，湖层下的水究竟有多寒冷，她不知道，但对视久了，随时会冻伤自己。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风落下时，他想为她身上的衣衫穿好。
“……”
这一息，沈莺歌下了决心。
原本她犹豫不决、顾虑重重，但刚刚荷花池发生的一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说是那个叫以冬的丫鬟，不慎摔了木案，这才摔了蜜枣碟子。”汤嬷嬷赶来通风报信，“老奴还看到，夫人跟家主在荷花池旁打情骂俏，看起来是新婚燕尔。”
谢瓒疏冷的视线一路找寻，竟是找到了那颗粉色小痣。
能让君主亲自谒府探望病情，足见谢瓒在小皇帝心目之中的地位有多么崇高。三年过去了，谢瓒掌权监国，在朝廷当中的根基越来越深厚，谢党一家独大，没有任何势力能够与他抗衡。
“朕不放心左相，下朝特地前来看望。”
原身的衣裙偏向保守，不论合襟还是单襟都将脖颈部分遮得很严实，她解开费了一些功夫，分分秒秒变得格外煎熬，随着外衫、中衣减缓地滑落于臂肘处，里端的诃衣展露在了濛濛雨色里。
小皇帝亲自来了谢府？
回至内屋，以冬端来熬制好的药膳，并了一碟黄澄澄的蜜枣：“这蜜枣是家主吩咐青苍买来的……”
摔了蜜枣碟子，不过是鸡毛蒜皮，但听到“打情骂俏”，谢老夫人捻紫檀佛珠的动作一顿，二夫人也不可置信：“莫不是看岔了罢，家主素来不近女色，冷清寡欲，如何可能亲近新妇？”
谢瓒对曲阳侯府的嫡长孙女没有很深刻的印象，下聘礼前浅浅掠过一眼画师递来的画像，只依稀记得她眉眼间的病气和忧郁。她中蛇毒的那一深夜，他也没认真仔细地看过她，直至此刻，被雨水濯洗的发青的白昼，恰如洗尽铅华的她，让他微微侧目。
新妇脂粉未施，天然去雕饰的娇靥，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谛听两人对话，沈莺歌惊魂未定，几乎有些恍惚。
而她，沈莺歌，目前根本没资格跟他在一张棋盘上博弈。
他对她的猜忌质疑，远远胜过对她的怜悯。
一阵雨风疾疾穿过伞下，沈莺歌鬓角后的发髻散了，扬起墨发，遮住了谢瓒的视线。
沈莺歌第一反应是，谢瓒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左相大人，朕是不是叨扰到了你们？”
] 竹骨伞扇面稍稍抬起，谢瓒抬眸朝那边望去，看到了一个金绣五爪龙纹兖服的少年，气质斐然，少年旁边是撑伞的老太监。
原身的确有身份，也有计谋，但沈莺歌不可能将原身供出来！
荷花池畔格外岑寂，杀意开始浮出水面，沈莺歌相信谢瓒是动了真格。
谢瓒笑了，但笑意显得隐晦莫测：“你倒是很了解我。”
沈莺歌本身就被抵在荷花池畔，推拒之间，她身躯重心不稳，惊呼一声朝后仰倒了去。
没了病气和忧郁，慵懒缭乱的垂髻之下，是一张清丽动人的面庞，眉梢和眼角朝着鬓角舒展勾去，像上弦月的月钩，藏着笑。观者看着这对眉眼，似乎也会传染几分笑意。
沈莺歌真的一本正经地唠起来：“你九岁被举荐至太学读书学习，十二岁师承妙喜寺的圣僧皎然，十五岁获赐淮南节度使犀带，十七岁连中三元入刑部，二十一岁官拜左相，今年是你官拜相位的第七年。”
原身如今十六年华，十多年前也只是个襁褓婴孩，如何知晓远在千里的旧案子？
“我不脱会如何？”
沈莺歌心想，如果她真的是谍者，哪怕身为妻子，他也会毫不犹豫了断她。
二夫人王氏观察着谢老夫人的眼色：“再说了，令国公府的葛姑娘，比那个新妇脾气好，加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可不比新妇好个百倍？”
“听闻你的锁骨左下方有颗粉色小痣，”谢瓒的视线如揉不开的墨，声音咄咄，“你敢脱么？”
两人是刚成婚的夫妻，新婚燕尔，谢瓒偏偏问了这一句：“你到底是谁？”
但谢瓒浑然不觉尴尬，神色无异，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取狐绒大氅罩在沈莺歌身上，吩咐青朔送她回屋。
王氏眼珠子转了转，出了个主意：“很快就是惊蛰
沈莺歌真正反应过来，谢瓒怀疑她并非原身，而非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她仿佛是记恨了他，恼羞成怒地推开：“我摊牌了我不演了，我是你认为的那种人，你赶紧叫人把我扔牢里去……”
一言蔽之，她手上还没有足以跟他抗衡的筹码和底气，他强她弱，他主动她被动，她这一辈子难道只能仰他鼻息？
有人来。
谢安不为所动：“建隆九年的事，是谁告诉了你？”
他想说些什么，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片枝叶踩碎的声音。
思及此，沈莺歌的脑子里突然像是有根弦狠狠拨动，一股难以言说的恼火和羞耻涌入心腔，这让她容色蘸染了一抹秾纤的绯色。
他就是一个冷而无心、断情绝欲的人！
沈莺歌阖拢泪眸，一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样子，纤纤细指开始宽衣解带。
她把渣斗拿出去的时候，沈莺歌看了一眼橱柜，橱柜堆放着衣箧，衣箧里藏着一封密信。
沈莺歌面不改色道：“自然是父亲告诉我的呀，嫁给你前，他们会把你的生平官迹告诉我，我给你陈述一回——”
以冬再迟钝，也听出了沈莺歌的话外之音。
每个意象都让人浮想联翩，也难怪小皇帝生出误会。
赌气之言，谢瓒怎会信？
“左相与夫人关系真好。”
沈莺歌恢复冷静，低眉敛眸道：“我就是沈莺歌呀，家主把我看作了谁？”
油纸伞是朱红色，倒是与他身上的绯袍相得益彰。
这番话径直讲到谢老夫人的心坎上了，她低叹了一口气：“你也甭再溜须拍马，瓒哥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整个谢家也是他在做主。昨日，他为了新妇，在佛堂里给我摆了架子，我哪敢再瞎操心。”
为她遮雨的是谢瓒的竹骨伞 ，至于谢瓒自己，就顺手拣起跌落在池畔的油纸伞用了。
沈莺歌露出了恐惧，清澈的眼里盈满了泪水，但这一张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脸，并没有让谢瓒动容。
谢瓒想跟她化干戈为玉帛？更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沈莺歌盯紧他：“只要你看到了我的小痣，就打消疑虑？”
想必来看望谢瓒的，找人时，就撞见了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她完全靠上辈子的记忆吃老本。
“世人皆知我无耻。”
“我对你倾慕已久，自然要把你的功课做足了。”沈莺歌信口胡诌。
沈莺歌忽然笑了。
竹骨伞外的苍青色雨幕仿同细密针脚，将他们紧致地密缝在一处，雨丝沿着伞骨的脉络坠落在地上时，连同沈莺歌震悚的内心一起跟着坠落。
她的发丝撩蹭在谢瓒的喉头，让他感到微痒，她眼睫处的泪落在了他一只空置的掌心，眼泪分明是凉的，但带着灼人的热度，烫得他指尖微微拢紧。隔着一件诃衣，触到她的那一瞬，谢瓒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以冬咽下一口干沫，将后半截话说完：“家主交代，夫人需喝完药再吃。”
她款款起身，一挥手，将蜜枣一股脑扔入渣斗里！
刚刚他怀疑她的身份，让她脱，她没有说“不”的权利，像只毫无反抗之力的鸟，只能任他捏在鼓掌之间随意轻辱。
“陛下怎的来了？”
听到这个自称，沈莺歌惊坐而起。
曹嬷嬷在旁应和道：“新妇脾气一点就炸，骨子不驯，跟祖宗似的，家主怎会喜欢这样难伺候的女子？”
她不能为了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诘问，而自乱阵脚。
他微微愣住，下意识用指尖抚触一下，它真实得长在她身上，是她的一部分。
谢瓒大臂一揽，沈莺歌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跌坐在盛轼的双膝上。
“我现在会送你入诏狱，十二个时辰不断拷打你，让你尝够生不如死的痛苦，”谢瓒俯身倾近，目露玩味，唇畔悬抵在她的耳畔，“直至你招供身份和计谋为止。”
沈莺歌不管原身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只要与谢瓒对立，必是有利于她。
感受到他的动作，她受了惊，整个人不安地朝后缩。
两人脸色异彩纷呈。
正说间，她观察到了夫人的脸色变化，有一种沉寂的可怕。
长汀院倒了蜜枣，不过须臾，这事很快被荣秋堂知道了。
以冬傻眼了，“夫、夫人？”
“臣无恙碍。”
她能听到自己快要跃到嗓子眼儿的心律声，嗓音也变得羞愤起来：“你无耻！”
谢瓒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泪眼朦胧的脸，意识到，他误会了她。
“咳咳——朕此番前来，除了带来滋补的药物，还是有一些功课没弄明白，以及一些重要的奏折，要寻左相讨教。”
她与原身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毁灭。
凉湿的雨天，荷花池，衣衫不整的女子坐在男子腿上，刻意压低的伞檐……
君臣叙话声，在雨幕里渐行渐远。
“是。”
沈莺歌捏着鼻子将一整碗药膳喝了进去，见以冬一脸目瞪口呆，“噗”地一笑，道：“别慌，我只是不喜欢吃蜜枣了，索性扔个干净，让外院的婢子将渣斗清理干净罢。”
一股窒息感攫住了她，和谢瓒对视上，仿佛凝视在一座冷灰色的冻湖，寂静且幽旷，历经整场冬夜的霜冻，湖层下的水究竟有多寒冷，她不知道，但对视久了，随时会冻伤自己。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风落下时，他想为她身上的衣衫穿好。
“……”
这一息，沈莺歌下了决心。
原本她犹豫不决、顾虑重重，但刚刚荷花池发生的一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说是那个叫以冬的丫鬟，不慎摔了木案，这才摔了蜜枣碟子。”汤嬷嬷赶来通风报信，“老奴还看到，夫人跟家主在荷花池旁打情骂俏，看起来是新婚燕尔。”
谢瓒疏冷的视线一路找寻，竟是找到了那颗粉色小痣。
能让君主亲自谒府探望病情，足见谢瓒在小皇帝心目之中的地位有多么崇高。三年过去了，谢瓒掌权监国，在朝廷当中的根基越来越深厚，谢党一家独大，没有任何势力能够与他抗衡。
“朕不放心左相，下朝特地前来看望。”
原身的衣裙偏向保守，不论合襟还是单襟都将脖颈部分遮得很严实，她解开费了一些功夫，分分秒秒变得格外煎熬，随着外衫、中衣减缓地滑落于臂肘处，里端的诃衣展露在了濛濛雨色里。
小皇帝亲自来了谢府？
回至内屋，以冬端来熬制好的药膳，并了一碟黄澄澄的蜜枣：“这蜜枣是家主吩咐青苍买来的……”
摔了蜜枣碟子，不过是鸡毛蒜皮，但听到“打情骂俏”，谢老夫人捻紫檀佛珠的动作一顿，二夫人也不可置信：“莫不是看岔了罢，家主素来不近女色，冷清寡欲，如何可能亲近新妇？”
谢瓒对曲阳侯府的嫡长孙女没有很深刻的印象，下聘礼前浅浅掠过一眼画师递来的画像，只依稀记得她眉眼间的病气和忧郁。她中蛇毒的那一深夜，他也没认真仔细地看过她，直至此刻，被雨水濯洗的发青的白昼，恰如洗尽铅华的她，让他微微侧目。
新妇脂粉未施，天然去雕饰的娇靥，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谛听两人对话，沈莺歌惊魂未定，几乎有些恍惚。
而她，沈莺歌，目前根本没资格跟他在一张棋盘上博弈。
他对她的猜忌质疑，远远胜过对她的怜悯。
一阵雨风疾疾穿过伞下，沈莺歌鬓角后的发髻散了，扬起墨发，遮住了谢瓒的视线。
沈莺歌第一反应是，谢瓒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左相大人，朕是不是叨扰到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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