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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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沉如水，莺鸟木雕摆放在画像旁处，长久地凝视着画中人。

    “脸上的梅花，可是自己所画？”

    赵徽看着奏折，心想着回宫去，得空时问问太后。

    以冬循着这双手一望，竟是望见了来者袍角上的龙纹，顿时脸色煞白，云霖也惊怔了，完全没料到小皇帝居然跟她们一起玩翻花绳，两人慌慌张张跪下来叩首行礼。

    这会儿，从书房出来以后，赵徽撞见以冬在玩花绳，花绳玩得特别厉害，他生出了一种棋逢敌手的感觉，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这才失了分寸。

    “它像你，曾经扰攘吵闹。”

    赵徽让两个婢子平身，又格外留意了下以冬，看到她右颊上描摹了一枝梅花，不知为何，赵徽觉得这个妆容有些眼熟。

    谢老夫人心神一动，但没有马上同意，露出忧戚之色：“西巡平乱后，燕京涌入不少流贼和细作，局势不太平，瓒哥儿这段时日忙着这些官司，哪敢放心让新妇出门？”

    赵徽没再多问，待离府上了轿辇后，才对苏舜说：“公公，那个小丫鬟脸上的梅花妆，朕觉得很熟悉。”

    “家主，夫人正在长汀院等您，有重要的事说。”

    院外的几株榕树被濛濛细雨拂扫得弯了腰，雨势渐沉，久不见消停的势头。

    谢瓒从袖裾摸出了一只莺鸟木雕，是沈莺歌掉落在荷塘里的，但她没有觉察，他暂且也没有想归还的念头。

    以冬视线看着地面：“是夫人为我画的，称为梅花妆。”

    她们……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谢瓒是允许他玩的，只不过不能在外人面前玩，所以，赵徽下朝后就自己跟自己玩，但自娱自乐有甚么意思？

    罕见地，行事失了分寸。

    一切与故人相关的年份、人和事，都是禁止提及的，许是她提到的那件事牵动到了他心中的一根弦，以至于让他——

    案台的烛火在不安地扭来扭去，不知过了多久，谢瓒阖拢住书，去了最里侧的暗室。暗室里有什么，青苍也不清楚，青朔的资历比他要老，跟了主子许多年，都不清楚那暗室里的秘密。

了，令国公府前几日不是寄来了赏花诗宴的帖子，不如让新妇去见见世面？”

    “你怎么能破我的局——”

    当她在荷花池畔说起“建隆九年”的那一桩事时，他暌违的感受到，心中有一块微小的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

    三年了，故人的眉目仍旧明晰如昨，却从未入过谢瓒的梦。他们不再是臣与妃，而是伥与鬼的关系，是最终极的占有。

    谢瓒非常厌憎这种不理智的自己，也不喜情绪被她人影响。

    赵徽也没办法，他从小就跟公主们一起玩，一看到花绳就犯瘾，后来登基为帝，帝师说他玩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有损皇室体面，他不得已才戒掉。

    苏舜道：“陛下才十三岁，纳婢一事为时过早。”顿了顿，又搬出谢瓒作为借口，“左相也不会同意的喲。”

    以冬正洋洋自得，忽然听到斜刺里伸过来一双匀亭干净的手，是少年的手，他屈起两根小指，左右交叠，轻而易举破了以冬的绳局，图案从一座高耸的塔楼翻覆成了一座长城。

    “瞧您这话说的，谁敢在天子脚下作乱？也不过是外头的捕风捉影罢了。”王氏笑道，“大后日，我让宝萍、宝苓陪新妇一同去，让葛姑娘和那些贵女们，磋磨一下她的性子和锐气。”

    夤夜，谢瓒驶出书房，夜色已深，这时青朔前来禀报道：

    下里巴人撞上阳春白雪，也不知会碰蹭出什么样的花火？真让人好生期待。

    老太监苏舜喟叹一声：“陛下，您又调皮了，可是忘记了左相的训诫喲？”

    青苍想，也许暗室里有解决主子问题的答案呢。

    谢瓒没说出来的是，我想要的热闹，只有你能给。

    如今复盘起来，谢瓒觉得自己当时的念头弥足荒唐。

    谢瓒在书房待到很晚，青苍发现主子的视线一直定格在书页上，但某一页很久没有翻动过，好像是被某个艰深的问题困住了。

    暗室里头空旷冷寂，不置一物，漆壁上的铜兽衔着一抹暗火，火光直直照着对墙上悬挂着的一幅画像，画中人那一颗泪痣，朱红一点，如媚如妖。

    以冬服侍完夫人午睡后，一时百无聊赖，跟外院的大丫鬟云霖在廊庑下玩翻花绳，以冬翻花绳特别厉害，云霖看着复杂又精美的图案，都怔住了，完全不懂如何下手破局。

    “我从不觉得它吵，反而热闹。”

    赵徽觉得苏公公是误会了，他不是相中了以冬，而是觉得梅花妆自己很久以前好像看到过，如今燕京也不时兴梅花妆，宰相夫人会为自己的丫鬟画这样的妆容，委实是稀罕事儿，但偏偏梅花妆特别好看，让人忍不住瞩目。

    话音落下，便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谢老夫人笑了笑没说话，这算是默允了。

    暗室是禁地，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违令者直接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