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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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沧看她那副形同壮士断腕的样子，藏在阴影处的唇角忍不住扬了扬。

    鹰扬眼神一黯，沈莺歌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莺歌有惊无险地躺粪车回谢府，将那个狐狸面具扔在了路途上，别了黎沧后，从西偏门回长汀院，她步履匆匆，脑子只想着一桩迫切大事——

    黎沧没让她等太久，回来时果真拉来了一辆车，但隔着一些距离，沈莺歌就嗅到了一股子异样的腥臭。

    黎沧两道剑眉塌下来，略躁地看了沈莺歌一眼，似乎想说“女人很麻烦”，但碍于沈莺歌的威严没有说出口，转身丢下一句：“给老子等着。”

    每一声仿佛都碾在她心口上，碾得她喘不过气。

    “我现在要回谢府，缺辆马车。”

    “我捡到了你的木雕，不过来取？”

    沈莺歌意识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上辈子，这位郎中将从没用这样的口吻跟沈莺歌说话，话说得能如此混不吝。

    沈莺歌不假思索回绝；“我只要马车。”

    沐浴！

    沈莺歌：“……”

    身后传了一阵低哑恹冷的笑：

    他本想问些什么，但最终克制地没有开口，散淡利落地翻上高墙，情绪藏在夜色里，只余一声笑：

    “你让本宫——”沈莺歌大惊失色，“你让我躲粪车里？”

    黎沧戴着伪装用的草帽，叼着一根草，努努下颔：“粪车。”

    她掩住口鼻道：“什么车，气味这样烈？”

    “目下只有粪车可以流畅无阻地通行，里头的粪溺老子都清理干净了，”黎沧把草吐了出来，偏着头瞅她，“一句话，上是不上？”

    途中将要经过荷花池时，她却听到身后传了一片轮毂声，由远及近。

    兵莽子就是兵蛮子，说话和行事都如此犀利。

    她把心一横，捏紧鼻子钻入了粪车里。

    沐浴！！

    跟聪明人说话完全不用废很大的气力，黎沧擅于观察细节，他扫遍周遭的环境，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道：“老子轻功好，可以扛着贵人回府。”

    哨声就跟鸟雀啼叫一样，婉转悦耳，寻常人听了也只觉得夜鸟在叫。

    她行至无人的暗色巷弄里，吹响雀哨。

    时局刻不容缓，沈莺歌必须马上赶回去，就怕以冬撑持不住。

    黎沧对她其实怀有戒心，她让他备车，显然也是大材小用，也勿怪他的态度会不耐烦。

    鹰扬轻功极好，逃跑对他而言易如反掌，但沈莺歌不同，她啥也不会，必须扬长避短。

    退一万步而言，走回去太过危险，北军兵防只紧不松，巡检司又在东西两廊坊驻兵，在各个路段都设了据点，显然是防止旧朝叛党遁逃。

如奔流不息的海，顾盼生辉，剔透有力，又显出了瑞凤眸的锋利轮廓。

    马车逃了。

    她以前不敢像现在这样，坦坦荡荡地直视他。

    沈莺歌不敢回头，装作没听到，快步朝前走。

    她想起随身藏在怀里的雀哨，黎沧太久没启用，不该让他明珠蒙尘，是时候该用他了。

    现在根本不是澄清身份的最佳时机，沈莺歌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自然不可能走路回去，这不是沈贵妃该有的待遇！

    不过少时的功夫，黎沧果真跟鬼魅似的，出现在沈莺歌面前。他穿着短布汗衫，敞胸露胳膊的，糙里糙气，像座山。他似乎从水道爬出来，悉身都弥散着海盐温湿的的气息。

    沈莺歌就等着。

    还是沐浴！！！

    “小狐狸。”

    赶在左贤王封锁宁禧酒楼前，沈莺歌换好衣服，溜回孙氏医馆后院时，发现马车竟然不见了，去问药馆大夫，那大夫为难道：“你解手这般久没回来，那官兵催促得紧，我就善作主张，先把抓好的药给了那车把式，他先回去了。”

    “下一桩任务，届时会有人给你消息。”

    她看着夜色，天色已经很晚了，谢瓒估摸着已经回府，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会去长汀院“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