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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小枣还是走了,她像逃跑般地逃开了我,是在觉得,被一个陌生人搭话很唐突吧。

    直到到了外面,我才发现雨下得真的很大。但或许,庄小枣会因为大雨走得比较慢,那样的话,说不定我能赶上她!

    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对于和她共处一个空间有这么大的执念,或许是一直在等她和我相认,等得有点习惯了;又或许是只要她不在我身边,我就会忍不住去想,她现在在做些什么。

    这让我的心情变得太好,然后就一不小心地去打破了我们长久以来维持着的,陌生人之间微妙的平衡——上车后,我主动坐到了庄小枣旁边的那个座位。

    最笨的是,她想不起来也不来问我,愣是这样每天看着我,看了整整一个学期。

    我不喜欢吃麻辣烫,但还蛮喜欢看着庄小枣吃的。她总是吃得很快,就像是刚从难民营里放出来一样的狼吞虎咽着。那双握着筷子的胖手迅速地动着,她的嘴唇也被汤汁染上了一层诱人的水光。

    乐意之至,荣幸之至。

    事实上,我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做什么领导工作,平时讲话我就是能省则省,更是对管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本来就是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想不到的是,我一去竞选就以高票当选了。

    完蛋了。

    怎么可能啊?!

    高二的时候我们年段开始了晚自习,我的成绩好,所以有些时候可以提前走,但跟踪庄小枣回家的时间还是少了许多。

    啊,对了。

    周橙出来叫我回教室,可我还想再等等,看一下庄小枣跑得这么厉害是要去干什么。我的视线一路跟着她,跟着她……

    直到那次表彰大会后。

    我还是尽量赶着和庄小枣同一辆公交车上下学,不过我们再没有对彼此讲过一句话。

    《点击即食后悔药》

    一直到下午我才看到她,然后就立即发生了让我更担心的事。那个高个子为了庄小枣,和别人打架了。

    “嗯。”我回答。

    不爽!每天从窗户看着他们两坐得那么近,我就很不爽!

    即使我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再关注她了,却还是忍不住通过教室的窗子,盯着她的位置,盯了一个上午。

    她没被吓跑,但她也没有再吃了,她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们坐得那么近,我甚至可以闻到她的发香,好像是甜味的,像桂花一样的香香甜甜。

    连忙冲去医务室给她拿了新的医用棉花,我再急匆匆地跑回来时,只看到了她和高个子男生离去的背影。

    大礼堂退场的顺序一向是低年级优先的,看到庄小枣他们班已经走了很久,我想我们今天大概是不能坐同一辆车了。

    “好巧啊,你也来赶车。”她对我说。

    恰巧段长来问我要不要去竞选学生会会长,我就问他:“当了会长后要做什么?”

    “大概就是协调各社团的分工合作,督促和宣传学校学生积极参与活动,对校园存在的不足之处提出改进建议。”他这样回答。

    和庄小枣面对面地坐在小桌子的两端,我故意地把手肘也放上桌面,使得我的碗和她的靠得更近了。

    这也就算了,早上至少还能遇见她。最让我心烦的事是,庄小枣的同桌被换成了那个高个子。

    我还是一个人。拥有那段记忆的,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个庄小枣不认识我,我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庄小枣最爱吃那种小摊小贩卖的食物,十次在车站看见她,几乎得有八次看见她在吃麻辣烫。

    又一次的,我开始质疑至今为止我的整段人生。

    虽然有个碍眼的高个子,但我还是每天都透过窗子看看庄小枣的位置,看看她在学校干了什么。也就这样而已了。

    看到的同时我就立刻冲出了教室,从高中楼到初中楼要跑楼梯,我到的时候庄小枣的教室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她的嘴角有血,声音嘶哑地冲着男生们喊别打架,而她的脚下的地板躺着一个带着血的棉花。

    我真的有臆想症吗?我真的是个精神病吗?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啊?

    她穿了水手服,扎了双马尾,跑起步来那辫子一晃一晃的,和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

    如果是学生会会长就能有权利这么做吗?于是我就勉强答应了段长。

    **

    庄小枣拉开椅子,准备要走。然后我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她:“我们从前见过吗?”

    唯一不完美的,就是还有个搅局的在旁边——“哇哇哇!又一个跟你表白的,还是学妹!这罐子的爱心里肯定有写字!我跟你打赌!反正谁跟你表白你都是拒绝的,不如让我先看看学妹写了什么给你。”周橙像打了鸡血一样地激动。

    我一直误认为庄小枣很笨,想不到她能给我这样的惊喜。

    从前是陌生人的话,现在开始认识不就好了吗?——我不得不承认,庄小枣比我勇敢,也比我聪明多了。

    **

    庄小枣在说什么??她喜欢我???!!!

    所以小时候的那个庄小枣只是我臆想的产物,恰巧现实中也有这样一个人,她的一切又恰巧都和我想象的一样。这一切,都是巧合。

    公车……学校……可是我要问的从前,比这还要前多了。

    好在庄小枣没太注意我,她看着车窗,车窗外的风景可能不错。

    我对他说的第一个根本没有兴趣。

    接受了陌生人的事实后,也就不难接受庄小枣对待我的态度了。

    我装作很自然地开始吃我的麻辣烫,祈祷她可不要被我给吓跑了才好。

    我敢保证,我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开心二字的。拼命地捏住自己的手心,我才没有扑哧一声地笑出来。

    “相泽!你过来!”她站在我面前,冲着我喊。

    **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往雨里冲了。

    我又忘记了,我只是个陌生人。

    但……

    这下不是我的臆想了吧!

    ???

    她竟然,是在找我!!!

    做了一段学生会会长我才发现,会长通常是在指使干部管人,自己不能去管人的。也就是说,我根本接触不到庄小枣。

    督促和宣传学校学生积极参与活动大概是—— “喂!庄小枣,周末有没有空和我出去玩!”

    果然被我碰见了庄小枣,她居然比我来得还慢。大概是大雨的缘故,她跑得累极了,我往车站里面站一步,让她可以进来躲雨。

    不枉费我这么久以来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她好歹有记住了我,我稍稍                                                有些得意。

    最后一天返校的时候,我在教室外的走廊,站了很久。朋友以为我是在怀念学校的风景,其实我只是在看庄小枣所在的教室。

    好多年前我背过庄小枣,那头发还曾冰冰凉凉地碰到过我的脖子,现在都已经长得这么长了。

    真的完蛋了。

    第二天,公车上没有看到庄小枣,或许她是在故意错过我坐的那班公车。

    关

    接着学生会事务繁忙的名义,我没有再去上晚自习了,这样一来就有机会在放学时碰到庄小枣。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投给了我。

    她抬头看见我的时候,却是一副完全被吓到的模样。我看见她纠结地咬住了水润润嘴唇的一小角,那双隐藏在眼镜后的明亮的眼睛瞪得老大。

    这个联想使我又想到了那个问题:当初的那个庄小枣和面前的庄小枣,她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看到宋玲的那一瞬间我已经无比确信了,这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庄小枣。可是随着时间拖得越来越久,那确信又变得模糊了起来。

    “相泽你好,我叫庄小枣。你可能不记得了,但从公车上你帮我那次以后,我就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你。你真的很优秀,所以每次看见你我就越来越关注你。我已经暗恋你三年了,再不表白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有个新发现,每次上学坐公交,庄小枣都在偷看我。

    我装作没发现她的目光,随她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不用说我也知道,她一定是觉得我很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我是谁吧。唉,这个笨蛋。

    牙没了,但是咬着棉花,大概她是去拔牙矫正牙齿了?我马上就想到了。

    再到高三,我明白自己和庄小枣能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我感觉自己的嘴角已经要咧到耳根了,而且根本控制不住。我迫不及待地接过她递给我的玻璃瓶,里面居然有好多小爱心。

    嗯……不过话说,为什么学生会里的女生这么多啊?

    唯一能想办法的,还是只有放学的那段时间。

    所以我也去吃了一次。

    很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那种清亮的、活泼的,让人觉得心情很好的声音。

    然而,她的回答却是:在公车上见过很多次,在学校也会碰到。

    难道说这家的麻辣烫特别好吃吗?她在吃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产生这个疑问。

    我在那里站呀站,看着庄小枣从教室跑出来,往我们高中楼跑。

    她从来没有请假不来学校的,可今天,她没有来。

    在她讲话时,正好被我看到她牙齿中间空了个缝隙。

    对校园存在的不足之处提出改进建议=庄小枣和那个高个子坐同桌实在是有碍观瞻!必须换掉!

    原来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就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我是可以问出口的。

    今天过后,可就再也没法这样看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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