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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否要刑部一起查?”

    他转头看叶奎和魏斯,“我识得吗?”

    “是……不一样,午间的豆腐是今晨送过来的,那掌柜的说昨日天气严寒,豆腐做少了,只送了一餐的量,不过我们前日的还有剩,晚间吃的豆腐乃是前日剩下的。”

    “当真不怕?”

    饭厅里却是沉默异常。

    “怎么不是?”

    “苏神医,这些只是你的猜测,一个常年卖豆腐的人怎么会有胆子毒害王府世子?”临江王皱眉道。

    临江王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为圣上倚重,深知伴君如伴虎,素来都秉公处事,不偏向任何皇子,和两位皇子的私交也是不偏不倚。

    “只要再歇息两天,他便可上朝理事。”

    此时天色已暗,王府内连绵的亭台楼阁纷纷掌起灯火,从饭厅的槛窗望出去像是点点金光游离于黑沉与未化的白雪之中,灯火阑珊甚有意境。

    圣上暮年,立太子势在必行,如今朝臣分成两派,一派是以骠骑大将军武将军为首的三皇子派,一派却是以右相陈季平为首的大皇子派。

    “也成,听闻父皇如今正为镇国侯和吏部尚书的嫁女官司头疼,正好你们大理寺可以断一断。”

    “什么?”临江王咻地起身,“他这么晚来干什么?”

    靖王一笑而过,忽而如鹰般的眼扫到静立一旁的苏尔诺,“这位是?”

    裴宁澄截了父亲的话,坐起来直直看向靖王,“臣已无碍,烦请殿下代为告知圣上,两日后便上朝议事。”

    靖王新近领了刑部尚书的职,裴宁澄自然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涉。

    临江王忧心忡忡:“神医,此话当真?”

    临江王性子急,终是一掌拍在饭桌上,振得碗筷飞落,“刺啦”声跃起。

    因着这案子,靖王在当今圣上面前更是得眼,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二。

    他体内的砷毒已解,可元气大伤,本身体弱,是需要多消息的。

    “……”苏尔诺瞪大眼看了两秒才耳根微红地咳两声。

    在现代她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而今在古代做了大半年的神医,见多了生老病死,忽然也起了恻隐之心。

    裴宁澄轻哼:“你就不怕被毒死?”

    张仵作也沉吟:“少卿大人说的极是,此事非同小可,王府用的豆腐,普通人家可不敢造次,你们这豆腐是从哪家采买的?”

    再说系统都说他只有二十岁,今年不正好是他的最后一年么?

    “靖                                                王所言极是,我早前上了折子让皇上另选贤能,也不知皇上可想好了人选。”

    张仵作被那毒豆腐吓得没敢再动筷,匆匆向裴宁澄辞行要回大理寺衙门写证物检验条目。

    他的手心冰冷如铁,力道却强硬,苏尔诺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红痕,眉毛拧成一条虫,只听他说:“靖王若问起病情,你直说是中毒,如今已经大好,两日后可上朝。”

    叶奎和魏斯惧是摇头。

    “千真万确。”

    “可是……”

    “豆腐洁白如斯,有颜色即能被人察觉,不论是砒霜还是雄黄皆是深色之物。”

    裴宁澄起身要行礼,被靖王拦住。

    “……这是钱的事吗?”

    “哦,苏神医。”靖王含笑盯着她,“如雷贯耳啊,就是你医好了瑜妃和父皇的头疾。”

    “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食用污物的鸡会中毒了。因为今日早晨送来的豆腐是被下了毒的。”

    张仵作立刻丢下筷子,唯恐有毒物飞出来。

    两人争执间进了长寂堂,裴宁澄当着她面就解了外衣。

    “你说豆腐有问题,何以见得?”

    闻言,裴宁澄一把拽起苏尔诺,疾步抄小道回长寂堂。

    “世子,你是否识得这个卖豆腐的?”

    临江王捋着短须道:“确实如此,阿寂钟情于豆腐,厨子是变着花样做的,我因着少时吃多了豆腐,如今是半点不沾。”

    “抬起头回话。”

    闻言,苏尔诺看向裴宁澄。

    她又问厨子:“你刚才不是说晚间的豆腐和午间的不一样?”

    连安伯都知此事的厉害。

    裴宁澄人才躺下,外间已经有了一行人的脚步声。

    “是!”

    裴宁澄微愣,随即冷声:“给你加五百两。”

    这些年靖王愈发显露锋芒,处事沉稳有谋略,一年前主审震惊朝野的户部尚书苏廷远贪污案,此案牵涉甚广,靖王集合三司会审,雷厉风行,处事果决,很快查清事实,定罪十余人,京中大官和苏州,镇州府的主要官员都被清理一空。

    张仵作显然比她还熟悉,他一拍大腿高声道:“王掌柜,我识得,那可是从祖上就在东市卖豆腐,人老实,他给很多府上送豆腐的。”

    “……”裴宁澄被噎住,睥睨她一会,“你说一个卖豆腐为什么要设计毒杀王府的人?”

    临江王先一步介绍道:“此乃苏尔苏神医,我儿的病全仰仗她的医术。”

    席上就只剩下苏尔诺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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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大家都看过来。

    “东市王掌柜的。”厨子恭敬答道。

    苏尔诺垂眸见礼:“见过靖王殿下,小民凑巧而已,是皇上和娘娘洪福齐天。”

    安伯却再次匆匆而来,“世子,您赶紧回房,靖王去长寂堂了。”

    “苏神医,走!”

    这才人福薄,在李佑五岁那年失足落水而亡,皇后因喜爱聪明伶俐的小儿便养在了未央宫,是以靖王的身份很特别,不是嫡出却有嫡出的殊荣。

    “世子第一个发病,他用的药和其他物品并无不妥,唯独吃的豆腐很多,下毒者用的剂量非常小,不易察觉,病程缓慢,积小成多,我猜想王妃只是偶尔吃豆腐,因着所食数量不多,而且身体硬朗,所以才没有任何征兆。”苏尔诺说出心中猜想,“而今日午间,王妃和董姑娘都用了豆腐,如果我没估错,今日午间的豆腐怕是加大了剂量,所以二人才急性发作。”

    她似毫不在意那毒豆腐,还饶有兴致地吃了两块,“嗯,味道甚好。”

    裴宁澄冷笑:“无甚印象。”

    苏尔诺心中微动,垂眸看向在床上躺尸的人,俯身低语:“靖王可是不想你再做大理寺少卿?”

    “快,令人把炭火撤去。”

    “不敢劳烦殿下,大理寺先查。”

    李佑身材伟岸,青黑色貂绒大氅下也是同色的直身锦袍,临江王落后他半步紧紧跟着。

    苏尔诺抬眸轻笑:“王府的人,你应该说他为什么想杀你?”

    紧闭双眼的人忽然睁开眼,浓密翘睫如鸦羽般打开,眸中戾气一闪而过,“他不让,我还偏要做稳了。”

    脚步声已在屏风外,苏尔诺回眸便见一华服青年男子走近。

    裴宁澄莫名咽了两下口水,冷冷掠过正说话的苏尔诺,“苏神医的推断听起来合理,可是你想过没有凶手如何把毒加进豆腐?”

    “已无大碍,谢皇上和殿下关心。”

    “君臣有别,我跪王爷天经地义。”

    “父皇也很关心宁澄的病情,大理寺卿左大人告老还乡了,宁澄又卧病在床,如今没人理事,是国之大忌……”

    “如果我没猜错,豆腐坊有问题,那么你才是他想杀的人,因为只有你最喜欢吃豆腐的那个,王妃和……董姑娘只怕是受累了。”

    靖王李佑乃是当今圣上第三子,生母出身低微,只是浣衣局的小宫女后被封为怜才人。

    苏尔诺觉得这名字甚是耳熟。

    裴宁澄沉吟不语,努力在原身的记忆中搜索和豆腐坊有关的记忆。

    但也不能不见。

    苏尔诺竖起耳朵,听到个熟悉的男子声音。

    就在这时,管家安伯形色匆匆地迈步进来,“王爷,靖王前来探病。”

    靖王未置可否,径直坐到裴宁澄床边,“宁澄,父皇相当挂念你,命我来看看,可有好些了?”

    “哦,不怕。”

    靖王看眼依然跪着的临江王,这才懒懒地道:“王爷请起吧,我们也算一家人,父皇要是知道你跪我,明日指不定赏我几板子。”

    张仵作筷子上还夹着一块豆腐,丢也不是,吃也不是,怔怔地看着苏尔诺。

    “靖王只带着一个随身护卫,王爷还是速去迎吧。”

    苏尔诺那条拧成虫的眉毛抖动两下,疾言厉色:“不行,你还需要静养。”

    如今靖王深夜登门,这要传出去……

    “我有解药。”

    临江王欲言又止,这烫手山芋谁都不敢接,他

    临江王一头汗,就地跪下:“殿下,臣惶恐。”

    靖王倏然大笑道:“可,宁澄果真是最赤忱的人臣,父皇定会欣慰,只是这中毒是怎么回事?何人如此大胆敢对王府世子下毒?”

    临江王虽思绪良多,脚下却已经迈出门槛往花厅而去,裴宁澄却没有丝毫动静。

    “绝对不可能,他这么老实的人会下毒?他和王府何仇何怨?”

    苏尔诺正待说话,却听裴宁澄冷声吩咐:“叶奎,魏斯,速去豆腐坊提人来问。”

    他还未走近便先朗声道:“宁澄,你这长寂堂真是温暖如春,比起皇宫都要暖几分。”

    苏尔诺心跳漏了半拍,缓缓抬头笑道:“殿下,世子虽体弱,这次却是中毒,也是歪打正着,这毒没害到他,反倒是以毒解毒,把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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