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racter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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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他的脑电波活跃度也很高，甚至要突破极限了——是不是仪器坏了？！”

    原本因为挤满了医护人员也显得异常拥挤的病房再一次变得落针可闻。

    上一次是一个月前，属于食物的香气短暂地弥漫在这间病房，而后又消散开来。

    但很明显，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一个更适合承载他灵魂的容器。

    人类的意志对他来说如若尘埃，谢寒声快速地过滤了一遍这句身体中储藏的乏善可陈的破碎记忆，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找到答案。

    难道是想要拆穿他的假身份、还是想要再咬他一口，又或者是他快死了，要找

    风雨萧疏，随着狂风吹打进未合上的窗内，方才走廊尽头湮灭的声响重新传来。

    无数道回声沉沉的贯穿着在场所有人的太阳穴，尖锐的刺痛让所有人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所有医生用同样僵硬怪异的音调，异口同声地回答：“……谢先生需要您。”

    “谢先生，现在能听见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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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年生活在深渊中的邪神本能地蹙起眉，翻涌不休的进食欲望也因此变得几近于无。

    ……他想再尝尝人类血液的滋味。

    蒲舟蒲舟蒲舟蒲舟蒲舟蒲舟蒲舟蒲舟蒲舟蒲舟蒲舟蒲舟蒲舟——

    方才那个人类的血液进入他的口器后，四肢百骸中泛起的焦躁在一瞬间被抚平，就像是大旱天气后降下的雨水，将这具人类躯体中时时刻刻燃烧着的火焰都浇灭。

    “……”

    蒲舟摆了摆空闲下来的那只手，视线越过众人的肩背，仍然直直地落在病床上的谢寒声身上。

    在离开谢寒声的病房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去。

    谢寒声的主治医师也蹙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了？！为什么心率这么低！！”身边，一名医生有些恐慌的喊出声来。

    并非是谢寒声不想回应，只不过是……他没有听见。

    你在哪里？

    更多的护士和医生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场的谢寒声唯一的“亲属”的离去。

    无论是他是否还记得之前的事情，还有他对自己暧昧不明的态度，都值得仔细地考量。

    蒲舟垂眸良久，才收回目光。

    如果能吃下这个人类，或许，他就能够找回自己的力量。

    那是浓重的厌恶与嫌弃。

    不然怎么会像染了病的疯狗一样乱咬人。

    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们的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同样的念头。

    -

    有人召唤了他，引导他进入了这具为他准备好的容器里。

    无人知晓之处，原本收回的黑雾在无形中缓缓地弥漫出来，就像是涨潮的海水，即将淹没整个病房的人。

    他被困入这副躯体已久，因为缺乏能量，所以才无法苏醒。但是，近来，他在这间屋子里偶然发觉了某种更为香甜的气息。

    此时此刻，和他共处一室的人们只要微微低下头，就能看见脚边蔓延开来的灰色阴影。

    许多年来，那些九死一生的境遇并不罕见，对蒲舟而言，更像是一种常态。

    刚刚，他捕捉到了一个人类的味道——一个自称是他“未婚夫”的人类的味道。

    蒲舟愣了一下，本能地挑起眉梢，望向拦住他路的几个医生，有些惊讶。

    他跟在医生身后，心思流转。

    无数细长的触角与翻滚不息的触足从中伸出了试探的信号，仿佛只要得到一声确定的指令，它们就会陡然朝着面前这些喋喋不休的人类发起进攻。

    这人刚醒就像一条疯狗似的乱咬人，不知道是不是那疯劲儿终于发完了，现在的他又变回了昔日里蒲舟熟知的病人，安静而孱弱地陷落在被褥的环抱里，苍白得仿佛一张纸。

    然而，无论围在他身边的医护人员怎样大声地询问，谢寒声都只是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想要回应的欲望。

    他凝视着谢寒声的脸，苍冷的指尖轻抚着脖颈间烙印般凹凸不平的咬痕，沉思了片刻，才问道：“谢寒声在昏迷之前被狗咬过吗？”

    出乎谢寒声的预料，这个人类的血液，不同于他模糊记忆中的刻板印象，竟然是甘甜的。

    ……谁知道谢寒声在昏迷之前到底有没有被狗咬。

    他们团团围到了忽然醒来的谢寒声身边，摆弄着手中的仪器，一边关切的询问这位久久昏迷不醒的病人。

    人类的意识反噬上来，谢寒声能感觉到，被自己挤压成一团的人类魂魄正在不遗余力的排斥着自己的存在，原本清晰的世界在此刻再一次变得失真，充满了大小不一的白色噪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能听见我说的话，就回应我一下，好吗？”

    这些都是刚刚他在谢寒声病房里遇见的医生们，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此时此刻，他们的目光都灰了下去，比起活生生的人，更像是被无形丝线操纵着的木偶，沉默地跟蒲舟僵持着。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一点点血液都是甘甜的，那么，人类身上的血肉，一定也是异常美味的存在。

    可是，在进食的信号发出之前，另外一种不可忽略的感觉弥漫上心头。

    而最近一次，则是今天。

    蒲舟眉间蹙起的痕迹更深，他不着痕迹地掠过这些人脸上同样的表情，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好。”

    一位合格的邪神根本不会将这些比蝼蚁还要低劣的生物纳入自己的食谱。

    他原定的计划，也许需要更改了。

    护士一愣，看向面前这个高挑清瘦的青年人，还没想到怎样回答，就听见他又笑了声：“没事。”

    “我还好。他怎么突然醒了？”

    毕竟，为了一张公民身份证，赔上自己的人身安全，并不值得。

    在他的评估中，如果待在他身边的危险太大，蒲舟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走人。

    此时此刻，只留下了一个念头。

    医疗仪器滴滴——的提示声凝结成一团，在众人惊恐的凝视中，无数青筋从谢寒声苍白的手臂上突起，就像土壤下虬结在一起的黑色树根。

    他们只能一遍遍地呼唤谢寒声的名字：“谢先生？你还好吗？”

    他思考着这个问题，微微垂着眸，却发现了视线所及之处，不知什么时候，前方多了几个人的存在。

    护士张了张口，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噢这个，我想，可能是某种特别的巧合——您知道的，隔壁床的病人跟谢先生遭遇了同一场事故，病情很严重——我想，这也许是出于某种特殊的磁场，没想到两床病人都在今天醒了。研究院那边刚才致电过来，说是领导要来探望一下病人。”

    他好久没有像刚才面对谢寒声的时候                                                ，有那样刺激的感觉了。

    那些不断颤动的眼瞳在此刻震颤得越加频繁，黑色的影子几乎要盘踞在这一间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

    但是——

    这令他几乎听不见任何外界传来的声响。

    保险起见，蒲舟不仅让人包扎了被咬出来的那枚伤口，顺带注射了一剂人用狂犬疫苗。

    无数个细小如针尖般的瞳孔在此刻骤然乱窜起来，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串葡萄，或是密集的虫卵。

    蒲舟蹙着眉心，发白的唇瓣紧抿着，手掌下意识护住自己脖颈最脆弱的地方，触感一片温热的濡湿。

    他拉高了风衣的领口，堪堪遮住脖颈间那枚伤口，转身朝外面走去。

    刚刚确实有一瞬间，他想要吃了他。

    “我去处理一下这个。”他指了指自己脖颈间的窗口，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谢寒声，转身推门离去。

    那么……他现在是离开，还是留在谢寒声身边呢？

    所谓危险，对蒲舟而言，这又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接到了蒲舟方才拨响救护铃的护士们终于姗姗来迟，及时推开门、将此刻黏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从未有过的舒心感窜遍全身，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絮语，那些繁琐而晦涩的语句宛若深渊中的古神最恶毒的诅咒。

    谢寒声醒来了，这对他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好事。

    《和触手邪神协议结婚了！》

    人类对他而言，向来都是无法容忍的东西。

    现在这个时间点，为什么谢寒声会想起要找他？

    下一刻，察觉到病患身体状态波动的医疗仪器们尽职尽责的爆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也许是察觉到母体的需求，他身体中蕴藏的每一个细胞都焦躁起来，巨大的黑影从病床下缓缓地弥漫出，宛若黑天涨潮的海洋。

    与此同时，蒲舟站在医院的洗漱台前，透过镜子，凝视着自己颈间被包扎好的创口。

    谢寒声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如果有人能够看见他眼皮覆盖下的东西，就会发现，被遮盖的眼眶之中，并不是正常人类所拥有的单个眼瞳。

    他低低地舒出一口气，纤长的睫毛如流苏一般，沐浴在顶光灯的光芒下，敛住眼底流动的复杂神色。

    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率先开口：“你们……是在找我吗？”

    淡淡的血气仍然萦绕在他的唇齿间，仿佛某种恶性的蛊虫，直直地钻进谢寒声的脑中，在他的每一寸思维上，都镌刻上他选定的“食物”的名姓。

    蒲舟。蒲舟。蒲舟。

    有护士及时扶住了他，低声问着他现在的状况：“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