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racter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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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等什么呢？”

    但是，为什么蒲舟可以？

    而是淡淡的厌恶。

    仿佛坐在那里的人，已经不是他熟悉的侄子，而是另外一只从未见过，神秘而诡异的怪物。

    在邪神的观念中，人类是最为污浊之物，浑身散发着无法克制的恶臭，只能激起祂们毁灭的欲望。

    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那双眼睛仿佛吸得进世界上所有的光亮，黑得几近发幽，宛若一片望不见底的深潭，令人看不清他眼底流动的情绪。

    它们大声地尖叫着，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梢，面色不改，试探性地喊他的名字：“寒声？”

    然而，蒲舟却截住了他的前路。

    蒲舟还在猜测他到底是谢寒声的哪位亲戚，没想到他就这么自报家门。

    ……他并不喜欢这种气味。

    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自他轮椅之下延伸出的黑雾里，触手已经扭曲成一团。

    “阿撒托斯——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蒲舟走近一步，视线重新定格在了谢寒声身上，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在谢寒声的眼眸中看出如往常一般浓烈的渴求——

    他还未说完，左肩就传来一部分重量，下一刻，他被人握住脆弱的脖颈，狠狠地按在了背后的墙上！

    而原本应该坐在轮椅中的谢寒声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阴沉沉的眼眸中此刻完整地倒映着他的模样。

    这是他第二次真正起了杀意。

    在他要求出院时，蒲舟为了搪塞他的时候，曾说过的另外一床病人。

    “这是我本来就应该做的。”蒲舟侧过半边身子，方才谢楚生在观察着他的时候，他也同样在观察着谢楚生。

    但是，谢寒声并不清楚那是什么，竟然能轻易地引起这样大的波动。

    可是现在……

    随着“咔哒”一声，房门重新合上，偌大的空间中再一次只剩下他和谢寒声两人。

    “叔叔好，我叫蒲舟。”他的身高比谢楚生更高些，却没有任何居高自傲的意思，低垂着眉眼，温驯得仿若一只绵羊，他抿了抿唇，回头望了一眼坐在阴影中始终没有改变姿势的谢寒声，像是这样才能从自己的未婚夫身上获取一些说话的勇气，这才怯怯地问道，“您找寒声是有什么事情吗？他现在的状态……我也不太确定他能跟您好好说话。”

    毕竟，如果真如谢楚生口中所说的那样，他们是关系很密切的叔侄，那么，谢楚生不可能不知道蒲舟，甚至还要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存在。

    在蒲舟无法看见的地方，在这间房子的四周，早已布满了看不清的黑雾。无数细长、粗壮的触手一刻不停地盘踞在四个角落，仿佛伺机而动的猎手。

    面前这人和谢寒声应该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但是目前，蒲舟并不完全相信他口中的话。

    而此刻，它们不断地扭动着，如同被捆缚在了一只看不见的牢笼之中，极力地想要从中挣脱。

    “晚上好。希望我的到来没有打扰到你们。”

    也许是室内多出了第三个人的声音，空气骤然恢复了流动，令蒲舟能够抬起眸，强行将被谢寒声视线黏住的目光投向别处。

    说罢，谢楚生不再久留，冲着谢寒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但是，如果这只“储备粮”散发出令自己厌恶无比的气息，和那些恶心的人类别无二致的话，那么，谢寒声认为，蒲舟的存在，似乎也不是很有必要。

    他将情绪压在心底，面上仍然无风无浪，毫无波澜，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谢寒声对此不为所动，视线一直牢牢地锁在蒲舟身上。

    在刚刚，那个陌生男人踏入这间房屋的一瞬间起，空气就被“污染”了。

    ——现在，蒲舟也被染上了这股味道。

    蒲舟转过身，这才发现，方才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一声声宛若擂鼓声响，剧烈跳动着的心脏甚至撞得肋骨有点生疼。

    -

    邪神天然与人类相克，作为一名深渊中诞生的神明，阿撒托斯在拉莱耶的指引下重现于世，重新回到了这个已经满是人类的世界中。

    谢楚生眸光忽闪，转开视线，继续对蒲舟道：“事情不大，是这样的。自从寒声之前在一线受伤之后，他手下的组员们就很想念他，今天听到他出院之后，就强烈要求我邀请他回研究所。大家一起吃顿饭，顺带复盘一下之前那件事情发生的始末——”

    蒲舟微怔了片刻，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不用不用。”谢楚生笑了笑，提了提手中的保温桶，“我带了点营养品，还有你婶婶炖的养生汤，正好可以喝。我今天来倒是没什么大事，不用避嫌。”

    瞳孔因缺氧而显得微微失焦，涣散的视线半晌找不到焦点，只能有些无力地轻轻震颤着。

    他望向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谢寒声，明明只是随意一眼，却让他无端有点汗毛耸立。

    蒲舟也只是温和地笑笑，目光转开来，继而斜斜地落在谢寒声身上，自他“叔叔”进门之后，谢寒声就毫无表示，仍然坐在有些昏暗的角落里。蒲舟想要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因为光线昏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始终望不进谢寒声的眼底。

    属于纯正人类的恶臭弥漫在室内，令每一条触手与黑雾都拥有时时刻刻想要暴起、将这间房子和人类都撕碎的冲动。

    他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见身后在轮椅中坐着的男人漆黑的眼眸。

    对于谢寒声而言，蒲舟只是一只储备粮而已。等到时机成熟，他就会将蒲舟这副躯体占为己有，取而代之。

    他退后一步，漆黑的夜色缠绕上他的脚腕，如烟雾一般悄然溜走。

    他的衬衫下摆的随着行动间的幅度微微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线。然而，这人似乎浑然未觉，一手压着轮椅的握手：“寒声，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单薄的脊背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失重的惯性令他几乎失去平衡，只能紧贴在墙壁上，才能保持原先的姿态。

    打开的门外，站着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他脸上的皱纹有些深，因此显得有些慈祥。

    这比刚才他在蒲舟身上闻见的气味更恶臭百倍。

    总之……很不爽。

    他的目光自觉地追随着蒲舟的身影，看着他一直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谢寒声……说的竟然是真的。

    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不再独属于这个名叫“蒲舟”的人类，这是它们焦躁的来源                                                。

    谢楚生微笑着，朝着蒲舟展示了一下手中提着的保温桶和补品，温和地道：“我是寒声的叔叔，之前跟寒声是一个单位的。现在退居二线了——你就是小舟吧？这段时间听别人提起过你。”

    谢楚生依言抬眸，望见蒲舟脖颈上贴着的要掉不掉的那块纱布。洁白的纱布经过谢寒声方才的暴力按压，已经掉了半边，鲜红的血迹晕散开来，露出半只鲜明的牙印。

    然而，这句问询，谢寒声许久都没有回答。

    然而，蒲舟却成为了例外。他曾以为对于除却蒲舟之外的其他人类，他也能做到如此，然而，方才如腐烂的泥沼一般恶臭的气味令谢寒声陷入了沉思。

    自方才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鼻尖的那种浅淡的香气终于消散些许，连同令他感到不快的厌恶，一起烟消云散。

    “滚开。”

    “没事，看寒声状态。”谢楚生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如果他能来的话，就是最好的了。毕竟大家都很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舟，你同他商量下，他只有你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无端变得有些凝重：“毕竟，另外一个幸存者，已经在今天离世了。”

    然而，谢寒声始终压抑着这股冲动。

    谢寒声冷淡地回应。

    他的目光中含着点诧异，又很快回过神来，状若未见一般，唇边的微笑仍在：“今天听到医院那边的人说，寒声醒了，我本想明天去医院看看他的。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急着出院了——还好有你在，也能照顾一下他。”

    如烟如水，缥缈于无，令人忍不住反思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相比面对谢寒声那种古怪的人，蒲舟跟这种正常人交流的能力显著增长——

    那股气息消失了，就像是水滴淹没在海中，变得无影无踪。

    “……我去开门。”

    ……真的如谢寒声所说，已经死了。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他只是不想食物被别的东西污染，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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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寒声的侧脸隐没在阴影中，眉眼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暗自打量着谢楚生，对方只是微微地笑着，并没有退让分毫。

    这令他有一种被戏耍的错觉。

    躁动的触手蜷曲成球状，不安地蜷动着，不断地提醒着谢寒声一个事实。

    《和触手邪神协议结婚了！》

    如此渺小的人类……本不应该引起他暴怒。

    他只想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包括那个闯入这里的人类，还有那个叫做“蒲舟”的、染上别人气味的人类。

    在蒲舟靠近过来的一瞬间，他驱动轮椅，用意念控制着它转向，徐徐地进入卧室。

    他转过身，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小声喊道：“寒声，叔叔来了。他应该有什么话要跟你说，我先去煮点东西……”

    蒲舟凝视着他与谢寒声有三分相似的轮廓，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