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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东见容琰兴致不高,一直不敢打扰。驾车走出几里路,还是没忍住关切,勒停马匹,一把掀开帘子,盯着容琰的腰侧,面上满是担忧,“世子,真的没有受伤吗?”

    屠鸾心神回窍,忙赔笑,“二小姐莫怪,我只是在担心,回去我爹看我什么都没猎到,免不得要臭骂我一顿,又要拿几位小姐当榜样来教训我了。”

    并非是二人长得像,而是气质太过相似,一样的才望高雅,一样的端方持重。两人连兴趣都多有重合,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好友,而今却已经形同陌路。

    仰望是君,俯瞰是臣,王权早已为他们划明了立场,只有子鱼还天真得认为,他们还能回到从前。

    李韫满脸焦急,韩东也是急得不行,已经打算进山去找了,两人见到容琰从坡道上走来,同时松了口气。李韫匆匆冲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里里外外打量,“你去哪儿了?你不会武,万一遇上猛兽怎么办?”

    七皇子李韫性情纯善,一向没什么心计。幼年时的友谊还没有掺杂那么多东西,那个时候,在他们之间,李姓不代表皇室,他的姓氏也不代表北胜王府,他们只唤字从不称“殿下”和“世子”。

    容琰微微颔首,“知道了,多谢小姐关心。”

    屠鸾一边应付着身旁的两位贵女,一边暗戳戳观察容琰,听到李璟问容琰是否受伤,她差点沉不住气,就要回头,左相的二千金嗔怒道,“屠鸾,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李韫话锋变得太快,容琰脸色微变,回头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上到马车里,刻意掩饰的疲惫才从容琰眼底显露出来,现在想起来,在宫中渡过的日子也并不是这么难熬,先太子李昭是个温和的人,见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权势逼人不自由,少时的情谊总在刹那间就变幻一个模样。时过境迁,岁月早将旧时面貌改得面目全非,谁看谁都觉得陌生,以致于他时常有自己已经年过古稀的错觉。

    这时候旁边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白如玉脂的手撩开,一张芙蓉玉面半露半隐于车帘后,屠家小姐笑盈盈道,“韩护卫,世子可在马车里?”

    李璟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最后微一颔首,“你多保重!”

    容琰再次拱手施礼,目送李璟上了马车。

    屠鸾忍着恶心接过来,继续赔着笑。

    韩东有点儿不信他是真的无大碍,但他不敢直接扒拉开世子的衣裳来看,所以只得认命得放下帘子继续赶车。

    容琰道,“屠小姐先走,被人看到了有损小姐清誉!”

    曾经很多人嘴上不敢说,但私底下都要议论,北胜世子和二皇子站在一起,比其他皇子更像是二皇子的兄弟。

    容琰救屠鸾的时候,腰上被石头划拉出一道口,只因衣裳颜色深,血迹不明显,才没被人发现他受了伤。腰上火辣辣得疼,他只好找借口道,“我觉得有些疲,先回去了。”

    后来,彼此的称谓终于从字变化为敬称,除了子鱼,没人再唤他“仲璟”,也只剩子鱼,在他唤七殿下时,每次都要生老半天的气。

    屠鸾美眸一转,继续笑道,“麻烦韩护卫把马车赶慢些。”

    李韫见他按住额角,一脸关切,“是不是头又疼了?叫御医来给你看看……二哥”

    原本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赶上来一辆,韩东起先没有在意,继续赶路,只是无论他放缓速度还是加速,旁边的马车始终同它并驾齐驱,韩东纳闷坏了,刻意减缓速度,让它先走。

    另一头李韫听说容琰可能受伤了,暗骂自己粗枝大叶不及太子观察细致,着急低头要去看容琰的伤处,容琰微一侧身,笑道,“不小心被树枝划中,衣服被划破了,但并未受伤,有劳太子殿下挂怀。”

    两人似乎都极有默契地把方才的紧密相贴都忘到了脑后,脸上都没看出一丁点不自然来。

    容琰笑道,“什么事都没有,有劳屠小姐关心。”

    二皇子李璟端方守礼,与他兴味相投。三皇子李茂聪敏又顽劣,最喜欢拉着他斗蛐蛐儿。

    李璟站在他身前,目光落到他腰侧,“腰上的布料破了,可有受伤?”

    屠鸾深深望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山里恐怕还会有其他野兽,世子一个人,会很危险,也早些回去得好。”

    走远的思绪一下子被韩东的声音拉回到现在,容琰这才想起自己腰上的伤,反手摸了摸,“皮外伤,无大碍,先回王府。”

    容琰用早就想好的说辞,应付道,“你还不知道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运气比旁人好,这种倒霉事就轮不着我。不过是在山上迷了路,误了时辰,别这么紧张,叫人看笑话。”

    容琰独自回到山脚,大部分人都已经下来了,有的头挨头说话,有的拎着猎物和交好的友人显摆。没人在意和七皇子在一处的北胜世子去了哪里,自容琰在太后寿宴上当众顶撞曦月公主后,巴结北胜王府的人就肉眼可见得变少了。

    容琰收回目光,没有再说话。

    五年前先太子李昭身染恶疾,不幸病逝。两年后,武惠帝立二皇子李璟为太子。

    李韫满不在乎,“我看谁敢看本皇子的笑话!”

    李韫看得连连叹气,“二哥这是在关心你呀!你们曾经那么要好,怎么现在就这么生分了?”

    屠鸾注意到他脸色隐隐泛白,关切问道,“世子没有受伤吧?”

    屠鸾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福身行礼,背着弓箭和箭囊离去了。

    韩东大多接触的都是糙爷们,鲜少有机会和女子搭话。乍见貌美的贵家女睁着一双亮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哪还受得住,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道,“在……在的。”

    宫廷的红墙高瓦背后,兄弟阋墙都是寻常,又何况是没有血缘相系的朋友?是非恩怨,归根到底,不过是君臣二字。

    两位贵女就是习惯被屠鸾捧得高高的,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极为舒坦,命人从竹篓里拎出一只血淋淋的灰兔,让屠鸾拿回去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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