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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好巧不巧,菲菲也在,挤眉弄眼地打趣他,“手机里有谁呀,一上午都惦记呢吧。”

    “在A区二楼左边第一个咨询台。”

    “还在暧昧~”菲菲七弯八拐地说,语调甜得都拉丝了,“改天带给你见见。”

    “成功,你说叫你陈星哥哥来陪你玩,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哦,是晚睡了一会儿。”

    好在忽然来了一群学生,说是老师布置的任务,要找几本社会学的研究书籍,每个人还不一样,陈星挨个儿帮她们找,这样一通忙活下来刚好到饭点,他去休息室吃午饭,一进门就先找自己的手机。

    有时候他很想给齐修远发消                                                息,问问他成功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听话。又觉得这样不妥,好像有点冒昧,他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是朋友,但如果连发条消息都要考虑半天的话,应该还不能算朋友吧。

    “唉……”漆黑的夜里,齐修远发出今晚不知道多少次的叹息。

    “哈哈,星星童鞋,你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很容易露馅儿吗,哈哈哈哈哈……”菲菲扶着墙笑了一会儿,蹦蹦跳跳地走了。

    “明天见。”

    “不用。”陈星顺手拿了个“暂停服务”的牌子横在桌面上,从服务台走出来,“没事儿,吃完饭就回来了。”

    齐修远知道昨夜的星辰的成长环境,知道他是一个孤独的小孩,但有时他真的怀疑对方在拿自己的经历博取同情。

    当时是晚上十点半,陈星都上床打算睡觉了,收到消息还呆了一会儿,“还行,是中式简餐,咖喱饭还不错,有配炸鸡腿。”

    菲菲见问不出陈星的八卦,也知道他这人嘴严,八成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她跳下凳子,拍拍手,说:“那我去午休一会儿,你慢慢吃吧。”

    “哦,恭喜你。”

    开完会,菲菲叫住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你昨晚熬夜啦?”

    “还是看外星人?”

    “行,那明天见。”

    齐修远是个异性恋,毋庸置疑的。从有意识起他就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女孩,但长到20多岁,身边也不乏出柜或未出柜的同性恋友人,齐修远对此没什么所谓,同性恋么,只是一种取向,人品过得去就行。

    “啊。”陈星说,“我可能明年就能当领导了。”

    齐修远心里五味杂陈的,为自己“辜负”了一个人的真心,也有点同情这个可怜的小孩儿。他登录很久没登录的□□,发现这里也有一大堆的未读消息,同样的,最后一条也是三个月前。

    陈星摸着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你什么时候来啊?去哪个馆。”

    齐修远也在躲,他躲着昨夜的星辰,一方面是怕自己对这个单纯的男孩儿造成真实的伤害,他无法面对,有逃避的成分吧;另一方面,也不想跟一个对他有意思的同性恋纠缠不清,于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登录论坛。

    齐修远看着他笑:“我发现你有当领导的潜质。”

    齐修远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这小孩儿长到现在该多不容易啊。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居然在现实当中重逢了!

    成功贴着他的腿翻了个面,狗嘴对着他的大腿,暖烘烘的。齐修远在满室黑暗中自言自语:“他看起来过得挺好……又不好。也是,一个同性恋的路可没那么好走,刚刚问他,他居然还不承认,说什么大姐姐……”他把手搭在自己胸口,一马平川,哪里有什么大姐姐的样儿,“这小子,跟我撒谎……”是不愿暴露自己的取向吧,一路走来不知道因为这事儿吃了多少苦。家庭也不幸福,三十了还孤家寡人,安慰自己说一个人自由。还有他的腿……

    “忙完了吗?”齐修远在台口边上站住,笑着问陈星,“剪头发了?真精神!”距离上次见面刚好过去一个星期,陈星的头发变短了一点,之前的有点遮眼睛,现在眉眼露出来,说不出的清爽干净。

    “没有。”陈星慢条斯理地吃饭,让菲菲这么一说,他也不好意思看手机了。

    “……”

    《今夜去看流星雨》

    “嗯。”

    休息室里还有其他同事,陈星脸皮薄,当场就有点脸红,拿着手机和饭盒默不作声去角落坐着了。

    “昨晚干嘛去了啊?”菲菲顶他的肩,“万年宅男终于邂逅女神了?”

    陈星腼腆地笑笑:“前几天剪的,你忙完了?”

    怪不得陈星给他的感觉那么熟悉,怪不得他看他觉得似曾相识……难道真是冥冥中注定要再相见?

    其实齐修远不是没有犹豫过,想着是不是留一条后路,但理智告诉他,一丁点都不能留,要像斩断藕丝一样斩断这段“孽缘”。

    “明显,你脸皮薄——跟纸一样,黑的青的很明显就透出来了。”

    陈星脱了单位统一发的呢大衣,换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拉链没拉到头,露出里面浅蓝色的衬衫,再加上陈星的表情严肃,眼神坚毅,有点像年轻的小领导出来视察,特别有范儿。

    “嘿嘿。”这一排座位靠窗,凳子都是高脚凳,菲菲双手撑在桌面上,盯着陈星的侧脸,“你也单身好几年了吧,从我进来你就单着,我都快有男朋友了,你还单着,不孤单呀?”

    “……”这个,陈星还没编好。

    “啊?”陈星张大嘴巴,“外星人开着飞碟来的?这也能被记录到。”古代的同胞还真是神奇。

    齐修远呆坐在电脑前,很久没动作,只是对着留言框长长叹了口气。

    “不逗你了,我明天去查个资料。你这几天在哪儿值班?我过去找你。”

    “谁让你这么好玩儿的。”

    这段有点魔幻的经历,其实齐修远后来回想起来,已经差不多忘记当时被“骚扰”的不适了,只记得自己深深伤害了一个纯情男孩儿的心……

    于是乎,齐修远就残忍地打破了一个16岁男孩儿的纯情幻想,告诉他,自己谈恋爱了。

    “哈哈哈。”

    第二天,齐修远还真去找陈星了,中午十一点多,陈星坐了一上午,正打算起来活动活动,一抬头就看见齐修远迈着大长腿风风火火往这边走。他站起来,隔着老远对齐修远点头致意。

    “那明天我过去,请你吃中饭。”

    过了很久,久到齐修远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他打开论坛,弹出起码一两百条消息,全是昨夜的星辰发过来的。看得出来,他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对齐修远坦白性取向,也后悔自己对齐修远造成困扰,前几十条都是这种类似忏悔的内容。后来他开始乞求齐修远的原谅,问他们能不能继续做朋友,期间他会分享自己的考试成绩,说经过努力已经提升一大截了,还说他会继续努力,考一个优秀的大学,向哥哥看齐……但是齐修远都没有回。

    陈星心情复杂地去阅览室上工,一大早,就有读者过来找书,陈星忙了一会儿,坐在咨询台前看书。他们上班不让带手机,其实挺无聊的,只能看书打发时间。往常陈星能一看看一整天,在没人的时候甚至能进入无我之境,可今天他老走神儿,心里飘飘忽忽的找不到定处,显得有点坐立难安。

    “不。”陈星奇怪地看着她,“你要有男朋友了?”

    “嗯,你这儿,要找个人替你吗?”齐修远左右看看,没看见穿同样制服的人经过。

    “好的。”

    等她一走,陈星就拿出兜里的手机,但很意外的,没有新消息。他拿着手机划了一会儿,三两口扒完饭,去换别的同事来吃。

    齐修远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孩子沉迷于“网恋”,成绩都断崖式下滑了,要是因此在高一打基础的阶段持续堕落,将来能不能考上大学都是问题。这可就真是一种罪过了。齐修远果断选择跟这孩子挑明,顺便断绝联系,在他看来,“失恋”事小,前途为大,为了这小孩儿的将来着想,还是当断就断吧,对彼此都好。

    “……你在逗我玩儿?”

    “外星人看完了,这次去看飞碟。”

    到后面他有点心灰意冷了,隔很久才发过来一条,问齐修远是不是放弃了这个账号。最近的一条消息,已经是三个月前。

    “什么剧啊?”

    “你想哪去了。”工作时间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陈星推开她,往墙边靠了靠,“昨晚追剧追得上头,一不小心就熬夜了。”

    “干嘛呀,生气了?”菲菲追过来,小声地问。

    他纠结过要不要回,但回了,他们以后要以怎样的身份相处呢?哥哥弟弟?在他这里是单纯的,但昨夜的星辰就未必了,还是不要给他任何希望好了,希望他能认清现实,早日振作起来……

    陈星走得慢,还说要去休息室换件外套,就这么穿着制服去餐厅有点不妥,齐修远说:“行,那我在一楼大厅等你。”

    小孩儿果然懵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回他的消息,也没再出现。

    “古籍馆。”

    “真的啊?恭喜恭喜!”

    就在他失望的心即将沉到谷底的时候,齐修远忽然给他发微信,说周六上午要来图书馆,“听说你们C区新开了家读者餐厅?你去吃过吗?味道怎么样。”

    第二天,陈星盯着黑眼圈去上班。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陈星的生活又回归往日的寂静。

    但他对同性恋包容的前提,是对方没有对自己的生活造成困扰。严格来讲,昨夜的星辰也没有对他造成困扰,他只是单方面地喜欢他、迷恋他……但齐修远就是受不了,谁能接受一打开聊天软件就是一大堆类似表白的话语啊,什么“哥哥,一周没见,我又想你了,迫切地想对你表达思念……”接下来就是一大段当时流行的青春疼痛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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