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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这样的“暗恋”没什么前途,已经尽量大大方方拿齐修远当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哥哥了,只是有时候,难免会从这样没有回应的感情中品味一丝寂寞。

    陈星没有以前那么抵触跟人交往了,他认真地跟每一个人说谢谢,然后告诉他们自己比赛的日期,当然,大多数人应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不会真的去现场支持他。

    “怎么办,先去洗个澡吧?”齐修远把成功关在卧室里,然后拿了一块毛巾递给陈星。

    “啊。”陈星说,挺不好意思的,“有点大。”

    再过三天,就是陈星参加马拉松的日子。

    他站起来,就变成齐修远仰视他了。但在这样的视角下也不能显出陈星的高大,他还是瘦,并且柔弱,好像什么怯生生的小动物一样。齐修远愣了几秒钟,然后跟着站起来,“哦,可以。但是现在在下雨,可能什么都看不见。”他带陈星往卧室走。

    陈星往自己的碗里看了一眼,说:“还行呀,挺好吃的。”

    没多久,齐修远出来,递给他一套看上去全新的衣物:“给你。之前买的睡衣,洗完后缩水了就一直没穿。”

    “那秋天呢?”

    于是不到半天,单位差不多所有同事都知道陈星要去参加马拉松了,碰面第一句话就是:“陈星,听说你要去参加马拉松?加油哦!那天我休息的话一定会去支持你的。”

    “不喝。”陈星摇头,然后忽然站起来,问齐修远,“我能去看看你的望远镜吗?”

    明明他是个男人,不是么?

    “你们不是放寒假了吗?”

    陈星不敢动了。

    趁着天气温暖,陈星约了医院康复科的专家检查自己畸形足的状态,这是他长到现在第一次直面自己的缺陷。医生很和善,让陈星脱了鞋子,蹲下来在他的脚上捏来捏去,捏完又捏他的小腿。即使对方戴着手套,陈星还是觉得不自在,腿一直忍不住往后缩。

    “这样啊。”齐修远把苹果放在茶几上,坐下来问,“那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可以。”齐修远说,接着就开始化身讲师。

    陈星坐在地板上,陪成功玩握手的游戏。这样看他身上的衣服确实大了,袖子挽起一截,侧身时会不小心露出肩膀,和纤细的锁骨。齐修远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没有将陈星当成女人看待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陈星时他总是会有一种“非礼勿视”的感觉,让他的眼睛不能坦荡地落到陈星的身体上。

    “好的。”陈星接过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不是陈星对他的睡眠环境感兴趣,而是——实在太简单了,简单到一眼就看光。卧室外面有个阳台,蛮宽敞的,齐修远的天文望远镜就放在这里,像个小型的炮筒,冲着天空。

    “哇!真的哦!”

    在门口时成功就嗅到他的味道,焦急地在门内呜呜叫。等门开,甚至不等陈星进门,它就扑了过来,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热情,陈星抱着它,感觉它快要失去控制了。

    这样就足够了,在陈星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朋友没有几个,爱人就更少了,在长而温暖的友情和短而痛苦的爱情中,要选择哪个,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哦。”陈星说,“那打扰你了。”

    陈星犹豫道:“不用了吧,我擦擦就好。”

    陈星把眼睛贴在目镜上,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好吧。那你平时会用它看别的吗?比如,人家家里什么的。”

    “不会。你想现在就睡觉吗?”

    齐修远发现了,问:“衣服大了?”

    陈星说:“冬天喜欢吃橘子,春天喜欢吃草莓,夏天吃西瓜,好像就这些。”

    齐修远看着苹果,又看看他:“我去给你削皮?”

    陈星有点得意,告诉她自己最近在练习跑步,而且还打算去参加马拉松。

    他讲的很仔细,先从望远镜的成像原理开始讲起,接着讲镜身的构造、使用方法,陈星听着听着,就觉得今晚下雨实在是太可惜了。齐修远瞧见他脸上的遗憾,说,“下次晴天的时候再来玩吧,先教你怎么看行星。”

    这是第三次来到齐修远的家。陈星已经对这里非常熟悉,甚至主动地从鞋柜里找出适合自己穿的拖鞋。

    不知不觉,春天要来了。

    “嗯。”

    片刻后,医生站起来,说:“挺好的,最近有在运动?”

    他去公卫洗澡,身体经过热水的冲刷确实暖和不少。擦头发的时候齐修远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头发吹干点!”

    齐修远哭笑不得:“我不是那种偷窥狂。”

    菲菲发现,说:“你是不是偷偷去做了什么手术啊?”

    可能因为他的性取向吧。齐修远想,然后移开双眼,若无其事地问陈星要不要喝水。

    坐着吃饭,陈星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主要是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缩过水的,还是有点大,胸口空荡荡的,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胸膛。还有内裤,也大了,松垮垮地挂在腰上,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掉了。

    “是的。”

    天气晴朗的时候,陈星还和齐修远约着一起去南湖公园夜跑。不过这样的机会很少,齐修远实在是太忙了,他说最近常常在实验室熬夜到两三点,有个研究项目进行到关键节点,马上就要有所突破了。陈星很为他感到高兴,但同时也希望他尽量不要熬夜,身体要紧。

    “那你还住之前那间,床单被罩我上次洗过了……”

    “那你多吃点。”齐修远说,顺手给他夹了一块牛肉。

    “那去把你的衣服洗了?我这儿有烘干机,洗完马上就可以穿了。”

    “秋天……秋天没有我喜欢吃的水果。”

    雨还在下,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齐修远往窗外看了一会儿,说:“你晚上不要就住这儿吧,省得回家还要折腾,我明天去学校的时候顺便送你去上班。”

    齐修远强制拖走成功,让陈星先进来换鞋。

    齐修远则鼓励陈星,让他不要太勉强自己,参与第一,成绩是次要的。同样,他也告诉陈星,身体要紧。

    齐修远的卧室跟他的人一样简单,只有一张床,两只床头柜,其中一只柜子上摆了厚厚一摞书,最上面那本翻开倒扣着,应该是他的“睡前读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他的三件套是条纹样式,蓝白色的,叠得很整齐,床上也没有杂物。

    陈星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成为朋友了。

    “不行。”齐修远的表情有点严肃,“去洗个热水澡,我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不行,雨太大了,什么都看不到。”齐修远用下巴指指窗外的大雨,无奈地说。

    “不是。”陈星忍不住笑,“我不喜欢吃苹果。”

    检查完毕,医生说陈星这种情况在相同病患中算是轻的了,因为这种足部畸形一般会伴随腿骨骼发育异常,而陈星除了足趾和前脚掌部分缺失外,骨骼发育基本是正常的。这种情况下只要选择合适的材料替代缺失部分的功能就行了,不用特地治疗。

    春季到来,陈星的马拉松比赛也快开始了。

    陈星摇摇头:“我不吃。”

    从医院出来,陈星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彷佛长久以来藏在窗户后面的心终于慢慢晒到阳光。

    晚上是齐修远做的饭,他的水平有限,只会简单的家常菜,一道醋溜土豆,一道青椒肉丝,一碟超市买回来的酱牛肉,两个人吃足够了。齐修远夹起一筷子土豆,登时有点尴尬:“这,土豆切得有点粗了哈。”

    他最近加紧了训练,严格按照教练指导的赛前计划执行,为了作息规律点,他还特意把自己这个月的班次都调成了早班。不知道是不是训练初有成效,陈星的足部状态好了很多,力量比以前要强,现在已经渐渐能控制自己走路的步伐,没有像以前那样动作稍微大                                                点就瘸得厉害了。

    “嘿嘿。”陈星吐吐舌头,“我开个玩笑。”

    于是吃完饭,齐修远去洗碗,陈星去洗衣服。洗衣机操作很简单,按下按钮陈星就去陪成功玩了,没多久齐修远也过来,递给陈星一颗苹果:“吃点水果。”

    他请了一天假,和原本的假期凑成三天连休,然后跟着教练做最后的集训。他已经可以无畏地在大街上奔跑,人群中依然会有投向他的、异样的目光,但陈星已经不再将它视为冒犯,那只是好奇罢了,就像一群正常山羊中有一只缺了角的山羊,羊群们会问他:“你的角怎么缺了一块?”缺角的山羊答,“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仅此而已。

    “好的!”陈星大声回了他一句,心里好像有一朵花在悄悄绽放。

    齐修远学校开学后忽然变得很忙,没怎么来图书馆,有时候连陈星的微信都会忘记回复。陈星倒是不在意这个,他是个耽于幻想的人,即使和齐修远没有接触,他也能在脑海中编造一些他们的接触,然后从自己的想象中获得满足感。这样见不到齐修远的焦虑就会减轻一些。

    “放假?”齐修远笑笑,“那是学生的特权。”

    “别动。”医生说,表情有点严肃。

    其实陈星没有淋到多少雨,只是头发有点湿,他的羽绒服是防水面料。但齐修远一本正经的关心,让他有种自己此刻正十分脆弱的错觉,“好吧。”他说,然后站在客厅中央,乖乖等待齐修远的安排。

    三天后,陈星准时到达比赛现场,这时已是郎朗春日,起点设在一个开满樱花的广场上,风一吹,扬起一片粉红色的樱花雨。陈星来得早,就站在广场两侧的休闲区域热身,热着热着,身旁多了

    “没关系,我先看看它。”陈星摸着这台大炮的筒身,抬头看着齐修远,“你能给我讲讲它是怎么使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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