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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离:“那你有什么想法吗?珠钗镯子还是玉器摆件。”

    郁离声音低下来:“小灰,我……”

    马头妖怪不再疑惑,羞涩道:“是这样,俺同俺家娘子成亲将满一年,想给她个惊喜。”

    郁离一回头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小灰,你不是还睡着呢?怎么醒了,你赶紧给我回店里躲起来,别叫他看见你!”

    不错,常瀞就应当这般快快乐乐,哪怕,不再想起他也可以。

    小厮又鞠一躬,消失不见。

    果然,方才遇见的小店主就是鸡鸣巷的三位巷主之一。

    有段时日没有打听到他的消息了,看起来他过得挺好。

    起初只是想给这些鬼一个逗留的地方,可没想到,在等待执念和心愿了结的漫长岁月里,这些鬼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开始发挥自身特长做点小生意。

    浑身泛青的独目鬼慢慢用手把头拧过去:“没排。”

    敲门声响起。

    常瀞:“那我便不客气了。我名唤常瀞,自上清境而来。你也可以按你的心意称呼。施巷主临时有事,她让我们稍候。”

    若小巷主真是袁家的人,又怎会和他家郁离如此相像。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嘛,咋的气氛突然变得这么沉重?还有他为啥不用排号?”马头妖怪凑过来疑惑地搓搓脑壳。

    “嘿嘿,那谢谢老板了。”

    穿金戴银的马头妖怪十分自来熟地凑到也在等候的独目鬼身旁:“俺为了来这儿,加了钱不说,还排了几个月的号。兄弟,你排了多久啊?”

    黑球嘶哑开口:“本大爷可听说了,是不是当年那个花孔雀,小鬼别怕,鼠爷陪你去。”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郁离垂着头一动不动,一向不会冷场的常瀞也像是陷入回忆一般,不再说话。

    这里有三界市面上流通的最精巧的手艺,最神奇的法宝,还有舞姿最轻盈曼妙的姑娘。

    郁离:“……”

    你可后悔那年执意离开碧影山?

    “哎,巷主找你啥事呀,跟早上来那个长得跟神仙一样的人有关吧。”隔壁头上长着一根角的鬼倚着门框,“瞧那气息,怕不是是上清境来的呦。”

    此巷名为“鸡鸣巷”,地处酆都与人间的交界。每到夜里,正是巷子最为热闹的交易时刻。

    傀术一直是金石城袁家的独门绝技,早已随金石城的覆灭失传,他是如何习到的,还是说他就是袁家的人?

    马头妖怪:“???”

    “哗啦”,铺子内间的竹帘掀开,走出一个身着朴素黑衣却十分抢眼的人,抢眼倒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他戴着一张覆盖全脸的木头面具,只在眼睛的位置开了两个小洞。

    位于鸡鸣                                                巷最深处的花间乐坊,是整个巷子里最高的一处建筑,也是最金碧辉煌的建筑。玉璧为灯,珍珠串帘,檐角挂着的琉璃铃铛随风发出悦耳的清响。

    常瀞看着围着自己打转的马头小妖,笑容愈发明艳。一双湘色的眸子好像如水的月光,额间一抹赤金花钿又添三分艳色。

    郁离静静站在原地,望着常瀞远去的背影,不舍得眨一下眼睛,直到那个背影消失不见。

    《野生山鬼流浪实录》

    店外除了刚才的马头妖怪以外,还有一名手执孔雀羽扇的青衣美人,顾盼生辉。

    门口迎客的小厮向郁离示意,一路将他迎到了花间乐坊的最高层。

    黑球努力站直,却显得更圆:“没事,你看我跟当年有半点相似之处么,就连声音都变了,他认不出来的。”

    久而久之鸡鸣巷竟成了有名的黑市,甚至吸引了外来的各路人马。

    ……

    常瀞摇了摇扇子,弯弯的笑眼移向郁离:“你是此间店主?我找施巷主,是往这个方向走么。”

    这个小鬼看上去这么瘦弱,还有点熟悉的感觉,瞧着怪心疼的,也不知道因何来到这鸡鸣巷。

    拂晓将至,郁离停下手头的工作,望着远处天边的红光。

    想到鸡鸣巷中其实也没有很太平,他无奈放下手中的刻刀,出门查看。

    独目鬼接过每一个鸡鸣巷居民离开时都会收到的木盒:“我执念已解。阿离大人,保重。”

    可不就是么,郁离心想。

    常瀞挥挥手朝巷子深处走去:“谢啦。”

    朝思暮想的人携着巷里的月色,忽然出现在了眼前,一如当年眉眼明媚的少年拨开竹林浓雾,而后照亮了他无数个孤寂的长夜。

    片刻后,常瀞回过神来,找起话题,他用扇子指了指郁

    郁离只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手正了正了脸上戴着的面具。

    独目鬼缓缓站起,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阿离大人,近来可好?”

    香炉内燃着上好的奇楠香,隔着重重纱幕,郁离再度看见了那个身影。

    眼前的小店主应当叫阿离,据闻一手失传的傀术出神入化,明面上开着一间手工作坊,实则负责鸡鸣巷的所有贸易往来,十分低调,很少出现在幕前。

    那边马头妖怪仍然围着来人惊呼,“好家伙,兄弟你长得也忒好看了,俺要长你这幅模样,不得把俺娘子迷死,还用戴什么鹿角。”

    他只卖手艺,客人提供大致想法,他负责实现。

    郁离心头涌起的万般思绪瞬间被打散,轻描淡写揭过这个问题:“您放心,小店规矩不会破,只是我没做他的生意,自然不用排号。您今天来是想做个什么物件?”

    虽然没人能瞧见他的表情,郁离仍微笑道:“一切安好。”

    “行了行了,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别给鼠爷来这套。”黑球十分人性化地薅了一下郁离的头发。

    传闻店主还会失传已久的傀术,有人亲眼所见,店主随手让一只用木片拼成的小狗动了起来。

    好久没有收到这么直白的赞美了,开心。

    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金银财宝,就可以在鸡鸣巷获得想要的任何东西。

    “这样啊。”地点对不上,常瀞心乱。

    郁离呼吸一窒,随口乱说了一个地名。

    常瀞起身:“阿离巷主,先前失敬了。”

    不知不觉,他来到鸡鸣巷已有近两百年,每日迎来送往,企图用生意填满时间的空白。今日突然相遇才发觉,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仍然清晰。

    郁离揣手点头:“继续往深处走,花间乐坊找巷主便是。”

    鸡鸣巷三位巷主均来自酆都,为掩盖真实面貌,都有遮面。施娘,施巷主佩戴珠链面纱,掌管鸡鸣巷中的乐坊、赌坊等灰色场所。

    送走客人,郁离刚准备坐下继续完成快做好的木雕,店外就传来了一道惊呼声,听声音像是才送走的马头妖怪。

    门外花间乐坊的小厮恭敬低头:“巷主请您到花间乐坊一叙。”

    巷子深处有间叫“妙笔”的铺子,远近闻名。

    自古凡人或妖身死,魂魄都会归于酆都,洗去记忆,步入轮回。然而总有一些例外,有些魂魄化为鬼后,会因强大的执念和未了的心愿,迟迟不愿入轮回。

    此时,“妙笔”铺子里。

    “去了就知道了。”郁离摆手,“老茅,辛苦你帮我照看下店。”

    郁离怔住。

    你娘子怕是会锤爆你的鹿角脑袋。

    用施娘的话说便是,这里跳舞的、弹唱的姑娘们都这么可人,当然要住在最漂亮的地方,这是姑娘们的特权。

    马头妖怪又羞涩一笑,举起蹄子往脑袋上比划了两下:“俺想做一副精美的珊瑚角,能戴俺头上那种。娘子老说另一个山头上的鹿妖好看,哼,这回让她瞧瞧,俺头上有个角俺也好看!”

    他又一次问自己。

    独目鬼又施一礼,转身离开。

    郁离手心出汗:“不用不用,唤我阿离便好。”

    小巷主会傀术。

    他还是从酆都大帝那个老头儿那得知的消息,一般不知内情的人都当鸡鸣巷只有一位施巷主。

    常瀞转头,看见来人。

    店主技艺高超且审美一等,小到耳珰、臂钏,大到屏风、镜台,只要打上“妙笔”的印记,一旦流入市场,必将哄抢。

    铺子里没有一件货物,只有一个展示店主得意之作的博古架。曾有客人出黄金万两欲购博古架上的一尊玉雕,都被店主婉拒。

    常瀞右手撑着脸颊,望着郁离,神色间有点恍惚:“阿离之前是哪的人,我认识一个人,名字与你很像。”

    酆都为了不让这些鬼随便出入人间,妨碍人间秩序,便在酆都和人间的交界处建起了一座鸡鸣巷,将这些还算守规矩的鬼聚集起来,统一管理。

    独目鬼扶着脑袋点头。

    郁离伸出右手按在独目鬼身上,紧接着又将手挪到了右手一直捧着的木盒上,似乎从独目鬼身上取走了什么放在了木盒里,随后双手递出木盒,郑重地道了一句:“一路平安。”

    “你要是确定送这个,那就七日后来店里确认下设计图,等你看过后便可动工了。”

    “我知道了。”

    “好。”郁离走过去坐到桌案旁,差点儿同手同脚。

    “咚咚咚。”

    郁离起身开门。

    郁离抬眼看着近在眼前的花间乐坊,正欲上台阶,忽然右边肩头一沉,一个漆黑的球型不知名生物蹲在了肩膀上面。

    天蒙蒙亮的鸡鸣巷已经不像夜间那般热闹,就像是人间一条普普通通的小巷。

    鸡鸣三声,本该是个安静的夜晚,然而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却是一派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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