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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那个十八岁就从军上了战场,早死了。”

    “玉姑娘,”李修正色,“你是异国人,此案关系重大,你不便参与。请你到此为止罢。”

    “两个弟兄,总有一个好的吧。”

    李修纵马到了矮子巷,还没进巷口,便碰上小燕墟女人,两手各提了两个大食盒回家,走得端正笔直,半点不像她长姐。

    没想到这家伙得了李修的话,一鼓作气,人家说普渡典,请来商家作证,他便去宅院深处验锁芯,人家说当夜在听戏,请出邹青儿作证,他反跟人要元禄。

    “这是李大人的案子,大人自己去审人,何须问我?何况我还不便参与。”

    李修不理她的奚落,盘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你说。”

    玉姑娘点头:“问什么答什么。”

    “什么?”荒唐,总不可能是三父子亲自去抢那民女。

    “这些都是你从谁人口中得知?”

    “你从他那里问出了什么?”

    她看向别处:“前两年罢。不记得了。”

    原来许主事派人前只知道王允做事马虎,也是个听话懂事的主儿,却不晓得还有李修夜探和今晨二人长谈这两桩事。他满以为此次他会去粗粗调查,拿到同对刘府有益的证据了事,刘府那边也早已通了气儿,请好了几个人证,就待走个流程结案罢了。

    塞过之后,手再去桌上便落空,原来已经吃完。

    他去栓个马再回来的功夫,便看见本来在吕大娘门口镇守的两个捕快蜜蜂一般地献殷勤,这个提一盒,那个提一盒,簇拥着她向进走。

    她却难得没有要价,眯眼笑了笑,“李修,你这人很讨我喜欢。帮你一帮也没有什么,”她说着便气定神闲地讲述起来,“刘三年纪轻,又是庶子,所以在家中地位低,什么正事都没他的份儿,父亲与他不亲,两个嫡兄也看不起他,但他倒是很想得他们青眼。瞧他对你家人那热络劲儿就知道了。他对父兄的动向留心的很,昨夜还真叫我审出来些东西。”

    王允出足了风头,这案也彻底闹大了,许主事亲去请示是否抓人。

    小燕墟女人西西便斜他一眼,又将她的食盒一个个地夺过去挎在臂弯,扬着下巴朝院里去。

    不知道是谁先见了李修,两人顿时收声敛笑,讪讪地叫:“李大人。”

    “什么时候的事?”

    “是刘文和刘计。”

    吕大娘冷哼一声:“我还有什么亲戚。家里两个妹妹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了,兄弟又不成材,不叫我去帮衬他就谢天谢地了!”

    “劳烦你立马亲自去籍账处催一趟。”

    等到二人再回到都判司时,王允已经搜查回来。www.roumeng.me许主事铁青着一张脸,拜见都判司太卿去了。

    “总之,那夜的确有三个人从后门出去了,其中也的确有刘询。可另外两人嘛,”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他,“李大人,我提醒你一句,这话听了非但不会解决难题,反而会让你惹上更大的麻烦。你要听我自然如实奉告,不听,我只当今日你没来过。”

    “是趁府上人还没醒的时候溜出来的。翻墙走了放生林。原来从那处走上大路也不难嘛,”玉姑娘纤纤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勾画,“慈悲街,长生道,凤西道……道路交错,四通八达,刘公子去了哪儿呢?”

    西西在屋里准备菜饭,玉姑娘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晒太阳,问道:“有眉目了吗?”

    他站起身来,急着要回衙门:“谢过玉姑娘。”

    李修经过她们的小院,却先去了吕大娘那里。后者几日没有女儿消息,已经准备好要冲破重围闹事了,听李修说已经搜了府,方才平息一些。

    李修思索片刻,低声问道:“那夜真有人来抢人吗?”

    他转念又将种种遐思打消了。这女人来路不明,究竟存着什么目的还难说,万不可轻信她所言,中了圈套。

    林捕头下去了,许主事还没有回来。短暂的空闲中,他终于得以静下心来沉思此案关节,顺便填填肚子。

    “她来京城之后这段有西市菜贩和周福的旧友作证,周福去世后,她们孤儿寡母难以立足,她渐变得泼辣不饶人,朋友邻里都闹得有些僵,不往来了,也无从知晓她家太多事。她的身世是自己说的。”

    李修摇摇头。醉后起意抢人和提前布局以防调查,是两件不会并存的事。

    此刻他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半包蜜饯,一包绿豆糕,一盒雪花酥摆在桌上,两眼放空,用长指捡了缓缓往嘴里送,是个累得生无可恋,用腻甜之物补给的小兽,松鼠花猫一类。

    想了半天,认为事情绝不简单。幕后之人精心运作,刘府事发可能都只是个开端,可恨官官相护,枝节横生,不能畅快查案。想必从许主事去请命到抓人提审之间又要有不知道多少拖延!

    那边却说:“下次相见,再谢不迟。”

    他思索一阵,暂别王允,召来林捕头问:“之前让你去查的吕氏的身世进展如何?籍账处的文书是否调来了?”

    “说吧,怎样你才肯开口?”

    于是便闹着搜府。刘文住处连带他妻姐家被翻了个底朝天,下人挨个儿讯问,硬是没有一点敏儿的痕迹。

    他回神,问:“元禄怎么说?”

    “动静这么大,不止我一人听见看见。”

    李修平日公务繁忙,向来没有正顿,都是边做事边吃,吃的也都是一些点心零嘴。从府上带来的,从外头买的,在办公间到处乱放,饿了便就近拿来享用。

    他便借机问:“出了这样大的事,何不叫亲戚来帮衬帮衬?这样待在家里,没有进项,也不是办法。”

    “这戏子倒是一口咬定了当夜为刘询唱到夜半,”王允顿了顿,有些心虚道,“府中其余人也听到了。www.yunshu.me不过,大家一齐作伪证应该也不难罢。又或许他们出门前跟戏子交待好了,让她唱,自己趁机去抢人也未可知。”

    “是,大人。”

    刘府以为只是例行公事,哪里曾设防,真的被他找着了那人。扒衣验身,胸背处分明有淤青,后颈手臂有抓痕,肩头还有牙印。四下一时哗然。这下,就连再偏向刘府的人也不能再糊弄过去了。

    “刘府并未搜出人。”

    “他冷不防被问到,自然是慌了,编出一套漏洞百出的说辞。一会儿说那伤是自己磕碰的,一会儿说去青楼时相好的留的,最后索性说是走在路上被人套了头殴打,还在肩上咬了一口……总之不会这么快交待,还要提来慢慢审。”

    他擦手起身,又脚下生风地出去了。

    林捕头忙道:“吕氏是南郊乡下人,娘老子是乡绅家的帮佣,前几年都相继殁了。十八岁上嫁了菜贩子周福到了京城里,两人一起在西市卖菜,距今已经二十年。她二十岁生了敏儿,敏儿六岁上周福得病死了,她便独自将女儿拉扯大。她在娘家排行老大,底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都没有迁入京城。籍账处的文书我稍后再着人去催一下。”

    后者飘飘然,好像此事有进展全靠自己:“我看这案也快结了!我已经布置人去放生林一带找人证,想必很快有结果。”

    那人并不细说,只道:“邹青儿那夜的确是在唱戏,但他夜夜都会唱,那夜没有停歇,或许是和几人走后门同样的原因——不想让人知道听戏的人出去了吧。”

    李修心里却想,若真能结案,功劳也应该落一半在那狡黠的燕墟女人身上。一想眼前便便清晰现出昨夜月光下那双含着笑的眼,思绪发开去,又想,刘三尚未婚娶,相貌出众,又比两个哥哥文雅得多,人虽过于殷勤,却也不是什么毛病。燕墟女人物色夫君,难道是看上了他?

    “官府三天才动作,毁尸灭迹的时间是留足了。”

    “邹青儿呢?”

    李修听了这话,心中的郁结舒开一些,很是夸了几句王允。

    李修想了想,没有追问手段,等着她的下文。

    李修皱了皱眉。

    “你审他?”

    李修见她不想再提,便另起话头。两人又攀谈一阵,他告辞出去,这才去敲隔壁的门。

    玉姑娘便开门请他进去,将他安置在院里的桌前,自己也坐在了对面,笑吟吟地问了个好。

    但他再一想,便忽然回过神来,身子坐正了。

    李修面上不显露,依旧淡淡的,只恨恨塞了两颗蜜饯在嘴里。

    这院子极小极破,墙壁斑驳破旧,塌了一处,两间房屋顶破了,暂且用茅草堆着填补。虽破败,却难得干净整洁。

    对面却不接茬,自顾自道:“刘家三个儿子里,也就刘评能让人看得上眼。刘询粗鄙愚蠢,刘计蛮横自大,只有三公子乖觉伶俐,颇惹人怜,只是阅历浅了些。但阅历浅自有阅历浅的可爱,李大人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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