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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牺牲一些草芥般的凡人，就能拯救整个天下。

    “这是不对的，不能这么做。”

    小和尚从他们身旁走过，只身走进前方的黑暗。

    黄泉是人死后去的地方，饿鬼道是被镇压在黄泉的轮回之所。

    哪怕刚才出现那样可怕的气息，绝对是鬼王级别的饿鬼降临了，但直到现在也没有走出那片黑暗之地。

    明明是饿鬼最多的核心区域，此时除了这些修行者与一大群百姓外，居然见不到半只饿鬼。

    一些自认实力派不错的修行者，纷纷往结界裂缝处赶去。

    然而，还不等路行雪动手，虚空中的小和尚金身睁开了眼睛。

    可现在，世道乱了。

    “玄一宗所行之事，真的是为救世么？”

    苦叶说到这里闭眼宣了声佛号。

    第94章

    灰长老一眼瞪向说话的人，“这是宗主发下的话，只有用活人献祭结界裂缝，才能堵上所有裂缝，结束这场浩劫。”

    他不确定断掉献祭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也不知道要献祭多少才够。

    一道尖利的喊叫传来，听着有些稚嫩。

    一大群修仙人士正驱赶着成百上千的百姓，这些百姓全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他们一个个表情悲苦麻木，似已接受自己的结局。

    “你是要违背宗主的命令，还是要拖着全天下的人都死绝！”

    若已身在地狱，则我入地狱，谁入地狱。

    路行雪与扶渊赶到时, 正好看到那冲天而起的金光。

    前进的队伍慢慢变短，灰长老看后面送来的人越来越少，不由有些焦急。

    “苦叶大师，你们这是要阻止我玄一宗救世么？”

    很多人不自觉朝着金光发出的地方跑去。

    “是城东那边……结界裂缝出什么问题了吗？”

    为了省事，直接让所有百姓失去反抗之力，连自主意识都被暂时剥夺。

    路行雪闻言，沉默不语。

    ——但，太方城曾是世间最繁华的城池，即便现在活下来的人也还有很多，就算把他们全都献祭了又怎样呢？

    而现在，已经好一会儿没有饿鬼出来了。

    说不定这处的鬼域就会消失了。

    不以错为错，做对的事情，变得越来越难。

    “那是什么？！”

    明叶因为年龄小，个子矮，一时被人忽略。

    结界裂缝处。

    正与灰长老交战的苦叶看到，焦急地大喊，但他被灰长老缠住，无法去救小和尚。

    修仙者对付普通人的手段，实在不要太多。

    “这不可能！不可能！”

    “世道不该如此，人也不该这么对待。”

    他慢慢抬头，望向那片黑暗之地，知道饿鬼就是从那里出来。

    “阿弥陀佛，施主，如此救世，与灭世何异？”

    先前赶他的修士被震撼住了，发现自己甚至不敢直视此刻的小和尚。

    在他的怒骂下，一些修士脸上闪过羞愧之色，但更多的是漠然，甚至对他的阻挠生出不满。

    说话修士脸色大变。

    无论是赶人的修士，还是被驱赶的人群，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施主，你玄一宗做了什么，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先前主持前往玄一宗，找费宗主商谈救世之事，结果重伤而回，不到三日便圆寂了。”

    路行雪看到这里，眉头微蹙。

    之前所有的饿鬼，都是从这团黑暗里涌出。

    然而他一回头，却看到一群光头僧人。

    正与玄一宗交战的檀叶寺僧人都停了下来，苦叶眼睁睁看着最小的师弟走进结界裂缝, 一时被震在原地, 单手竖在胸前颤抖不已。

    灰长老得意大笑，命令其他修行士继续驱赶“祭品”。

    看着正与人打架的师兄，又看了看被驱赶着去送死的人群，小和尚摔痛了也不哭，神情有些迷茫，嘴里不停呢喃着。

    那么，也就只能牺牲了。

    路行雪正要借助领域的力量把所有活人驱逐出去——之所以只驱逐活人，而不是斩杀饿鬼，是因为路行雪知道。

    “快，搜罗城里还活着的人，还需要献祭更多，直到裂缝彻底合上！”

    或许是反对过，但没有结果；又或许，虽然不忍，却也认同这种解决方法。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消褪的黑雾停了下来，那些被定住的饿鬼也一个个活过来，活人的气息令饿鬼发狂，朝着人群扑来。

    灰长老冷笑，“呵，先前你们不也对着那应谶之人喊打喊杀么？怎么现在杀人就不是救世了？”

    一名中年修士有些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他身边围着好几名修士，有人领命而去，也有人面露迟疑。

    只是紧紧回握住这人的手。

    “这些是人呐，活生生的人呐，怎么能亲手把他们送入饿鬼口中？！”

    “你们在做什么？啊，送人去死！”

    “灰长老，拿活人献祭，这……”

    小小身影盘坐在莲花宝座上，稚嫩面容却透出凛然不可犯的威势, 宝相森严。

    “哈哈哈，看，只有献祭才能真正结束鬼域！”

    这两样罪名，他哪个都背不起。

    灰长老不可置信地喃喃，声音越来越大，他愤怒地指着虚空中的小和尚，癫狂地大声质问：

    “檀叶寺的僧人……”灰长老一脸阴沉，看向为首的僧人，认出他是檀叶寺主持的首徒。

    但他力气小，根本拖不动。

    善恶有道，生死轮回，本该是这世间的秩序。

    “明叶！”

    只要饿鬼道还勾连着现实世界，那么饿鬼就永远杀之不绝。

    没有惨叫，也没有任何人逃出来，那片黑暗就像个体型巨大的怪兽，吞噬所有走进去的活人。

    苦叶双手合什，眼含悲悯。

    后面又来了群人，灰长老心中一喜，以为是送祭品的来了。

    冲入人群肆虐的饿鬼被金光扫过，转眼间化为飞灰，原本已经开始蔓延的黑

    “是与不是，还轮不到你们这群秃驴说！”

    “阿雪，”扶渊牢牢握住路行雪的手，两人在这饿鬼肆虐之地并排而行，“所以天道要自毁也不是没道理……需要净化的，不只被污染的天地，还有这天地间的人啊。”

    但此时的百姓已经全都恢复自我意识，又看到之前进入结界裂缝的，全都被啃得只剩白骨，哪里还肯白白送死，一个个尖叫着四散逃命。

    小和尚低声喃喃，他站起身，这次没有再莽撞地冲过去，双手合什，低声念着经文，稚嫩的脸上透出庄严圣洁之色。

    黑雾中, 一道金色身影显现。

    可以看出，其中一些修行者面露不忍，对眼前此等行径颇为残忍。

    所有僧人停止交战, 纷纷原地盘坐, 双手合什诵念起经文。

    灰长老一声令下，率先朝苦叶攻去，其他玄宗弟子也跟檀叶寺僧人战到一起，而剩下的修行者见没自己什么事，继续驱赶人群走进黑暗之地的裂缝。

    光头小和尚大声质问，他看起来愤怒极了，双手紧捏成拳，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 那些原本被驱赶着去喂饿鬼的百姓统统清醒过来，他们看到结界裂缝旁堆成山的白骨, 知道若不是那位小和尚，这便是自己等人的下场。

    献祭只能暂时安抚住饿鬼，却不能令鬼域消失，甚至更会因此壮大鬼域力量。

    那金光刺透黑暗, 冲天而起，整个太方城的人都能看到。

    紧接着，一个小小身影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撞到驱赶那些百姓的修士身上。

    “全部都给我停下！”

    “这只是无数裂缝中的一个，如今天下间遍布鬼域，饿鬼横行，渡得完吗？你渡得完吗？！”

    向饿鬼献祭？这是谁想出来的天才法子？

    太方城里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被惊动了，他们望向天边那道金光, 满脸震惊。

里正发生着什么。

    之前无论填进去多少新鲜血肉, 都毫无动静的黑暗之地，在小和尚走进去后，忽然一阵阵金光大盛。

    鬼域里被黑雾笼罩，阴气森森, 那样的金光一看就不简单。

    那是道裂缝，据说连接着黄泉。

    后面还不断地有百姓送进来，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目光空洞，表情麻木。

    “有用，果然有用！”

    那些如牲蓄一样被驱赶着的百姓，一个个迈入黑暗之地，消失地无声无息。

    黑雾在慢慢淡去, 那黑暗之地被金光穿透, 正一点点消散, 露出堆叠成山的森森白骨，以及一只只呆立不动的饿鬼，随后——

    “明……明叶……”

    一时间所有还活着的百姓都跪了下来，朝着虚空中小和尚的金身跪拜不已，口中念着“多谢小菩萨相救！”

    队伍前方，是一团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充满不详可怖的气息。

    “这是错的，错的……”

    “住手！住手！”

    他看到百姓被继续驱赶送死，气得冲过去阻拦，小小的身子去推赶人的修士，被推得摔了个跟斗后爬起来，又去拖百姓，想拖住他们不去送死。

    饿鬼被金光包裹, 化为飞灰。

    小和尚以自身渡众生，立地成佛。

    旁边的修士见他捣乱，不耐地踢了脚，小小的身子倒飞出去，跌在地上吐出口血。

    飘渺的梵音响起，天空中洒下一道金柱笼罩在小和尚的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