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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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剑南一带和南诏，也给唐军强力的后备支援。

    他咬着下唇，脸色发白，强词道：“我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史朝义惊吓一跳，喊道：“何人？！”

    什么事能让对方兴师动众，搞这样的架势。

    骆悦答：“唐军对待主动请降的人，都以礼相待，虽没有像现在的高官厚禄，但换个安度晚年问题应是不大。”

    史朝义有些失措地盯着李倓。

    鹿桥驿之变，很快传到了长安，传到了李倓的耳朵里。

    他清楚地知道是为什么。

    史朝义冲他挥剑，扭打间还劈坏了桌子，才把史朝清赶了出去。

    蔡文景与骆悦纷纷低头：“不敢。此事自由小将军定夺。”

    史朝义没有住在洛阳城里，这么多年，洛阳从被安庆绪占领以来，就成了空城，走不掉的，全死在了城里，发臭发烂成了一堆白骨。

    李倓哈哈大笑。

    蔡文景道：“小将军，陛下很快就要到了。”

    如今时节又要入冬，放眼望去，长安城内没有一片绿叶，就那么灰灰的一片，没有阳光，也没有人烟。

    史朝清吓得往后退开一步，然后才哈哈大笑道：“你杀吧，父亲很快就到了，我看你到时候要怎么解释这一切。丢长安可不必丢范阳，啧啧，我真替你担心啊。”

    在此情况下，唐军的军备虽说将将就，但叛军的军备不可能富强，；连年战争的连锁反应，叛军早晚会撑不住，收复长安指日可待。

    他从未见过天幕，不禁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同时握紧了手中之剑。

    【李倓嘲讽道：这你都怕？和我对阵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呢？】

    【李倓：……史朝义。】

    不过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且说剑南先前因杨国忠的原因，有部分人投靠了史思明，但明智的人还是大多数——他们对杨国忠原先的□□本就不满，再加上先前南诏之战，被杨国忠害死了多少人？

    史朝义沉默了一会，不再看他，似是有些失落：“你不懂。”随后轻轻嘲笑了一下，“挺羡慕你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求。我并非贪图帝位的荣华富贵或是万人敬仰，你可知，天宝年间的河北，是什么模样吗？”

    史朝清道：“哦？你要杀我这事还新鲜吗？当初我镇守范阳，你几次三番派人杀我，没有一次得手，你都忘了么。”

    史朝义也不废话，径直拔出剑，直指史朝清。

    骆悦比畏头畏尾的蔡文景干脆，他打断道：“自古便有废立君王之事，还请小将军不要再犹豫，如果你想取而代之，只需召见曹将军，我们都会辅佐你上位。但如果你狠不下心，我们也不瞒着你。”

    史朝义背过身去，驿站的屋子很狭窄，刚刚打斗一番，地上都是碎裂的木板，烛火微弱，晦暗不明。

    驿站内外很安静，又或许是悲伤令他们安静，总之，没人来告诉史朝义，他的好弟弟来了。

    他们带领着军队，站在长安城外的一处高坡上，看着暌违多年的故土，长安城内的一草一木就在眼前，这一刻他终于做到了。

和大唐回纥对抗。

    长安城破，李俶重回大明宫，令人修复故土，重新定都长安。

    史朝义不屑道：“少阴阳怪气，真当我不敢杀你？”

    史朝义大惊：“李倓？！你怎么这副模样？这到底是什么？”

    【哎哎哎别喊别喊，我是来帮你牵桥搭线的，有一个人想见你。】

    史朝义沉声道：“盛世长安，岂能知河北道为何粮价频低？呵，河北赋税，尽数归于东都！岂能不恨？！我此生所愿所求，不过是百姓丰饶富足，不用再受你们这群虚伪的人欺压！

    【李倓摇摇头，不解地问：当皇帝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聊过天吧？这么久了，我的确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也没有那么了解我吧！我从来也不是你想象的贵公子，出身在东宫，你可知我活下来已不是易事，怎么被你说的那么轻巧？】

    进来的却是他的部将蔡文景与骆悦，这两人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跟着他征战多年，早已是生死之交。

    “你们每日穿金戴银，饮酒作乐，可知你们吃的用的，一丝一毫都是底层百姓的血与汗吗？建宁王啊建宁王，你久居高阁，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我不会归顺大唐的，你要打便打吧，咱们这么多年，打的也不差这一场了。”

    【李俶：好了好了，你就别管这是什么东西了，总之是一种很神奇的术法，能让我们相隔千里交流。我此刻找你，是想与你说一件事。】

    史朝义嘲笑出声：“呵，威胁我？”

    月光下，史朝义在洛阳城的白马寺里，找了出高塔，不许任何人靠近。

    其实安庆绪与史思明两方的大军不仅攻占了洛阳，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城池，却从来没有一座城会被这样赶尽杀绝式的血洗、屠杀，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地步。

    史朝义立马拒绝：“你做梦！”

    民众的怨恨只增不减，硬生生推翻了后来史思明封的剑南节度使，加上李俶也派了一支精兵前往剑南，很快就拿回了剑南的掌控权。

    这时候，史朝义已经恢复了些许胆量，伸手往前碰了碰，结果径直穿透天幕，什么也没摸着。

    蔡文景叹气道：“数月前，陛下与李光弼在河阳一战，城北陷落，大军南退，唐军已将我们包围了。而你不久前又丢失了长安，此刻唯一的活路，就是……”

    【归顺大唐吧，我不会杀你，相反，我会让你回到夷州，你的家乡。你可以世世代代留在那里，替大唐守护疆土。你……也成全我，让我回到我的家乡吧。因这场战争而死的人太多太多了，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而史朝义东退洛阳，却在鹿桥驿时，被自己的弟弟史朝清拦住了脚。

    史朝义反问：“你不想当皇帝？当初你可是意气风发的建宁王，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那个位置。”

    李倓愣愣地看着身旁的李俶，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心中怎能不痛啊？】

    史朝清推门而入，诡异地笑：“怀王殿下好生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胜了仗在这喝庆功酒呢。”

    李俶在安然又鼓励又激将的各种言语中，最终决定痛下决心，要废除节度使这一制度，也得到了李泌的支持。因此面对河北招降，他坚决不答应封节度使保留叛军权力，不服就打吧，天下已经大乱，乱的彻底，正好清洗。

    【再说了，你的愿景，同样也是我的。可能我没有我哥那么深思熟虑，知道一个朝廷的运作问题出在哪里，但这些年，我也是亲眼见证过无数人的死亡，百姓流离失所，皆是由我们而起。】

    【李倓：我从未去过。】

    史朝义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李俶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

    【哎可惜要这么跟你对话，不然我定要请你喝上

    长安与洛阳很近，近到只要一声令下，大军即刻便到洛阳。

    忽然，他眼前的天空中，浮现出一块屏幕。

    “……倓儿。”李俶没有回头，只是招呼，他仍在看着长安，“你看，长安城那么大，有一百零八坊。朱雀大街、太极宫、兴庆宫……你爱在东市的酒肆里看胡姬跳舞，如今，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史朝义皱眉问：“什么？”

    【你听得到吗？】

    其实也没什么人靠近，大军都在洛阳城内，这里只是偏远的地方，外圈留着一队亲兵看护。

    【李倓：你也说了只要我想，可惜我不想。皇帝有什么好当的？争破了头，得到了什么呢？】

    “但只要有一个人像我一样，只要那么去做，一年，十年，百年，等到我们都长眠于青山中，化作新生的枝叶，我们总能再看到，这人间又是太平盛世。”

    但他们彼此都知道，什么都懂了。

    当李俶举起长枪，下令军队勇往直前时，他热泪盈眶。

    “大哥！”李倓策马前来，在他身边停住。

    安然最开始劝他，要等史思明和其他七七八八的人死后，再去想招降史朝义的事情，他觉得如今是时候了。

    但双方谁都没有动手，不知是连年征战后的疲惫，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时，史朝义正在喝闷酒，不许人打扰。

    不知为何，许多人见到天幕第一反应都是想碰一碰，但史朝义这副正经八百的模样，看起来就特别滑稽。

    然后，屏幕上显示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史朝义问：“何事？”

    他沉声道：“我誓死不降。但我有一点请求。”

    【史朝义？】

    史朝义攥紧了拳，咬牙道：“我知道。”

    “让我父亲走的舒坦一些，不要吓到他。”

    没想到出去没多久，他的门又被推开了。

    【李倓敛起笑容，认真道：归顺大唐吧。】

    【李倓没有生气：我说认真的。你杀了你的父亲史思明，登上帝位，但事实呢，你坐不稳这个位子，底下的人早就怨声哀道了吧？你守着洛阳城，还能守到几时？】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功之路，从来都布满荆棘，鲜血淋漓。

    “大哥，我们一同见过盛世繁华，也一同见过战火连天。”他勒了勒缰绳，“你曾问我为什么从不顾虑许多，想做就做，想说就说。你知道吗？只要有问题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哪怕办法十分艰难，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不愿意涉险。

    史朝义道：“那不一样。两军对阵岂是儿戏？少拿我开玩笑，你到底在哪儿？这是什么东西？？”

    【李倓：我没有可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