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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眠做好了决定,钻进灌木丛。

    是因为他昨天抓不到鱼,所以才这样做的吗?

    未眠感觉身后似乎站了一个人,高大的身躯将他完全笼罩住,到处蔓延的雾气凝聚成肢体,像有好几只手臂紧紧缠着他,掌心用力摩擦他裸露在外的脖颈。

    水面的倒影中,未眠看见自己脖子上果然有明显的红痕,两边略有加深的地方像是指印,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直接扔掉似乎不太好,于是未眠便把鱼带回了这里。

    此时此刻,未眠反而没有白天那么害怕,他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慢慢伸手拨开挡住视线的枝条,露出一点可以看到外面的缝隙。

    他昨晚没有做梦,应该是没有的,除了白天去过湖边以外,找不到和鱼有关的第二件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未眠打了个哈欠,终于感受到困意。

    未眠越想越觉得更加离谱,只好又把这个念头放弃。

    他扶着身旁的树起身前往湖泊的方向,来到岸边蹲下来。

    睁开眼的瞬间,未眠立刻钻出灌木丛,撑着手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

    他心想,如果再出现类似的事,他是不是可以确定对方想要示好的善意。

    他悄悄把手伸直,在黑暗中摸到头顶的一片叶子,拽下来继续捏在手里。

    未眠想起以前在书上见过一种怪物的描述,它的本体弱小不具杀伤力,白天躲藏在阴暗的角落极少出现,一到夜晚便会伺机而动,潜入他人的梦境中,借助自身特有的力量从梦里将其杀死。

    围在身侧的灌木枝条太拥挤了,他很想动一动换个姿势,又怕在夜里弄出太大的动静。

    在他陷入熟睡到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却多出了这些果子。

    依旧是伏在耳边的低语,语调和吐字模糊不清,按捺住焦躁与郁气,想要获得未眠的回应。

    斑驳的月光穿过树荫洒下来,一个小小的黑影在草丛间活动,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但是也有书上说,颜色越鲜艳的东西,越有可能带毒。

    临近目的地,他远远看见早上放鱼的石头,待走近一看,鱼已经不见了,垫着鱼的两片树叶有一片落在了地上。

    四周恢复平静,未眠仔细打量了一圈,没再发现任何异常。

    雾气紧贴皮肤,像冷冽的风刮过,又像柔软却长着细小倒刺的动物舌苔,被蹭过的皮肤立刻留下一大片红痕。

    两条小鱼差不多巴掌大,干涸的鳞片表面沾着一点水草,闻起来有一股怪怪的腥味。

    “不喜欢……”

    草丛中,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摆放着七八颗通红的果子,下方还贴心地垫了宽大的树叶。

    灌木丛距离湖边有一段距离,这两条鱼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鱼肯定不可能自己从湖里跑过来,那是什么东西把鱼带到他这里来的。

    太阳即将落山时他折返回来,放在树下果子静静躺在原地,丝毫没有被动过。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不出现?

    然而当天夜里,未眠再次遭遇怪异的梦境。

    如果明天一早起来,果子还在……那他就吃一个。

    未眠慢慢起身站直,死鱼离他仅有半步远,昨天还费尽心思想抓没抓到的东西,此刻却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怪物的名

    帽檐底下,未眠皱起秀气的眉,不太愿意选择相信这个猜测。

    未眠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扭头快步离开。

    “为什么……不喜欢?”

    然而不远处的湖面没有一丝波纹,刚才的风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第二天一早,钻出灌木丛的未眠看清眼前的东西,心里慢慢沉了下去。

    转眼到了夜里,失去阳光的覆盖,湿冷的空气从地底向上弥漫。

    他从侧面绕开,后退了几步。

    他下意识往湖边走,几步后又停下来折返,捡了几片叶子回到灌木丛前,小心翼翼把死鱼捏起来。

    他眼前是一片混沌,无数翻涌的黑雾围绕着他。

    未眠脑子里有些混乱,他深呼吸几下,心里慢慢浮起一个猜测。

    未眠内心来回挣扎,还是把果子放下,连同树叶一起移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后。

    未眠低着头,再次看见手腕上的红痕。

    未眠声音很小,垂下来的双手紧张地攥着袖口布料,不自觉屏住呼吸。

    他觉得,那东西想要杀了他。

    未眠绕到灌木丛的另一侧,拿出自己存放的青皮野果吃了几个,随后起身去湖边。

    是昨晚把鱼放在外面的那个东西吗,它又来了?

    和鱼一样,果子应该也是食物。

    岸边的空气扭曲、撕扯,凭空出现的裂缝若隐若现。

    他话音刚落,有一阵细风拂过他脸侧,像在回应着他。

    禁锢在身上的力道加重,未眠很快呼吸不畅,窒息感让他从梦中猛然惊醒。

    他正要闭上眼,突然听见灌木丛外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

    未眠记得清清楚楚,昨晚那只小动物离开后他看过一眼,那里什么都没有。

    未眠抬手用指尖碰了碰颈侧,皮肤有一点微微的刺痛。

    应该只是刚好路过的小动物,恰巧被他撞见。

    难道真的有个在暗处潜藏的神秘生物,默默注视着他,为他送来鱼和果子。

    未眠艰难移开视线,心里默念一定是风吹的,或者有路过的动物捡走了。

    困意立刻消散,未眠睁大双眼,心跳开始紧张地加速。

    未眠缩在灌木丛中,手里拽着一片叶子捏来捏去,怎么也睡不着。

    大概因为平时入睡很快,一觉醒来到天亮,固定了一整晚的关节即使觉得酸痛,揉一揉就好。

    他蹲下来拿起一个,表皮光滑细腻,捏起来比较软,看着挺有食欲。

    鱼都是这个味道的吗?可是鱼肉在基地很受欢迎,是新人类们的专属,可能熟了以后,才会好闻一些。

    而现在他一直睡不着,就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他望向湖泊的方向,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只好翻出存放的野果子吃了几个。

    在不缺食物的情况下,他暂时不想吃这堆来历不明的红果子,却也不愿意直接扔掉。

    并且自从未眠进了这片树林,再也没碰见过坏天气,不论何时刮过的风总是温和的。

    他变得更加孤僻,一个人独来独往,在基地里越来越没有存在感,直到被驱逐。

    可他还有自己的存粮,并不缺吃的,不像那天的鱼一直都抓不到。

    实际上,未眠在林子里只见过偶尔飞过的几只鸟,除此之外别说是动物,草丛里的昆虫都极少出现。

    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未眠才慢吞吞朝湖边走。

    这种气味能让人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东西,和食物一点不沾边,连带着未眠记忆中对鱼肉的向往都淡了许多。

    未眠碰过的树叶得以幸免,这是偶然沾上他气息的东西,和被他拒绝的鱼不一样。

    叶子上摆放的野果颜色鲜艳,是未眠没见过的种类,个头也要大一点。

    他放下鱼后退一步左右张望,对着安静的湖水和空荡荡的岸边,怯怯地开口:“……谢谢。”

    这让未眠很不舒服,他挣脱不了,于是努力仰头想看清后方的究竟是什么,本就模糊的视线突然彻底变得漆黑一片。

    成年后他头上突然开始长出黑色的角,这让未眠惶恐不安,他不敢告诉其他人,怕他们把自己当成怪物处理掉。

    他绕开石头,去了远一些的地方蹲下来摸出小布袋,取出毛巾浸入清澈的水中。

    也许……也许是某个夜间活动的动物,抓了鱼打算带回去,半路经过的时候又不小心……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林间升起一层朦胧的光线。

    他是被惊醒的,刚才梦里的一切全都记忆犹新,尤其是那无比真实的窒息感,当真像有个人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未眠有一种很奇特微妙的感觉,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人与他亲近,更别说给他送东西。

    不过一阵风而已,他多半是自己吓自己,急着离开都没来得及喝口水,现在紧绷的神经稍缓,喉间的干涩越来越强烈。

    它警觉地抬头,似乎发现了未眠,转身一跃攀到树上飞快跑走,转眼消失不见。

    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出现死鱼,还是太过诡异了些,加上最近几天频繁出现的怪事,未眠心里总觉得有点害怕和不安。

    鱼肉咯吱作响,每一片鱼鳞都被挤压得变形,片刻后再也承受不住滑入水中。

    未眠重新合上枝条,拉好帽子闭眼睡觉。

    两条死鱼还躺在石头上,他表达了谢意,却不愿意接受。

    还有最后一个让未眠感到纠结的原因,就是死鱼身上的腥臭味太重了,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未眠扭过头,不再看地上的死鱼。

    未眠回到灌木丛,刚靠着树坐下就后悔了。

    如果这两条鱼是他亲手抓的,他现在一定很开心,并且想着用什么方式把鱼吃掉。

    未眠想起了前几天在湖边见到的奇怪黑影,但当时黑影一闪而过再也没有出现,而且那种像雾气一样的东西,能下水抓鱼吗?

    不管两条鱼究竟是由什么东西带到灌木丛的,未眠暂且把这当作一种善意的举动。

    未眠脸色很差,一半是被惊醒的疲惫,另一半是对眼前状况的不安。

    未眠短暂地走了会儿神,隔着树叶捏住死鱼僵硬的尾鳍一路来到湖泊,把鱼放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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