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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心乐面上这才稍微好看些许。

    即便全县尚武,也非所有人都习武,便有某任县太爷特地在码头边上建了排二层小楼,专给百姓做茶楼、酒楼的生意。

    西园抱着栀子花回到船舱,天气渐热,余心乐怕热,窗下摆了冰,不时有白色轻雾冉冉升起,轻雾中,余心乐单手托腮,懒懒地在看一本书,影子落在雕着孔雀的窗格上,窗外的晨光柔软地落在他的面庞,隐隐约约有只孔雀模样,一时间他竟也不舍得打断这室闲适。

    大家有些失望,又见那少年走到甲板,朝着一个方向招手。

    “我怎么认不得?我也跟我大哥出去走过几趟镖!见过世面的!”

    余心乐翻过一页书,手还托着脸,却是抬眼看他,问道:“怎么,两人商量好要怎么关我了?”

    少年低头,仔细去看她船上的吃食,应该都是清和县的特色小吃,做得还算干净,反正他们少爷也只是吃个稀罕,他打算一样来一份,正要开口。

    他倒也没有在意,往前几步,也走到船边,只看小娘子身上斜跨的布包,又问一句:“包中栀子花卖否?”

    “便是有徽标,你又认得了?”

    老头再道:“别看这船矮,恐怕造价还比第一艘那楼船还高呢!光是那船上雕工便是不俗!”

    “你也别笑,这船如此气派,想必主家极为富裕,人家镶点金子又如何?!我看就是金子!”

    这些船艘艘被擦洗锃亮,船只之间用粗铁链相连,正在逐一停靠,安静又有序,望也望不到头,也不知后头还有多少船等着进港。

    “乖乖!老朽我活了五十多岁,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船!你们看那领头的船,那可是楼船!足有三层!”

    且这还不是一艘两艘,起码得有二十艘!这些船,也非那些以往见惯的从江浙往京里运海盐的灰头土面的官船。

    漂亮姐姐笑道:“确实已是栀子盛开的季节,少爷请放心,京城家里早就给您种上了,都是早些年从咱们平江府的家里移栽过去的。”

    小娘子的意思是想说,不卖,送给他!但就是没法好好表达!她又急又气,脸反而更红。

    清和县人敢打敢拼,在外守望互助,县中民众富足,民风淳朴,是为本朝上县,清和县的位置也很优越,前朝修建运河时,还特地在清和县修了个大码头。

    大家再一看,嗬!这竟然是县太爷的轿子!难道是来接这船上之人的?

    “好家伙,那船上可是镶了金子?怎还闪闪发光呢!”

    这船比之领头那艘倒是矮许多,甚至还没有后头的第三艘高,它仅有一层,并不很气派,却极为精巧,船身遍布雕刻,只是他们离得远些,瞧不清那图案。

    两人松口气,付银钱与那小娘子买了一包的栀子花,还把整船的吃食都给买下,护卫将吃食搬运过来,小娘子便撑着船晕晕乎乎地走了。

    年长些的这位漂亮姐姐是余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名叫晓寒。

    “……少爷。”西园走到近前来,心疼道,“少爷,您受苦了,但晓寒姐姐说的也是,再熬十来天,咱们到京城就好了!”

    不少人嘲笑,却无人离开,大家的心思是一样的,都想看看船里的那位千金大小姐!

    没多久,却又有轿子急急往码头赶来。

    清和县,有个很是素雅的名字,轻易便能叫人想起江南的濛濛细雨与袅袅轻烟,很有名县意境。www.chunfengwenxue.com

    见少年生得好,她脸上的笑又深了两分,热情道:“客官,都是早上新做的,放在碗中湃在新打的井水里,又新鲜又好吃又清凉,甜的、咸的都有,您要些什么?”

    却不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千金大小姐,而是个少年郎,身上穿的也是缎子衣服,但一看打扮便知,这样的少年应当只是书童小厮。

    “少爷,您怎从船舱出来了,日头已出,外头晒得很。”来的是位漂亮姐姐,她走到几人面前,直接张开手中帕子,挡在他额头处,这下就连那位小娘子的视线也挡住了。

    很显然,这船上坐的压根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而是位少爷。

    毕竟运河宽广,江河浩浩,路途遥遥,赶路之人从来只求平安,又有几人不畏惧这清和县的“武”呢?

    小娘子下意识地便抬头看去,随即便愣在原地。

    偏偏是这么一个出名地方,码头却几乎每天都是空的,从来没有船只停泊。

    更有人感慨:“这样清雅的船,也就如此的千金大小姐配坐了!”

    “这到底是打哪里来的船?船上倒是没有任何徽标!”

    漂亮姐姐又劝他:“少爷,先进去吧。”

    县太爷的人上了船,轿子就停在码头处静静等候时,有人高呼:“快看!那小姐的船里有人出来了!”

    伴随这道声音,船帘也被一只象牙雕刻般的手给撩开,船中走出一人,身着天水碧色长衫,腰悬白玉双鱼佩。

    他也眨了一下眼睛,头微微歪了歪,这才看向她,眼露疑惑。

    晓寒将栀子花递给西园,叮嘱道:“千万看好少爷,一定不能下船,我陪夫人去李府,我们午后便能回来,如何都要哄好少爷,再有十来日,咱们便能到京城,一切就都好了!”

    这小娘子,大家都认识,一向是在水上撑船做些汤水生意的,她的小船堆满吃食,她也早早就看到这支船队,早就满心好奇,此时被叫来,她很高兴。

    这位姐姐与方才那位书童对视一眼,看着余心乐,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这一路,确实是委屈他们少爷。

    先前那位书童立马往岸边茶楼看去,看到那乌泱泱的一大堆人,吓得赶紧冲到此人身畔,直接用身体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这便是江南首富余家独子余心乐了。

    看过领头那艘楼船的热闹后,众人又盯上第二艘船。

    众人赶忙往那艘船看去,确实是有个人出来了!

    “娘在做什么?”

    小娘子连连眨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盯着他看。

    “噗!人家那是刷了桐油!太阳一照,可不就是亮了?!”

    这时前头楼船也有人来,小娘子回过神,通红着脸磕磕绊绊道:“卖,卖——不,不卖……不是……”

    这下,生意人赚了个钵满盆满,有那闲散之人也看热闹看了个心满意足,可谓是皆大欢喜。

    是,清和县并没有江南的缱绻与温柔,它位于北地洛州,武风盛行,全民尚武,遍地镖局,清和县的镖师更是走遍天下,在外行走的镖师,一百人中,也仅有三五并非出自清和县。

    少年是余心乐的书童西园。

    初夏微风袅袅,船内轻纱不时吹出窗外,好似风中朵朵盛开的白色菡萏。

    难得有这样多的船停泊,又是这样气派的船,很快码头边上的茶楼、酒楼就挤满人,个个挤在窗前盯着那码头看,纷纷议论。

    余心乐又何尝不知他们难做呢?

    少年身后忽有另一道声音传来,是男子的声音,恐怕年纪也不大,声音是少年郎的清越,还带着股漫不经心,说的是官话,却是江南口音,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语调微扬,莫名又给这声音染上些许撒娇的意味。

    他最终“哼”了声,转身回了船舱。

    码头处便更为热闹,连县太爷都来接的人,真不知到底是谁!

    “李大人派人过来,想请老爷夫人过去一叙,恐怕不得不去,夫人叫婢子来告诉少爷……”

    西园也有些蔫,他点头应下,又不平道:“好心也有错?长得俊也有错?我们少爷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帮那个忙!说起来也都是官家小娘子,怎么做出来的事,都跟土匪似的?!”

    “若能让我见一面,死而无憾矣!”

    今日倒是难得出了个大意外。

    “少爷。”

    也不知是否他们看错,窗中竟还有白色轻烟偶尔往外散开。

    “那是栀子花?”

    不一会儿,便有艘小船缓缓驶来,戴着斗笠的小娘子将船停稳,抬头笑着问:“客官,可是要买吃食?”

    大家又是一阵讨论,见船队彻底停稳,后头几艘船上已经有人从船舱出来,穿的都是统一样式的衣衫,一看便是家仆与护卫。

    但她年长几岁,劝说西园几句,两人便分开。

    这就得说到清和县的另一个名字——镖县。

    大家一阵喊好,直说这船主好眼光。

    晓寒自也不悦,闻言也不由暗咬银牙。

    漂亮姐姐忐忑说完,果然余心乐又不高兴了。

    天甫亮,清和县的人就发现,他们县里的码头边上竟有船只在靠岸!

    众人受教点头。

    窗前众人吵吵嚷嚷,看热闹看得是欢欣不已,一刻钟后,船渐渐停稳,大家便知道,这船队是真的要在他们清和县的码头停泊了!

    便有那经验丰富的老头捋着山羊胡,老神在在地说:“这船里恐怕是位姑娘,此船虽矮,却是很稳的,你们瞧,那船几乎一动不动。若是途中遇到危险,船小也好逃,唯有娇养的姑娘家才会如此精心。”

    “唉,也不知这样的船中坐着的是怎样一位小姐啊!”

    两人则还留在甲板。

    实际上,清和县也确实是名县,它若要争个天下第一县的名头,恐怕也无人敢明面上说它不是。

    这里没有外人,余心乐终是将面前的书推开,烦闷道:“谁知到了京城会不会变好!那姓王的,她姑姑是在宫里当贵妃的,到了京里岂非更容易逼婚?!”

    余心乐顿时什么也看不到,闷闷不乐,声音也变得低沉:“我想买她的栀子花。”

    清和县的码头无船敢停靠,但运河繁忙,每日从这里经过的船只倒有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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