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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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她梦到一个女人在他的客厅里摇着一只拨浪鼓，和别人不一样的是，这个噩梦对于杨念却是那么的温馨，这是一个她舍不得醒来的噩梦！

    她极力想转过去看看，又怕看到什么匪夷所思的恐怖画面。就在这时，白光一闪，面前的相机咔嚓一声，杨念从梦里惊醒了。

    从9岁到16岁，杨念开始了一个失去父母的孤儿和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之间的斗智斗勇斗狠。

    杨念走到那个角落里，看见落地的三脚架上，架着那台照相机。后面是堆在一角的厚重的窗帘。

    原来，这才是挑战黑暗中的孤独的本质。

    拨浪鼓上有一颗指头大的珠子，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朴拙粗砺，上面有一圈浅黄色的黄纹，环绕着珠子。杨念用一根绳子，系在脖子上，正在胸口。

    房间里黑乎乎的，杨念早已习惯了黑暗，敦煌的那个女人以省电为由，晚上是从来不会让杨念开灯的。今晚的挑战叫黑暗孤独，她只怕孤独，却不畏黑暗。

    接到消息的那天，妈妈就疯了，甚至于都没能参加爸爸的出殡。他们在武汉这个城市里无亲无故，杨念从小就没有看到过爸爸妈妈的朋友。

    妈——

    昨晚和大家分享噩梦的时候，杨念有意的隐瞒了这个事实，因为在梦里，妈妈不让她说来过她的梦。

    醒来后的杨念，枕头上全是眼泪，嗓子沙哑。

    忽然她听到咔嚓一声响，好像是照相机快门的声音。她突然想起，进入酒店的时候，她在书桌的抽屉里，看到了一台老式的索尼d80照相机，照相机外面，还有一个棕色的质感很高级的皮套。

    每个人都对这个夜晚充满恐惧，唯有她，充满期翼！

    杨念看不到妈妈的脸，她要去拨开那些披散的乱发，她哭着要看看妈妈的脸。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想念他的妈妈，可是自从妈妈离开她后，连一个梦都没有给过她。

    三年后，杨念成了一个导游。

    远从甘肃敦煌赶来的外公，牵着杨念小小的冰冷的手，看着爸爸进入那个外表冰冷内部火热的焚化炉。

    天已经亮了，杨念大脑如同锈住一样，许久才反应过来，难道自己是在照相机里？她此刻看向屋里的视角，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那个三脚架上的相机镜头。

    杨念没有见过外婆，那个比妈妈还年轻的女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却扮演了外婆的角色。

    送葬回来后，妈妈会整夜拿着那个拨浪鼓，在客厅里走走停停，那曾经是羊年在婴儿时期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东西，张开耳朵听到的第一个声音，谁也不知道他们家为什么会用这样一个老旧的拨浪鼓，作为她孩提时代的玩具。

    外公在那里有一个客栈，有一个年轻的女人陪着他，杨念不知道，那里还有她的比噩梦还要惊恐的成长史！

    在16岁那年，杨念选择了旅游职业学校，她放弃了考大学，可以住校的职业学校，能够让她尽早的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每天在客栈喝的醉醺醺就会回来打她，虐待她的女人。

    妈妈却没有一次出现过，哪怕是一个梦。

    摇拨浪鼓的女人是他的妈妈！

    而那个拨浪鼓也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一件旧物。

    原来刚才，她睡着了。

    杨念走过去，想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人，照相机却在那一刻，咔嚓一下，还伴着刺目的闪光灯，恰好和杨念正眼相遇，杨念顿时陷入了暂时的失明。

    她打开抽屉，相机不见了。

    客厅里的妈妈一如九年前失踪时一样，穿着白色的睡衣，披头散发，面无血色，杨念哭着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妈妈的身体冰冷，可那里却是杨念这么多年来，能够感受到的最温暖的地方。

    外公从一个卧室跑过来，紧紧的抱住杨念。几天后，遍寻妈妈无果的爷孙两人，踏上了西去敦煌的路程。

    杨念说：“那是哪里啊？我能和妈妈在一起吗？”

    收到快递后来到大树岭39号，一行人来到这个酒店，只有杨念，是抱着希望来的。妈妈带给她的拨浪鼓，指引她来到这里，一定是妈妈的安排，她坚信。

    妈妈悲戚的摇了摇头，说：“念念，你记得我的话，拨浪鼓的把柄上，有一颗黑色的珠子，把它带在胸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戴着一样珠子的人，跟着他，你就能见到妈妈了！”

    狼外婆！

    一滴眼泪从披散的头发中流下来，滴在了仰着头的杨念的脸上。

    特别是第二年，外公醉死在冬天的敦煌街头后，接下来的六年。

    那是哭的！

    妈妈失踪后不久，那只拨浪鼓也就不见了，昨天晚上当那个拨浪鼓的鼓声在客厅里响起的时候，即使在梦里，凭声音她也知道，那是陪伴了她整个童年的那只拨浪鼓。

    妈妈说：“念念，你要去很远的地方了，那里很黑，很冷，我可怜的女儿！”

    九岁大约是杨念生命中最痛苦的记忆，上半年，他的爸爸在一场车祸中不幸丧命，出殡时，爸爸的脸，是用针缝合的，明显的可以看出来，那些碎片中间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缝！

    妈妈却挡住了她的手，机械的摇了摇头，母女二人冰冷的手指十指交扣。

    人在视线受阻的时候，听觉便十分灵敏。这时候，她清晰的听到，窗帘后面有个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而刚才相机发出的咔嚓声，是在房间靠东的角落里。

    上职校以后，杨念开始尝试各种网络上的见鬼方法，古今中外，宗教民俗，什么碟仙笔仙，十字路口敲碗，子夜削苹果照镜子，反穿孝鞋踩稻草尝试了不下十几种方式，每一次惊恐之后都是失望！

    说完这句话，妈妈的影子慢慢的淡化了，杨念撕心裂肺的喊着妈妈，却感觉手指尖的妈妈越来越远。

    “妈妈，你去了哪里，念念想你？”

    她有些不相信，这太不可思议了，然而，一会儿后，门开了。屋里进来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他带着一双白手套，走到照相机前，一张脸一下子布满了杨念的视线，把杨念吓了一跳。

    身后那个人不发声，却在她脖子里吹了一口冷气，杨念顿时觉得半个身体都僵硬了。

    有一天夜里，杨念从梦中被冻醒。房间的大门敞开，妈妈不知所踪，客厅的地上扔着那只老旧的拨浪鼓。

    杨念小心翼翼的拉开窗帘，窗帘后空无一人，杨念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在七个人里，表面上看来，杨念可能是胆子最小的那个。www.uuwenzhai.com

    迷迷糊糊的杨念，睁开眼后的视觉所及，是整个屋子，自己是在屋子东面的角落里。奇怪的是，她是站着的，难道自己是站着睡觉的？

    那男人咔嚓一声关掉照相机，杨念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紧接着，她身体一轻，感觉自己被人“拎”走了。

    那只手冰冷侵骨，杨念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很快，她又心存希望，轻轻的问道：“是妈妈吗？”

    杨念没有睡觉，她直直的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脑海中全是小时候一家人和睦温馨欢声笑语的场面。那些场面其实少得可怜，在她多年的回忆中，已经在脑海里被打磨的金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