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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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应该是天作之合。

    伊容抬头正撞上一对满含笑意的宝蓝色眼眸, 明?亮的镜子反照出此刻两人俱是疲惫的模样，尤利西斯好像并没有睡个好觉，他的手指上缠绕着绷带, 只穿了一身军装，没有佩戴那枚金鹰勋章，头发有些凌乱, 眼下的青灰色十分明显。

    不过他既然已经得救，伊容的内心也终于轻松了一些，他转身?去拿滚轮上?的纸巾，一只包裹着纱布的手比他更?快地抽出了两节，然后?握着他的手细心地给伊容擦拭手指上?残留的水渍。

    他这样的语气有种让尤利西斯莫名感?觉到伊容仿佛在撒娇的错觉，他轻轻愣了一下，随即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剔除，伊容不对他冷脸都算是心情好了，他居然妄想伊容这样冷淡的人对他撒娇？还是打?挨少了，最初那段时间对伊容的追求已经让他吃够了教训，无论怎样好像都只能换来伊容的暴行，尤利西斯的恢复能力固然很好，但也架不住审问用的刑鞭打?上好几?十道?，那几?天幸好没有打?仗，否则他连枪都拿不稳。

    伊容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始终没有落下，艾伦似乎真的把?他当作了远来的贵宾一般，温柔地问他这个吃不吃那个吃不吃，直到把?伊容问得烦了，他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离开了这个小角落。

    伊容背靠着大门，缓缓舒了一口气。

    他对于伊容的确是那个最特殊的人，不过一切往往都像时间□□一样颠倒了过来，他与其他人相比完全处于了另一个平行空间，伊容对其他所有人都很温和有礼，只是对他不好。

    尤利西斯想这些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看着伊容那双褪去温和的冷淡眸子，他微笑起来，上前用手臂轻轻搂住了伊容的腰身，轻声道?:“你那个朋友的事，我已经解决了。”

    伊容抬起眼?眸，看见了正在把?隔塞放在窗子上?面稳固它的一个黑色背影，伊容轻轻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这人的名字还没从记忆中找出来，那人就已经回?身?向他行了一个平级礼，从桌上?拿起一杯酒送到他面前:“伊长官。”

    可话是这么说，在那一天，伊容还是去了，这可不算是应答尤利西斯，他是贝尔加莫城的中级情报官，按理来说是有参与庆祝的义务的，尤利西斯大约以为，没有他，伊容会?把?他自己的交际搞得一团糟。

    伊容松开了手臂，退后?两步再次靠在了门框上?，像是极其劳累没有骨头?一般，他半合着眼?眸沉默了片刻，提醒道:“那件事……”

    尤利西斯轻挑了下眉，声音放得又娇又细:“他惹下的烂摊子真是不

    身?后?的门被轻轻敲响，门外尤利西斯轻快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他说:“亲爱的，我会?为你准备座位的。”

    他心想:我绝对不会?去参加那什么庆功宴。

    手腕上?戴着的机械手表“咔哒咔哒”响了两声，他湿着手抬起来看，手指上?的水珠落在白瓷的台阶上?，他低头?从表盘上?的黑色小方块中读出了几个数字，伊容自言自语地念了一遍，又在心里经过几次转换，换位解锁，再次重组，终于确定了这串数字的意?思?——莱恩已经得救了。

    “是吗？”伊容意味不明?地讽笑了一声，反问道?:“那么?少将是去帮忙做草莓派，这才迟到的吗？”

    伊容嗤笑一声:“少将现在想要，我也可以奉陪。”

    伊容慢慢把手放在身后，捉住了他的手腕，还未愈合的伤口被他这样的力气按压着，尤利西斯忍不住低低地“嘶”了一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上又很快重新?挂上了笑容，伊容反手捏着他的手腕，淡淡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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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容没有听清他后?面一句话，只是霎时?间觉得有些荒谬，尤利西斯请他过来，自己却不见人影，他现在已经完全忘了他是自愿来这里，而不是被尤利西斯邀请来的，下意?识地把?所有的错全部怪罪到了尤利西斯的身?上?，这种想法很危险，但他并没有察觉到。

    “也可能不会?来？”伊容看着面前形状可爱的小蛋糕，反问。

    “我知道?。”

    “那么明晚的庆功宴……？”

    艾伦挨着他坐下来，道:“少将嘱咐我好好招待您，伊长官想吃点儿什么？甜点？水果？或者是烤肉？”

    伊容只是对他不好而已。

    尤利西斯并不在意他的嘲讽, 只是握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还没好全的脸上, 轻轻按压了一下，解释道?:“我刚刚去忙军务了, 所以来得晚，艾伦有没有好好招待你？”

    尤利西斯试探着问他。

    “我会?为你办到的！”尤利西斯很快地接过他的话，他知趣地没有再凑上?前去，这次约会?他换来半身?的伤，和一个艰难的任务，伊容真的天生就是他供养的神明，信徒尤利西斯愿意?给他奉上?一切贡品，乃至是自己的生命，但这太重了，不到万不得已，在没有得到伊容的爱之前，尤利西斯想自己大概不会?那么轻易地给出去。

    伊容没有回答，只是从他手指间将那两张擦了许久，似乎还有想要继续擦下去意图的两张纸巾捏在手里，尤利西斯很轻易地松了手, 没有和他抢，伊容看着他温柔轻佻的笑容，只是扬手一甩，半湿半干的白色纸巾就那么?从尤利西斯的脸上滑落了下去。

    伊容眼?睫颤了颤，他总算想起来这是谁了——尤利西斯的副官，一名很优秀的年轻少尉，隐约记得是叫艾伦，伊容面对外人一向很绅士有礼，就好像一个真正的不爱说话的情报官，他跟随着艾伦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他轻轻一碰，随即扬起一个无害温柔的笑容:“艾伦少尉。”

    伊容没有回?答他，他踩着哑面的军靴慢慢地走到了沙发旁边，唱片机里依旧播放着那首无聊透顶极其枯燥的舒缓音乐，伊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白色的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了两颗止痛药，混着桌子上?放了一天早已经隔夜的凉水喝了下去。

    艾伦笑着把?蛋糕给他移到面前，低声答道:“少将有些军务还在处理，需要点时?间，大约一会?儿就来了。”

    艾伦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道:“大概是会?来的吧。”又轻声道:“毕竟您在这里。”

    没等伊容点头或是摇头，他便识趣地将伊容的手放下，只是握在手心里暖着，白色绷带的粗糙感?摩挲着伊容的手心，有一种密密麻麻的痒意，伊容挣扎了一下，尤利西斯立刻换了一只没有缠绷带的手拉着他，道?:“宴会上的草莓派很好吃，是你喜欢的口味。”

    尤利西斯在意识到他将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 下意识侧头闭上了双眼, 直到微微的痒意从侧脸上滑过, 白色的纸巾顺着窗外吹进来的轻风飘进一旁的垃圾桶，他才睁开一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睛，笑道?:“亲爱的，我以为你会扇我一巴掌……”

    伊容关掉了房间里的暖气，慢慢浸入的寒意?叫他混乱的大脑勉强清晰了一些，他细细回?想着这两年来在贝尔加莫城的经历，一遍又一遍地从头?顺到尾——他总是要想这些，伊容很容易忘记一些事，那些凌乱的记忆碎片像破碎的刀片一样刮伤他的大脑，最后?愈加清晰的，反而是他对尤利西斯的种种暴行。

    “不去。”伊容看了他一眼?，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继续进行这种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假象，他在尤利西斯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只留给他一阵掀起的冷风。

    ……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腐烂的蛇蝎花

    尤利西斯心绪转了一个大圈子，最近又回到了原地，他的确是特殊的，对于伊容来说最特殊的那一个，只有他能看到伊容绅士有礼行为下的暴躁和冷淡，也只有他能忍受得了一切，待在伊容的身边。

    镜子中那张苍白无色的脸看起来有些许病态，伊容看了会?儿自己的容貌，然后?低下头?去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穿透他的指缝，某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就像是这流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起伊容受伤的腿，尤利西斯吃过很多次教训，左腿是伊容最无法触碰的疼痛的曾经，尤利西斯提一次被打?一次，直到遍体鳞伤以后?方才明白过来，他得维护伊容作为一个联邦战士的尊严，就像贝尔加莫城的居民?尊重他们?这些帝国战士一样。

    庆功宴伊容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军部离他家里并不算远，只可惜他的左腿受过伤，走不快，伊容带了帽子，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看着宴会?厅里士兵的觥筹交错，只觉得头?疼无比，强压着喝了口葡萄酒，忽然有一阵凉风吹过。

    直到他亲眼目睹了伊容一脸温柔笑容，给他手下的一个士兵佩戴刚刚获得的荣耀勋章，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没有冷漠和薄视，过后还握了他的手，鼓励他继续努力，希望下次能看到他赢得等级更加高的勋章，尤利西斯方?才明?白过来。

    疯子，一个确切的形容词，用来形容尤利西斯再合适不过，他好像天生面对自己就是一张笑脸，任由如何被伤害也总落不下那一身?极其轻佻的下贱气质，外表光鲜的苹果内里早就腐烂透了，咬一口，沙沙软软的恶心汁液，伴随着咬断虫子的肉感，在嘴里炸开，那糟糕的体验疯了一般侵蚀着他的大脑。

    尤利西斯最初以为，伊容对待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他一直用这个借口安慰着自己，追求者?就要有追求者?的态度，能得到伊容的哪怕一丝温情，他付出什?么?也愿意，他想成为对于伊容来说最特殊的那个人，哪怕这需要很多时间，他有许多时间来暖化这块寒冰。

    尤利西斯握着伊容的手指轻轻擦拭，边抬起眼眸观察着伊容冷淡的脸, 眼睛从他过分冷冽的琥珀色双眸间滑过，开口问道?:“亲爱的～昨晚没有睡好吗？”

    “艾伦告诉我说，你躲到这里来了。”

    这么快？

    伊容拿着酒杯的手指微顿，“尤利西斯…少将，没有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