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摆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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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野菜右手边卖青枣的年轻妇人笑得呵下腰，“春大娘，你这眼神愈发地跑偏了，倒让人家小两口难堪！”

    自斜柳村通往凉溪镇的路上，温野菜主动向杨红儿道了谢。

    这之后，喻商枝又问了几个问题，如唇色、舌苔颜色等，这点简单的事，温野菜便帮他替杨红儿看了。

    两人都不愿多说此事，换了话题后意外也聊得投机，一言一语，好不热络。

    春大娘一下子愣住，反应过来后捂住一张老脸，害臊道：“瞧瞧，我是老糊涂了！你们小年轻莫和我这老家伙一般见识！”

    刚刚那句“种地刨食”言犹在耳，那村长全家岂不都被自己骂进去了？

    “小郎君，你家夫郎可是病了？你看看你，照顾得真周到！蜜里调油的，八成是新婚不久吧？”

    杨红儿摆摆手，“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且不说亲事还没成，唐文也没考出功名，就算是成了，做人也不该忘本。”

    又盘算着，到时车费就不收了，十文钱而已，还不够药钱的零头，卖喻商枝一个好，怎么算以后还是自家占便宜。

    温野菜这次带着喻商枝一道来的，故而准备地更加充分。

    好在他如今不是一个人，但听喻商枝笑吟吟开口，朝着那春大娘解释，“大娘，这是我夫郎菜哥儿，我是他相公。”

    而那被扶着坐下的小郎君却是面如傅粉，一副玉容俊貌。

    有了这样的开始，一路四人愈发相谈甚欢。

    许清水乐得合不拢嘴，你听听，家传的方子，那定是比镇上不顶事的郎中开出来的方子管用了！

    “我在隔壁姐姐那买了一把青枣，你尝尝，甜脆甜脆的。”

    温野菜见王小玉因此没了动静，也不打算因为他继续耽误两家的事，赶忙重新背起竹筐，伸出手臂好让喻商枝扶住，跟着杨红儿走了。

    杨红儿心道，怪不得公爹如此看重喻郎中，以后村里有这么个好草医，哪里还需要走几十里路，去镇上看病？

    于是弗一开口搭话，就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说罢就听见“咔嚓”几下，一颗青枣进了温野菜的肚子。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半点不输看过的镇上郎中，说明喻商枝果然有真才实学，许清水夫夫两个齐齐挂了笑。

    无非是勤快的农户靠山吃山，拿着各类时令对应的各类山货，添补点家用罢了。

    半个时辰过去，他们的摊子上卖出去两只便宜些的竹鼠，一只六十文，入账一百二十文。

    高大的汉子说到这里挠了挠头，“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如今想起那日的情形，这浑身还发凉呢。不过喻郎中，你这只是把了把脉，居然能将之前的事也算出来？”

    之前他也想过，要去找喻商枝看看头疼的毛病。

    春菜和春笋也去了小半，这些东西近来卖的人太多，已有了均等的价钱，就算全卖了也挣不了几个子。

    “好，好得很，你们都欺负我！等我嫁给唐文哥，一个个找你们算账！”

    我夫郎、他相公……如此字眼，翻来覆去地嚼了两遍，很是新奇。

    他拍拍衣服上的灰，拎起自己的小篮子，转身去找同行的人赶路。

    说罢她也朝那边望了一眼，暗暗道，这真不怪年迈眼花的春大娘看错。

    妇人掩唇，含笑摇头，“您老再看看，谁是郎君，谁是夫郎？”

    杨红儿的性子用四个字概括，就是绵里藏针，果然张口就让不占理的王小玉吃了瘪。

    杨红儿虽不爱嚼人舌根，可王小玉的做派在村里谁人不知，许了个书生罢了，便眼高于顶，成日生事。

    后来小半刻没生意，温野菜在这种事上颇有耐性，搬了块石头挨着喻商枝坐下。

    今日镇上有大集，喻商枝跟着温野菜一路过去，在给管事的交了摆摊费用后，就寻了个地方将猎物一字摆开，开始等待买主上门。

    她上了年纪，眼神早就不好了，看什么都朦朦胧胧，隔得又有些远，哪里看得清楚温野菜眸下的孕痣。

    “玉哥儿，天湿雾重，地上凉得很，怎么你自己个坐下了？还是快点起来吧。咱们哥儿得爱护身子，别让湿气入了体，否则回头真有不舒服，还得麻烦喻郎中。”

    他在原地气得打抖，也没了去镇上卖帕子和鸡蛋的心情，跺了跺脚，扭身回家告状去了。

    那生着孕痣的哥儿高高大大，模样英朗，龙眉凤眼。

    后来听温野菜跟乡亲们讲，喻商枝要先养好眼睛才能看诊，他便也没上门，决定再等等。

    这话说的足够直白：第一，你是自己摔的，不是人家推的；第二，喻商枝是郎中，除非你以后生了病不上人家的门，不然便好自为之。

    许清水不忘追问：“那喻郎中，这病该怎么治？”

    杨红儿在后面听见了，忍不住道：“孩他爹，你又麻烦人家喻郎中作甚。”

    喻商枝浅浅勾唇，“不过是依着现在的症候，做的合理推测。清水嫂脉细，口唇色淡，舌苔厚白，此乃标准的血虚之症。加上清水哥你说，清水嫂头疼的症状是生育后出现的，那便是生产时失血过多，常年气血不足。这脑是需要血气来养的，如今是血不养脑，自然就会出问题。”

    喻商枝忙笑着开口道：“清水嫂，我是郎中，治病救人乃我天职，何谈麻烦不麻烦的。正巧今日赶上了，若你们不嫌弃我眼睛还坏着，我就给嫂子您把个脉。”

    杨红儿是许清水的夫郎，斜柳村的人都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许家人。

    而另一边，喻商枝和许清水的话头也没闲着。

    不多时，各自有客来问价，话题随之止歇。

    喻商枝耳边响着这异世乡镇烟火十足的各色叫卖，思绪正乱飘着，手里一凉，多了些圆滚滚的东西。

    因喻商枝是郎中，许清水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很快将话题引到这上面。

    两人俱是身形颀长，样貌出挑，一番动作，惹得旁边卖鸭雏的大娘揣着手看过来。

    ***

    “喻郎中，我打听打听，我家红哥儿自从生了我家大郎，就落了个偏头疼的毛病，这么多年了，镇上的医馆也瞧不出什么，药汤子喝了不少，光剩苦了，没什么大用，不知道你这有没有什么办法？”

    当着一群不熟悉的人被打趣，偏生人家也没有恶意，搞得他一时失了语。

    结果左看右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被换作春大娘的老妪傻了眼，脖子往外抻了抻，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咋的让人难堪了，话又没讲错！你看看，这小夫郎还怪漂亮的嘞，不知是哪个村的哥儿？”

    温野菜不是头一遭被人误会了，不觉有什么，让他在意的是那句“蜜里调油”。

    喻商枝抿了抿唇，也摸了一颗凑到嘴边，咬了一口，确实又甜又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红儿自然还是伸出了手。

    王小玉默默往另一边挪了挪屁股，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进了凉溪镇，又约定好碰头的地点和回村的时辰，便就地分开，各去忙各的事。

    喻商枝忖了一晌道：“实不相瞒，我这刚好有个家传的方子，专治产后血虚。眼下不便书写，既正好去镇上，我与阿野也要去药铺，可以直接将方子配好给到二位，这样可好？”

    杨红儿的这句话说得不疾不徐，可王小玉却是浑身一震，迅速闭紧了嘴。【夜柳阁】

    乍一看，还真让人恍惚。

    误会解除，既有缘在一道摆摊，难免寒暄了几句。

    自己先前过来时怎么没注意到杨红儿也在！

    杨红儿眼里划过一抹意外之色，前面的许清水更是一把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杨红儿还在犹豫，被温野菜轻推了推。

    要知道喻商枝现在还未开始看诊，自家抢了个先机，全凭这次让人搭车的缘故，许清水哪有什么不答应的，当即道：“如此可就太好了，那就麻烦喻郎中和菜哥儿，这药钱和诊金，咱们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杨红儿点点头，却没急着走，而是低头看向了王小玉。

    说罢自己也奇怪，好似将两人的关系这般说出口，已经完全可以接受了。

    牛车驶出好远，灰头土脸的王小玉才敢爬起来放狠话。

    喻商枝听罢微微颔首，启唇道：“嫂子，我推测当时您生家里大郎时，场面应该是怪凶险的。”

    “可不是！当时可把我吓坏了，稳婆说离血崩就差一步，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他赶着车，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夫郎，杨红儿果然也一脸喜色。

    “嫂子，不是我夸商枝，他眼睛虽没好，可什么都不耽误，路还远，你就让他看看呗？”

    这厢喻商枝凝神搭脉，一时间其余三人都恨不得连喘气声都放低了，好在这个过程没有多久。

    对方这时过来，更说不准真是看见了什么。

    他变戏法似地自筐子里翻出一个竹扎的杌子，撑开后放在一旁，扶着喻商枝过去坐下。

    喻商枝和温野菜听到杨红儿说的话，连忙道：“麻烦清水嫂了，我俩这就过去。”

    哪知今日一上车，自家汉子就把这事捅出去了。

    老妪的一席话，让温野菜和喻商枝愣住不说，还逗乐了旁近的几个摊主。

    “丑人多作怪，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