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神（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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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真是麻烦啊。”

    幽紫色的狼影悬浮在少年人头顶，古老的秘文交缠于他的双臂，使他生出有力的狼爪。

    艾尔海森。

    一个以自己真名唤醒自己的人类。

    “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年轻人。”

    戴着胡狼头帽的大风纪官像失去提线的木偶，倾颓在地上。

    一道泛着紫光的狼爪突然从背后抓向少女脆弱的脖颈。

    少女月色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顿，嘴里说出的话竟然变成了他须弥的语言：

    正要还剑入鞘，突闻耳后风声袭来。

    他的耳边一片嘈杂。

    “艾尔海森，快走！”

    黑色的骑士一步步向他走来。

    剧烈的疼痛让赛诺无法将自己挣脱，他痛苦地嘶吼着艾尔海森的名字。

    艾尔海森抬眸，失焦的青绿色双眸中，倒影出漆黑的身影。

    辽阔的沙砾显出沉沉暗色。

    少女的目光移到青年怀里紧紧抱着的书籍。

    布耶尔。

    少女的目光也看到了他，手腕轻轻一抬，臂上的红纱像活了一般，向赛诺飞来，卷起插在伤口处的剑柄。

    黑色骑士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但所有的声音都被封在了喉咙里，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双腿不受控制地朝着漂浮于空中的少女走去。

    赛诺双目通红，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已经崩裂，但他依然全力向前，逼退骑士。

    他想要艾尔海森的命！

    他恍然抬头。

    银色的涟漪从她的指尖泛起，眨眼间，就化成一片水镜。

    “布耶尔。”

    剑身在半途调转了方向，轻轻一挡。

    她容色倾城，银色的双眸如同天上的皎月，羽毛般美丽的眼睫轻轻煽动，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茫然和天真。

    不远处的赛诺清晰地感知到了杀意——

    微渺的绿洲旁，血腥味引来了十几只赤鹫，它们盘旋周围，饥渴垂涎，却恐惧立于死亡中心的少女，不敢向前。

    天地交割处，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但是，来不及了！

    这人是谁？

    手臂一收，剑被轻易拔出。

    浓郁的草元素力聚集在她周围，溶出朦胧的青绿。

    那是来自数不清多少个日月以前的，神的诅咒，血的羁绊。

    须弥教令院的书记官，不久前，因参与策划并成功营救须弥草神，被派与代理贤者的重任。

    远在净善宫的小草王有所感应地抬起头。

    身边的青草树木无风自动，雀跃地欢迎它们的王。

    男人抬手握住剑柄，缓慢地将剑拔出。

    而那本禁书……

    “还很精神么，小东西。那就先从你开始……”

    

    少女缓缓收紧掌心。

    青年俊朗的眉眼紧蹙着，不知梦中见到了什么，白皙的额头密布着冷汗。眉心处一道红色印记若隐若现。

    “赫塔莉安。”

    明明是不耐烦的话语，被她甜蜜的声音说出来，听着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体内赫曼努比斯之力愈发汹涌，冲撞着他的肌肉血脉，带来久违的痛苦。

    少女轻笑一声。

    名为赫塔莉安的镜之魔神露出揶揄的笑意，上下打量了草王一番，道：“好久不见。被信徒囚禁的滋味如何？”

    他想起此行追捕的学者阿吉里斯，落网后一直喊着疯话。

    一股轻盈而温暖的力量从怀抱里蔓延而出。

    他趁赛诺一个不留神，手中的剑穿透他的肩膀，将他死死钉在了枣椰树上。

    冰冷和嘈杂逐渐褪去。

    星光在无云的穹幕上闪烁。

    就在蓄满力量的拳头落在艾尔海森额前的那一刻，一阵刺目的白光从他怀中绽放。

    金色的咒文不停地流淌变幻，像是活了过来。

    但艾尔海森什么都听不见。

    一位聪明而理性的学者。

    须臾后，少女垂下手臂。

    稚童般的草之王轻声道出少女的神名。

    “过来。”

    “原来是布耶尔的子民。”

    舌尖传来的刺痛让艾尔海森混乱的意识清醒了一瞬。www.xunxue.me

    少女认出来者。

    “放开他！”

    她的目光移向依旧单膝跪地的青年。

    少女手上力气一松，抬眼，对上一张沾着血污和泥沙的脸，还有一双毅然不屈的瞳眸。

    可怖的力量在骑士手上聚集。

    而青年一无所知。

    他在晦暗的梦中，看见大地崩裂，天空陷落，海水倒灌。

    他将艾尔海森护在身后。

    看起来，他唤醒自己，纯粹是个意外。

    他无法分心，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注意到了艾尔海森的异样。

    狼影时隐时现，赛诺用力抓住剑身，锋利的剑刃深埋入掌心。冰冷的利器一点点，艰难地从骨血中分离。

    赛诺再次睁开刺痛的双眼，白晃晃的视野中，模糊看到艾尔海森的身前，多了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女。

    于炎炎日光中看见一片月色，银光皎皎，惑人心神。

    她说了一句话。

    接着转身朝艾尔海森飞奔而去。

    她当然认得。

    “你是什么人？”

    水镜波光粼粼，骑士看见了自己破碎的身影，下一刻，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水镜吞噬。

    少女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

    身体上的疼痛和疲惫在这一刻被抛之脑后。

    少女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抵住黑色骑士的拳头，像是轻触一朵沾着晨露的蔷薇。www.xinghua.me

    尖锐的头盔下一片漆黑，低沉威严的嗓音从黑暗中而来：

    少女眨了眨眼，似乎笑了一下。

    却在距离她一指远的地方，被看不见的水镜挡下，徒留几片涟漪。

    无人注意到，他手臂的伤口碰到了无字的书籍，伤口的血液洇出包扎的布条，被封页上的咒文一点点吞噬着。

    草之王于高崖上抬足，平稳地飞到她的面前。

    刹那间，天地失色。

    她说。

    红纱飞起，卷住困于梦魇的青年，将他送到少女面前。

    那些疯话中，频繁地出现一位魔神的尊号——

    此番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协助教令院的风纪官追缉违规研究禁书的学者。

    夜色已然降临。

    话未说完，她忽然警觉地抬起头，看向绿洲旁耸立的断崖。

    这个称号在赛诺脑海中一闪而过。

    有关他的信息，魔神刚刚已经从白发少年那了解了个大概。

    镜王。

    骑士转动手腕，甩掉剑上的水渍。

    骑士打量了他一眼：“原来你就是那个承载了赫曼努比斯碎片的人。”

    下一秒，骑士的剑就落在了禁书刚才的位置。

    浅浅的银白色光华笼罩着白发少年，如同涌动的雾气，流向少女的掌心，将少年所有的知识、见闻、经历一一呈现在她的意识中。

    在这片土地上，所有意外都可以是精心计算后的必然。

    似乎就是他将自己唤醒。

    骑士顿觉危险，想要抽身后退，但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力量吸附住了他的手臂，让他无法动弹。

    艾尔海森全身发冷，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吵，他想要抬起手捂住耳朵，却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已是强弩之末的白发少年低喝。

    眼前的敌人实在过于强大，是他生平仅见。

    一个承载自己身上诅咒的短生种。

    来自远古的魔神看着无人的荒漠，郁郁地吐出一口气：

    酷烈的太阳不知不觉靠近了沙漠边缘，悄然收起骇人的金光，只留艳丽的橙红，铺满天穹。

    赛诺捂着肩膀，从树上跌落。过度流失的血液让他浑身无力，但他依然咬着牙站起来：

    纤白娇嫩的手掌扼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仰起头，露出英俊的五官。

    古老奇异的音调，是赛诺此前从未听过的语言。

    “还没到该醒的时候嘛。”

    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被她探查了那么久的意识，竟还能伺机反击。

    赛诺鲜少听见有人以此名称呼小吉祥草王。

    骑士也注意到了。

    声音轻柔如同枝头花苞的绽放，落在赛诺耳中，却像带着神力的梵音真言，让他的大脑一瞬间空白。

    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盔甲靴踏入混着淡淡血色的水中，最后停驻在剑前。

    赛诺看着眼前突发的一切，心中震撼。

    竟然有这么可怖的力量。

    来势汹汹的权杖便寸步难前。

    有淙淙流水声，山间呼啸的风，林中啾鸣的鸟，还有好多不同的声音在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赛诺隐隐觉得不对劲，温暖而轻盈的风包裹着他的每一簇神经，所有的意识都因此沉溺。

    他奋力一扑，将掉在水中的书捞进怀里，接着翻身滚开。

    那就是自己的栖身之所，德洛斯之书。

    不远处的少女朝他招了招手，朱唇微动。

    那是须弥之神，摩诃善法大吉祥智慧主的神名。

    赛诺再次和黑色骑士缠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