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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击空子一笑道:“多谢贤兄好意,小弟从踏上这条路便未敢想过回头”

    柳残阳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对贤弟所作所为亦略知一二,恕我直言,这些年贤弟所行之事皆非!其他事暂且不论,那玉罗刹何种人物,贤弟自知,岂能与其为伍?愚兄诚心相劝贤弟,何不与我一起改邪归正,以贤弟之能为,造福武林做一番大事,留一段传奇又有何难哉?如此既能堂堂正正做人,又能全了你我兄弟情义,岂不是好?”

    柳残阳一愣,不知他是何意。

    那人道:“可是回的去吗?”

    柳残阳叹了口气道:“人总要为自己找诸多借口!”言毕又猛喝了一口酒,接着道:“愚兄言尽于此,贤弟好好思量,莫遗他日之悔啊”

    那人轻叩着手指,两只淡黄色的眸子射出两道精光,冷冷盯着柳残阳,道:“贤兄,你真的要再去做回那潇湘剑客,继续助那正道为虐?”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贤兄入魔太深了!”

    柳残阳苦笑道:“是我自己所伤”

    那人叹了口气道:“昆仑乃名门正派之源头,如何能将灵药给与你我这种人?”

    柳残阳不知击空子为何如此问,他双目未盲时曾来过数次,知道这山寨颇具规模,便答道:“这山寨甚好”

    击空子淡淡地道:“柳兄当然懂得杀手的规矩”

    击空子叹了口气,眼中泛起了泪光,道:“那小弟真是无以为报了”

    击空子笑道:“贤兄这又何必呢?贤兄为此事受伤,这却是应得的。”

    那人道:“世人并不总是宽容,人性不能信任的!”

    击空子道:“不错,确是甚好,这是好大的一份家业,也是我毕生心血!”说罢一脸的惋惜,接着道:“若是它被毁了,我该如何自处?每当想到这些,我便心中不安,睡不着觉。柳兄有何良策能让兄弟心安么?”

    击空子道:“贤兄还是饮酒吧”

    柳残阳苦笑道:“还说什么恩义!贤弟若能回头,便是报答了”

    柳残阳喝了口酒,轻声道:“我没醉,琴师无常的身份,愚兄不想要了!”顿了顿,又接着道:“我不能让我的女儿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父亲!”话虽轻,说的确是坚定无比。

    击空子轻叩着手指,一脸微笑看着柳残阳,道:“柳兄真懂杀手的规矩么?”

    柳残阳冷冷地道:“你要灭口?”

    击空子道:“贤兄不必讥刺,亦不必难过!只要贤兄饮了此酒,我以身家性命担保嫂夫人与侄女的安全!”

    柳残阳正色道:“这是我的规矩,也是我的承诺,琴师无常向来先收费,不成则分文不取!”顿了顿又道:“这是琴师无常最后一笔生意。从今之后道不同不相为谋!”

    柳残阳举起酒杯,将杯中酒狠狠饮尽。

    那人奇道:“哦?”

    柳残阳本欲动手,闻听此言,心中忽的一沉,浑身大震,力量瞬时消散无踪,猛抬头冷冷地道:“卑鄙!”

    柳残阳面色阴沉,一语不发。

    柳残阳道:“杀手有杀手的规矩,人家留了我的命,我总要让人放心才是,这是代价,也是承诺!”

    柳残阳一动不动,暗自蓄劲,口中淡淡地道:“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出手吧”虽是语气如常,心中却已是紧张之极,他深知此人能为,莫说自己双目已盲,即便一切如常,他也没有把握胜得此人。

    柳残阳摸到身前的酒杯,缓缓端至唇边,只觉满腹酸楚,本欲重新开始,却未料到还没开始便已是结束,而终结这一切的却是自己的八拜至交,想至此不由一阵苦笑,这老天太爱开人玩笑!随即又转念道:“

    柳残阳哈哈一笑,道:“无论何种代价,我都可以接受!这些年半人半鬼的日子,太累了!何况即便失去,那失去的也是潇湘剑客的声誉、潇湘剑客的性命,我即便死也应该以潇湘剑客的身份去死,而不是以琴师无常的身份!杀手的身份配不上我!”言毕,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一阵大笑,豪气顿生,大声道:“痛快!痛快!”

    击空子淡淡地道:“也许能信,也许不能,但柳兄有得选吗?我虽不敢说能胜过柳兄,但欲要杀我出此门,柳兄做的到吗?”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你我毕竟生死之交,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只要贤兄饮了杯中酒,我也便安心了,又何必再多生事端?”

    柳残阳点了点头,道:“此伤却是麻烦,听说昆仑有一治疗内伤的灵药,待得愚兄伤愈,亲上昆仑拜访凌虚子前辈求取,他是个心地慈善之人,若我好言求他,料想他老人家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击空子霍然而起,双目精光暴射,冷冷地道:“贤兄心意,小弟心领了!想我神羽惊风族当年有何过恶?竟然一夕之间为人所灭!小弟身负如此血仇未报,若柳兄遇此又当如何?”

    那人淡淡一笑,右手搭在左腕上轻叩着食指,笑了良久方轻声道:“柳兄,你醉了”

    击空子缓缓坐下,又是一阵猛烈干咳。柳残阳叹了口气,也重又坐下。

    对面一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病恹恹地斜倚在宽大的椅子上,不住地咳着。他面色蜡黄,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子紧紧裹在狐裘里,显是有重病在身。他身子很弱,弱的仿似一阵风便可吹跑似的,而一旦停止了咳嗽,脸上却总是立刻会挂上一丝轻笑。

    柳残阳点了点头,道:“我意已决,绝无更改的可能!”

    一处山寨,一座大厅,已是掌灯时分。www.suyan.me

    那人听柳残阳如此说,却也不再深问,端起酒杯轻呡了一口,那酒杯中只是温水,饶是如此仍是引来一阵猛烈的咳嗽,直咳的浑身颤抖。

    那人奇道:“哦?琴师的面子?”

    击空子道:“我相信琴师无常守信重诺,绝不会出卖雇主”

    击空子也叹了口气,道: “君子交绝,不出恶言”

    击空子轻叩着手指,淡淡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

    击空子咳了许久方停,重又轻叩着手指,微微一笑道:“多谢关心。小弟日暮途穷,故才敢倒行逆施。”

    柳残阳笑道:“愚兄岂能以杀手身份前去?当然是以潇湘剑客的身份!”

    那人道:“贤兄武艺高强,罕逢敌手,那姓唐的丫头竟然如此凶悍!”

    击空子轻叩着手指笑道:“贤兄前几日还是琴师无常,今次却做了潇湘剑客,这转变之快令小弟猝不及防!不过也罢,这世上哪有不散的筵席!犹记得,当年我深受重伤,兄弟三人仓皇逃命,眼见得性命不保,幸得柳兄救我三人之危,又将我三人带回家中救治,一住便是半年之久,我三人一直铭感至今,不敢片刻相忘!”

    柳残阳笑道:“以愚兄的薄面料不致空手而回!”

    柳残阳亦站起身,大声道:“我知贤弟身负灭族之恨,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可是贤弟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明珠暗投,岂不可惜?”

    那人终于止住咳嗽,微微一笑道:“这旧伤麻烦之极,这些年每日都是如此,逢到这种天气便更重些。唉,死又死不了,小弟都已习惯了。”

    击空子又道:“柳兄觉得我这山寨如何?”

    柳残阳听着他声音,关切道:“贤弟的内伤似乎更重了”

    柳残阳侧耳听击空子咳得甚剧,不觉一脸关切道:“贤弟莫要动气,身子要紧哪”

    那人道:“贤兄请讲”

    柳残阳猛然一惊,道:“你-----”

    击空子摇了摇头,道:“你我动手岂不伤了兄弟义气?”说罢站起身来,轻轻咳了两声,伸手取过酒壶,不知在何处轻轻一按,只听“嗒”的一声轻响,随后便恭恭敬敬为柳残阳满满斟了一杯酒,接着道:“贤兄饮了这杯酒,一切便都好了”

    柳残阳沉声道:“你的话能信吗?”

    他没得选择!

    柳残阳正色道:“当年愚兄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世人能否容我,那是世人的事情,我无法做主,我唯一能做主的便是行我该行之事!我只求心之所安!”顿了顿,接着道:“固然不可人性想的太好,否则将置自身于险地;可是也不必把人性想的太过不堪,否则这种人----太可悲了!世上总是好人多一些的!”

    柳残阳笑道:“不试一试,如何知道回不去?”

    柳残阳伤心已极,沉默良久,神色又恢复如常,低低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高估你了!”

    柳残阳轻声道:“好一个兄弟义气!原来你早有准备!”

    柳残阳不再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轻轻从桌上推了过去。

    柳残阳饮了杯酒,叹了口气,又道:“贤弟既不能听我之劝,明日后你我便路归路桥归桥了。明日之后你若再为恶,潇湘剑客却也容不得奸邪!”

    柳残阳双目缠着绷带,居中而坐,面前几碟小菜,一壶酒。

    那人停了一会,又是一阵咳嗽,咳了半晌方才停下,开口道:“柳兄的伤如何了?”。

    击空子轻叩着手指,又道:“可是活人的嘴怎有死人严呢?我真不敢对人有太高期望,我不敢也不能冒险!”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道:“若贤兄还是琴师无常该有多好!可是贤兄却一意孤行,宁可不要性命也要做回那潇湘剑客,小弟很是伤心呐!”

    那人道:“今日之后,贤兄又是潇湘剑客,击空子却还是击空子,只是我们数年的情义----可惜了”言毕不住地叹气,尽是惋惜。www.chunming.me

    那人苦苦一笑,道:“若要回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的声誉,甚至性命,为了一个蝼蚁般的樵夫,值得吗?”

    柳残阳一笑,道:“已然无碍了!当初装什么不好,却要装瞎子,这回却真的成了瞎子”说罢一阵苦笑。

    柳残阳一笑道:“若全你我情义也并非没有办法,我有一言,贤弟能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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